第二天，方秀一調(diào)整心態(tài)，不想以刻意的態(tài)度面對思拙。
“思拙，娘想跟你說一件事?！狈叫阋蛔屑?xì)看著思拙，個子也長高了。思拙的外貌不比思遠(yuǎn)和飛羽出眾，不是第一眼就讓人注意的孩子，但是越看越喜歡。
“娘要說什么？”思拙立刻乖乖地坐好，準(zhǔn)備聽方秀一說話。
“真乖！”方秀一愛憐地摸摸思拙的頭，“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我們?yōu)槭裁磿淼竭@里，我們每日的處境，你也很清楚，你爹爹給你也講過?！?p> “娘，我都知道?！?p> “嗯，也正因如此，我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回京師，或者說，以后還有什么變故，我們都無法預(yù)知。你看，我們來開京師都已經(jīng)五年了，你還記得平真嗎？”
思拙看了一眼方秀一，然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也應(yīng)該還記得，我們和程家是有婚約的。這本是一個很完美的婚約。但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們怕是無法和程家繼續(xù)這個婚約了。你爹爹現(xiàn)在是一介平民百姓，我們家也不是累世功勛，而平真出身高貴，程家對她的期望也是很高的。雖然說，兩家結(jié)親門第不是最重要的，但也一定要相當(dāng)才可以?！?p> “娘的意思是說，我們兩家現(xiàn)在不能有婚約了嗎？”
方秀一看著思拙的兩只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酸，“是啊，我覺得平真應(yīng)該能配得上更好的人家。雖然你還小，不一定懂，但娘還是想跟你說一下?！?p> “娘，我是不懂婚姻的事情，但娘剛才說的話，我都聽懂了。只是我想問娘，如果解除婚約了，我還能不能喜歡平真？”
方秀一語滯，這讓她怎么回答？不能？但每個人都有喜歡別人的權(quán)利。能？但平真要另嫁他人。
“這個，娘不好說。但是，發(fā)乎情止于禮，你還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的，娘。即使平真以后要嫁給別人，我也還是喜歡她的。”童言童語，但卻無比真誠。
“傻孩子！”方秀一沒有說太多，有些事情，一定是要等到經(jīng)歷過才會有領(lǐng)悟。
就在方秀一的退婚信發(fā)出去不久后，正好是何懷安的生日。
“說來也真是世間少有，父親和子女的生日竟是同一天?！币勒蘸螒寻驳囊馑迹叫阋缓唵蔚販?zhǔn)備了一些東西。遠(yuǎn)在京師的飛羽和三冬，特地送來了生辰賀禮。連四季五福他們也都表達(dá)了心意。
“是啊，真是沒想到?！?p> “想當(dāng)年，思遠(yuǎn)飛羽在京師過第一個生日的時候，恰逢大人生辰慶賀，孩子們還頗有怨言呢?！?p> “我之后知道的時候，也覺得奇怪，也心有不安，讓他們那一天是大山陪著度過的?！?p> “說來，緣分也真是個奇妙的東西?！?p> “世間事，多如此！”
白天，方秀一還開心地給何懷安慶祝生辰，但天色剛暗，何懷安就說自己有點(diǎn)頭暈，方秀一趕緊扶著他進(jìn)了臥室。
何懷安一倒在床上，就不動了，方秀一沒當(dāng)回事，還以為是累的，一邊抱怨了兩句，一邊把何懷安的姿勢擺好，想讓他睡得舒服一些。
但是，給蓋好被子后，方秀一覺得不太對勁。何懷安就是再累，也不會這樣，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她心跳都漏了一拍，趕緊上去顫巍巍地把手指放到鼻子下面，還好，有呼吸。正當(dāng)她要長舒一口氣時，她又覺得不好。
“大人，大人！”方秀一輕輕地?fù)u晃著何懷安，但一動不動。
