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她早上忘吃早點,錢影兒會給她額外準備一份,回宿舍晚了也只有她會打電話關(guān)心自己回不回來,有一天晚上雨夾雪,她被困在畫室回不來,是錢影兒頂著零下近十度的雨夜跑來接她。
都是一個宿舍的,訾小雨哪能不知道她最怕冷了,來得時候鼻子凍得紅通通的,眼淚都出來了,硬要把自己的圍巾給她用。
遙記得開學那陣,錢影兒來得晚,宿舍里三個人都到了,對最后一個舍友很是好奇。
鄭冰真長得清純秀麗,古典的鵝蛋臉,細長的丹鳳眼,唇間有一顆明顯的唇珠,顯得嘴唇豐潤飽滿,總是透著一股子無辜勁兒,很招人喜歡。
懷揣著對大學生活的向往,她和蘇華月對于新舍友所說的話深信不疑。
鄭冰真告訴她們,這個叫錢影兒的,是她的高中同學,從小一塊兒長大,好得能穿一條褲子,只是她家境不怎么好,父親開個麻將館,母親吸白粉不顧家庭,她才會長成那樣。
她還說錢影兒是個很好的人,小時候她因為性格太過軟弱,沒少被小朋友欺負,那時候錢影兒是他們中的孩子王,鄭冰真家里做生意的,時常有些稀罕玩意兒,她就拿了一些送給錢影兒,在錢影兒的周旋下,她和其他小朋友終于成了好朋友。
鄭冰真說這些的時候很是無辜很是感激,在訾小雨和蘇華月看來就不是那么回事兒了。
都說近墨者黑,錢影兒父親好賭,母親吸毒,連大學學費都不給孩子,這樣的家庭能長出什么好孩子?
而且鄭冰真從小被小朋友欺負,孤立,是錢影兒見錢眼開,找鄭冰真拿了東西,才讓小朋友和她玩,多么惡毒啊。
帶著這樣的偏見,她們開始了四人的合宿生活,訾小雨沒少瞧不起錢影兒,更沒少針對她。
直到那天在R.E,她差點兒被潘亞諾強吻,錢影兒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才開始改變。
現(xiàn)在再看,錢影兒可真是冤枉,這個女生,除了在自己專業(yè)很靈性外,其他方面……往好聽了說是不爭不搶順其自然,往難聽了說,就是直來直去不懂變通的死心眼。
這樣一個女孩子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彎彎繞繞呢?
比起鄭冰真的時時完美,訾小雨覺得錢影兒給她的感覺更為真實,至少她在接近自己的時候,不卑不亢,沒有任何諂媚之情。
而訾小雨相信,以鄭冰真和錢影兒的關(guān)系,她不可能不告訴她自己的身世。
“你們倆不是發(fā)小嗎?有什么事情不能解決,非得跪下才能解決?”訾小雨說。
“不要說……”鄭冰真眼淚吧啦的沖錢影兒哀求道,錢影兒心知她是不想讓大家知道她為了一個男人而求她,嘆了口氣,說,“真真希望,我把新接的女二角色讓給她?!?p> 蘇華月和訾小雨都震驚了,這可是出道的機會啊,對于一個大學生來說,多么的重要鄭冰真不知道嗎?這種要求簡直無理取鬧好嗎?
“演了這個,你就正式出道了吧?”蘇華月看著錢影兒,后者點頭。
訾小雨皺著眉說:“這要求過分了吧?這種機會要換作是我或者蘇華月,相信都不會讓給你的?!?p> 鄭冰真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垂著頭,手指絞著,無措得像個孩子:“我也知道自己很過分,可是我真的很希望能擁有這個機會,這對我很重要!”
訾小雨和蘇華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厭惡的情緒,訾小雨忍不住問:“這對錢影兒就不重要了嗎?”
錢影兒驚訝地看著訾小雨,從兩人成為室友開始,訾小雨就總是針對她,這會兒居然替她說話,這讓她感到挺意外。
蘇華月也說:“是啊,真真,你如果說不出具體的理由,我們不會同意錢影兒把機會讓給你的,大家都是人,憑什么你要優(yōu)先?”
鄭冰真死死地咬著嘴唇,搖著頭嗚咽著。
錢影兒看不下去,慢慢地說:“她是為了魏思辰……”
“影兒!”鄭冰真大叫,眼淚掉得更兇了,索性抱住錢影兒,將臉埋在她頸窩,不讓她們看到自己的樣子。
居然是為了一個男人!
蘇華月面露不解,訾小雨的則臉唰地白了,熾光燈下她的臉白得透明。
蘇華月深深地看了兩人一眼,說:“這機會既然是影兒你的,你自己決定給不給吧,而且這角色也不是你想讓就能讓的,得試鏡吧?你既然接了通告,應該是簽了經(jīng)紀公司,人家愿意把資源給你,可不一定愿意把它給公司以外的一個外人。”
鄭冰真忙接口道:“這你不用擔心,道發(fā)傳媒最近大肆招收練習生,我會主動找她們簽約的?!?p> 她話茬兒接的太快,三人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鄭冰真又委委屈屈地躲到錢影兒身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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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錢影兒心煩意亂,打開錢檀的聊天界面,打了的字半天沒說出去。
錢檀現(xiàn)在是她的經(jīng)紀人,她人生第一個通告,她不想這么不明不白的丟了。
可是真真她……
錢影兒百無聊賴地翻著朋友圈,驀地看見一條動態(tài),手指顫抖著沒有往下劃,內(nèi)心震動不能自已。
那是一條鄭冰真的動態(tài),下午一點的時候發(fā)的,一張圖,一句話。
照片上是一雙小小的米白色芭蕾舞鞋,看起來有些舊了,泛著歲月的昏黃,很有年代感。
她說:【真懷念那個時候啊……】
錢影兒的心猛地一痛。
她小時候雖然朋友不多,但生性頑劣,上樹下海掏鳥窩沒有她不干的。
都說夜路走多了,總會撞見鬼,有天她和鄭冰真去湖邊最大那棵樹上掏鳥蛋,樹太高了,兩人害怕,找了一條繩子,將兩頭往二人腰上栓穩(wěn),她往上,鄭冰真在下墜著她,以防她掉進海里。
誰曉得向來無往不利的二人陰溝里翻了船,樹上盤了條蛇,錢影兒嚇得尖叫一聲,腳下打滑,人直直地往海里栽去。
鄭冰真腰上一緊,手忙扒拉著巨石塊,那石頭不知誰放了一塊大石頭在上面,一來二去的,不知怎么地,大石頭居然掉下來,好死不死砸在鄭冰真右腳踝上。
沒有借力點,二人急速下墜,周身冰涼耳邊咕嚕嚕冒著水泡,再醒來時,是在醫(yī)院,錢影兒為此被父親好一頓打,抽掉一層皮,錢影兒自那之后再也沒敢上過樹。
而鄭冰真呢?她自小學習芭蕾,從那之后,芭蕾舞鞋就永遠的收在了柜子里。
對這事,錢影兒一直耿耿于懷,她要是小心點不掉下去,鄭冰真也不會落下終生遺憾,每次她看見鄭冰真對著那小小的芭蕾舞鞋發(fā)呆時,心里都特別難受。
【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錢影兒突然想起這句話,苦笑著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