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文慷慨激昂,臉都氣紅了,“你是要把師潔姐孩子都氣掉!”
婁斯年瞥了一眼錢影兒,訥訥地低聲說:“可是錢小姐說,我不適合演戲……”
“呃……”
他的模樣又軟又無辜,隱隱地含著自責(zé),錢影兒瞬間感覺自己成罪人了,她已經(jīng)能預(yù)見郭師潔挺著大肚子,步履蹣跚地來找她興師問罪的樣子了。
看到她為難的模樣,婁斯年從角落提來一個行李箱,將桌上的東西一件一件地收進去,說:“你不必為難,我明天就和導(dǎo)演說,我無法勝任,讓他另請高明?!?p> “……”錢影兒心中一空,干巴巴地拎起包,“希望你說話算數(shù)?!?p> 崔小文沒再留她,或許他也覺得她這個人的心,比石頭還硬吧……
錢影兒游魂似的回到自己下榻的酒店,她住的是劇組安排的酒店,環(huán)境一般,主要是近,而婁斯年怕吵,住的是兩條街外的五星級酒店。
她心情不太好,磨磨蹭蹭回到酒店,剛把房卡插進去,驀地被身后的人影嚇了一跳。
“救——”
對方忙捂住她的嘴,低聲道:“錢小姐,是我?!?p> 原來是崔小文。
錢影兒松了口氣,問:“你怎么在這兒?”
崔小文往后退了一步靠在走廊的墻壁上,他點了根煙,挺煩躁地抽了一口,說:“我是為婁哥來的。”
錢影兒轉(zhuǎn)身進屋:“他意已決,多說無益?!?p> “錢小姐,”崔小文著急地抓住她的手,懇切道,“我希望你給我五分鐘的時間,就五分鐘,如果你聽了以后,還是無法改變心中的決定,我會乖乖滾開。”
“婁斯年讓你來的?”
“他不知道?!?p> “好你說?!?p> 崔小文講了一個故事,以一個旁觀者的姿態(tài),訴說了他眼中的婁斯年。
那時候婁哥第一次談戀愛,內(nèi)斂的他不懂表達,但他為她寫了很多歌,存在他的U盤里,她不懂,他們卻懂。
婁哥有一個人人都羨慕的女朋友,顏值高有才華燒得一手好菜,他不善言辭,卻從不吝于夸她。
后來有一天,婁哥在彩排的時候摔到腿,在醫(yī)院里住了大半個月,是張雨星張總鞍前馬后的伺候著,當(dāng)時他們都好奇,也挺為婁哥不值當(dāng),他的完美女朋友呢?怎么一次都沒來。
再往后,他們分手了,婁哥再也不笑了。
他玩命似的工作,身體日漸消瘦,時常想起來的時候吃一點,他的胃很不好,時常頂著胃痛工作。
剛進劇組的時候,他胃病發(fā)作,為了不耽誤劇組進度,深夜跑去打點滴,第二天繼續(xù)工作。
“他很敬業(yè)的,希望你能給他一點時間。”
“如果僅僅是這樣,并不能打動我,”錢影兒說,“他只是經(jīng)歷了一次失敗的戀愛,你不能將所有罪責(zé)全都攬在我身上,況且我也是當(dāng)事人,我經(jīng)歷了什么你們也不懂,倘若我和他一樣自暴自棄,誰來憐憫我呢?”
“你說的這些話,只會讓我更加的看不起他?!彼^續(xù)說,“一個演員,在拍戲之前不能將身體狀態(tài)調(diào)整到最佳,這是演員本身的問題,不可能讓整個劇組等你舒服的時候再拍戲吧?
如果今天是婁斯年開演唱會,粉絲都買好了門票,他臨場說他狀態(tài)不行,唱不了,觀眾會買賬嗎?”
她的話雖然無情,卻是最現(xiàn)實的,人們只在意結(jié)果,誰在乎過程如何?
崔小文說不過她,只好半強迫地將人領(lǐng)去婁斯年下榻的酒店。
他的房間門沒鎖,洗手間卻傳來嘩嘩的水聲,錢影兒以為他正在淋浴,轉(zhuǎn)身要走,崔小文卻將她推到另外一間客房躲起來,示意她不要出聲。
透過細小的門縫,錢影兒看見崔小文拿著一條毛巾,擰開了浴室的門,就在錢影兒以為要看見限制級的畫面時,入眼卻空無一人,細看之下,才發(fā)現(xiàn)婁斯年趴在馬桶邊,“哇哇”地干嘔著,卻吐不出任何東西。
他到底怎么了?如果只是簡單的胃病,那不至于這樣?。?p> 一會兒后,崔小文扶著婁斯年從浴室出來,邊走邊說:“婁哥,滿醫(yī)生約你明天復(fù)診,現(xiàn)在劇組這情況,要去么?”
“去與不去意義不大,反正也沒有什么療效,”他頓了頓,故作輕松道,“不過今天我們就要離開劇組了,去就去吧?!?p> 崔小文不忍:“婁哥,我知道你心里難受,你有什么話可以跟我說,不要憋著?!?p> 婁斯年怔忡地望向窗外,層層疊疊的黑云壓得他向來干凈的眸子暗淡無光,他說:“我不難受,我有什么好難受的呢?在我決定推開她的時候,注定了我該有今天的下場?!?p> “可你是為了保她……”崔小文還想說什么,被婁斯年厲聲打斷,“我也傷害了她!”他坐在沙發(fā)上,頹喪地將腦袋垂在膝蓋間,喃喃低語,“我自作自受的……”
崔小文不再說話,而是深深的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從包包里取出兩片黃色的藥片,倒了熱水,遞給婁斯年。
婁斯年盯著那藥,皺了皺眉,最終什么都沒說,仰頭吃下。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崔小文拿了一些吃的過來,海鮮餛飩,南瓜粥,銀耳蓮子羹,都是很清淡的口味。
婁斯年皺眉舀了一個餛飩嚼著,機械似的又舀了一個放入口中,他沒什么表情的吃著,似乎胃口還不錯。
錢影兒看著他,心漸漸地放下來,他只是瘦了些,能吃能睡,好得很嘛!只是不知道崔小文給他吃的是什么藥。
正在她疑惑崔小文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時,婁斯年卻突然推開桌子,捂著嘴向衛(wèi)生間沖去,伴隨著水流的嘩嘩聲,是掩蓋不住的嘔吐聲。
錢影兒想沖過去的,看看他到底怎么了,崔小文卻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錢影兒訕訕地將腳縮回去。
崔小文似乎對這樣的事情見慣不怪了,拿了一條干凈的毛巾遞進去,而后嫻熟地處理著灑了一地的吃食。
沒多久,婁斯年出來了,臉色比剛才還要白些,他虛弱地扶著墻,拒絕了崔小文的攙扶,慢慢踱回房間。
一會兒后,他的房間傳出一陣凄然哀婉的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