“大人！”方秀一慌了，趕緊把何懷安的頭扭過來，人還沒醒，她立刻用指甲掐何懷安的人中，依然不動。
方秀一的心“騰”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趕緊把思拙叫過來。
“思拙，快，快去叫四季叔叔他們，快！”
思拙還想問什么，但看到方秀一煞白的臉色，二話不說，連外套都來不及穿，立刻奔了出去。
“大人，你醒醒??！”方秀一從頭到腳地摸著何懷安，體溫正常，但就是人沒反應(yīng)，“大人，你不要嚇我！”
這些年，何懷安雖然一介書生，還沒得過什么大病，一般就是小病，休養(yǎng)幾天就好了。哪會像現(xiàn)在這樣，方秀一嚇得魂飛魄散。
四季很快就跑了過來，在門外喊了聲：“大人，夫人！”
“四季，快進(jìn)來，大人出事了！”
四季也顧不了那么多了，門簾一掀就踏了進(jìn)來。
“大人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忽然說頭暈，我剛扶他躺下，他就沒反應(yīng)了?！?p> “夫人，讓我先看看。”
四季先看了看何懷安的眼睛，又號了脈。
“夫人，你先別著急，大人的問題應(yīng)該不要緊?！?p> 說話間，五福也跑了進(jìn)來，“大人怎么了？二公子沒說清楚?！?p> “五福，快，我們把大人抬到車上去。”
五福沒敢問太多，趕緊把何懷安扶到四季的背上，兩人迅速地把人背到了馬車上。
“夫人，你先稍待，我們很快就回來！”說完話，四季趕著馬車就走了。
方秀一原本是想跟著一塊去，但四季和五福的動作太快，根本不給她說話的時間。不過，她也不想這么待著，太折磨人了。正好，小桃、阿蓮帶著孩子們走了進(jìn)來。
“正好你們來了。阿蓮，你在這里看孩子，我和小桃去陳大夫那里去?！?p> “夫人，怎么回事？”小桃把甜甜交給阿蓮，也著急地問道。
“不知道，四季先把大人送走了，但我不放心，想跟著去看看。”
“好，夫人，我陪你去。”
此時，其余幾個侍衛(wèi)都趕了過來。
“你們分兩個人跟著我就行，剩下的守在這里，不要走開，孩子們還在這里。對了，你們派人去通知半夏?！?p> 半夏本是一直跟著何懷安的，但這兩天，玉雙云的女學(xué)正巧發(fā)生了點(diǎn)意外，半夏過去幫忙處理，晚上也歇在城里了。
方秀一帶著幾個人也急匆匆地感到了陳大夫那里。進(jìn)去的時候，何懷安無聲無息地躺在陳大夫的病床上，方秀一看到時，心就像被鋸子來回地鋸。
誰也沒敢出聲打擾陳大夫，但都緊張地看著何懷安和陳大夫。
終于，陳大夫轉(zhuǎn)過了身，臉上沒有沉重之色，這讓方秀一心里一放松。
“大夫，怎么樣？”方秀一趕緊問道。
“何夫人有禮了！”
“陳大夫不要客氣，請問外子是怎么了？”
“敢問何夫人，何先生今天吃了什么東西？”
“吃的什么？嗯，吃了面條，還有雞蛋，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苯裉焓呛螒寻驳纳眨叫阋蛔龅氖敲鏃l，雖然她做不了長壽面，但也是圖個吉利。
“那應(yīng)該不是吃食的問題。敢問以前出現(xiàn)過這種問題嗎？”
“沒有，這是第一次。”
“請恕老夫無能，實(shí)在查不出何先生是什么原因。但何夫人請放心，雖然何先生沒有清醒，但身體無恙?！?p> “那他為何醒不過來？”
“這種病癥，老夫也生平僅見，還請何夫人海涵！”
“哪里哪里，還是辛苦陳大夫了！”
正當(dāng)方秀一決定要把何懷安連夜送到福州府的時候，何懷安竟然緩緩睜開了眼。
“大人！”四季首先看到了何懷安醒了過來。
幾個人一下子全都撲到何懷安面前。
“大人，你感覺怎么樣？”方秀一握著何懷安的手，聲音顫抖地問道。
“秀一，你怎么了？”何懷安不解地問著。
“大人，你可嚇?biāo)牢伊耍 狈叫阋蝗滩蛔×髦蹨I。
四季和五福把何懷安扶著坐了起來，“大人，你剛才暈過去了。”
“我？暈過去了？真的嗎？”何懷安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
“陳大夫，麻煩你幫大人再看一下?！?p> 陳大夫又給何懷安檢查了一次，也問了一些問題。
“何先生，請恕老夫鄙陋，實(shí)在看不出是什么緣故，但檢查后卻又沒發(fā)現(xiàn)任何問題?！?p> “陳大夫不必自責(zé)，何某只是最近勞累而致。”
大家雖然擔(dān)心，但看何懷安的面色和神態(tài)，還有說話的語氣，真的是一點(diǎn)也看不出他剛才昏過去了一段時間。
也正因如此，大家也就沒再繼續(xù)糾結(jié)，告別了陳大夫之后，就往回走了。在出門后正好碰到了趕過來的半夏。
半夏一看就是非常著急緊張，滿臉大汗，喘氣聲也明顯。
“大人，請恕半夏來晚了。大人無恙？”半夏聽說何懷安昏倒了，嚇得魂都飛走了一半，但現(xiàn)在看，何懷安似乎又沒有什么異常。
“半夏，我沒事，就是勞累而已。辛苦你了，這么遠(yuǎn)趕過來。我沒事，你不要擔(dān)心?！?p> “大人，以后不要這么辛苦了，有事就讓別人去做，現(xiàn)在書院一切都已經(jīng)步入正常?！?p> “嗯，我知道。就聽你們的?！焙螒寻踩柬樦蠹业囊庖?，一點(diǎn)都沒表現(xiàn)出為難。
“好了，我們先回去吧。以后再說?！狈叫阋浑m然看到何懷安現(xiàn)在無恙，但心里畢竟有些不安，準(zhǔn)備擇日去大地方去看看，找找名醫(yī)。
“好，我們先回去吧，明日再說。”
回去時，甜甜已經(jīng)睡著了，但思拙還是固執(zhí)地守在那里，一看到何懷安和方秀一進(jìn)來，趕緊撲過來。
“爹爹，你沒事了？”
“乖，爹爹沒事，思拙，很抱歉，讓你擔(dān)心了?！焙螒寻菜坪跽娴臎]有任何影響。
“我是很擔(dān)心，但娘真的嚇壞了，臉色都白了?！?p> “一邊去！”方秀一笑道，“小桃，你們回去吧，不要擔(dān)心，大人沒事了?！?p> “是，夫人?！?p> “思拙，你自己洗了就去睡吧?！狈叫阋话迅舯诘姆块g收拾出來給思拙住，離得近。
“娘，我今天晚上能不能睡在這里？”
方秀一剛想拒絕，她還有話又對何懷安說，但何懷安顯然不這么認(rèn)為，“好啊，就睡爹爹身旁?！?p> “太好了！”再會體諒父母，但思拙畢竟還是小孩子。
方秀一無奈，只好同意了。
“好好好，就睡在這里，還不趕快去洗漱？”
“娘，我已經(jīng)洗過了，不信，你看看。”
方秀一這才注意到，其實(shí)，思拙連衣服都已經(jīng)換過了。
“抱歉，娘都沒看到。我們思拙真乖?？欤煦@到被窩里去。”
思拙麻利地躺到了床上，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著父母，等著一起睡。
方秀一先幫何懷安洗漱過，睡下，然后才自己洗漱。
“娘，快過來，我要睡在你和爹爹中間?！?p> “好好好！”
“娘，哥哥姐姐是不是就沒有這么睡過？”
方秀一沒想到何懷安這么一出意外，一下激發(fā)出了思拙的心思。
“當(dāng)然，他們真的沒有。只有你和思樸這樣過。”
“嗯，那就好，我還是第一個呢！”思拙很開心。
方秀一也沒想到，這么一件小事情，思拙竟然能開心地睡著。
“大人，我真的是太忽略思拙了！”
“沒關(guān)系，他那還小，一切都來得及?！?p> “大人，你現(xiàn)在真的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嗎？”
“一點(diǎn)兒都沒有，你不要擔(dān)心。我一切都很好?！?p> “我還是想帶你去福州府看看，那里肯定有更好的大夫?！?p> “真的不用，秀一，我只是最近書院事多，沒別的原因?！?p> “那好吧。但如果再有任何不適，我們就去福州?！?p>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