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雪坑雪坑
石林里除了高低錯落的石頭更多的是深深淺淺的雪坑,沒跑多遠(yuǎn),馬的一只后腿便陷在了深深的雪坑里。
馬側(cè)身歪著嘶吼起來,寧欲見勢滿臉蒼白的從馬背上滾下來,趴在一邊兒的石頭上就大吐起來,等吐完了方覺胸口那股子惡心感消下去了不少,這才嚼了幾口雪漱漱口,去瞧那后腿陷入雪坑的馬。
馬受了驚,后腿又被深深的雪坑禁錮著提不上來,心中自然更加慌張,便不斷掙扎,越是掙扎越是痛苦。
寧欲上下左右瞧了一番,發(fā)現(xiàn)想把馬后腿弄出來還真有點麻煩,因為這雪坑不大不小,剛好卡在馬的大腿上,她嘗試著將馬朝前牽行,但是馬一用力,那尖銳的冰便深深的刺進(jìn)馬后腿的肉里,馬又開始嘶吼起來,便不愿意再去用力上來了。
寧欲無奈,爬上一塊大石頭朝后頭張望。只見她的來處那邊像是雪崩了一般,天地間一片白雪皚皚。
她有點憂心,那個小侍衛(wèi)不知武功怎么樣,對上那些人不知跑不跑得掉,而她又陷在這里,若是小侍衛(wèi)被殺掉,她又卡在這里的話,豈不是要乖乖的被人帶走?只看那些人來勢洶洶殺氣騰騰的模樣,想必是敵不是友。
她下了石頭繼續(xù)去瞧,馬后腿陷入雪坑,尖銳的冷冰上已經(jīng)沾染了些許馬后腿的血液,按理說馬的溫度是能夠融化這堅冰的,但寧欲不會將自己的生命托付在堅冰融化的速度上。
她尋思著從邊上翻出一塊石頭拿在手上,對著前置住馬后腿的雪坑左敲敲右敲敲,敲到一半方覺得不對勁,她是不是傻?把這雪坑敲裂了,她不也要掉下去了嗎?
只是她明白的時候有點晚,剛眨了兩下眼準(zhǔn)備撤腳的時候,她和馬一起掉入了裂開的雪坑里。
白行簡手中的長刀揮得呼呼聲風(fēng),那長刀是有生命一般貪圖的喝著敵人的鮮血,從一個人的后背輕飄飄的穿到另一個人的前胸,又從另一個人的前心跳到第三人的腦瓜上吧唧一聲敲碎那人的腦瓜,連收三條命之后仍感覺沒過癮,低身橫掃,又收割了一圈鮮血,這才腳尖一點地面從那個圈子里退出來,站到了稍遠(yuǎn)的地方與那個蒙面的領(lǐng)頭人遙遙對望。
呼出的勁風(fēng)帶動著周遭的雪花,紛紛揚揚如同龍卷風(fēng)一般,圍繞著這片戰(zhàn)場旋轉(zhuǎn)。
那領(lǐng)頭人對照手上的畫像,其實就算他們已經(jīng)與這人交戰(zhàn)起來,也并未確切的認(rèn)定這人就是上頭交代的必須要殺死的那個突然失蹤的冰姬的侍衛(wèi)。對照畫像來看,也看不出什么相似之處,只是寧殺錯不放過。
領(lǐng)頭人瞧著周遭自己的人哎呦哎呦哀嚎不停,帶來的人已經(jīng)被這人廢掉了小半,手下的幾個高手也均有傷亡,自知自己與他相較起來。怕也不是對手,眼睜睜瞧著前方那可能是冰姬騎著的馬匹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心里也急了,揮手所有人一攻而上,另外幾匹馬便繞過去朝前追著。
白行簡自然不會這樣輕易放他們過去,他纏住了四個人,卻也漏掉了更多個,此番對決幾回,卻是這些人纏住他,而非他纏住這些人了。
他心中焦灼,后背被一人劃傷,鮮血飛濺,他好似沒有痛覺一般面無表情的盯著那個人,灰色的眸子里爆發(fā)出兩團(tuán)火焰,在那個人驚恐的表情中收割那人的頭顱,再次抬眸間卻又是如常一般平平淡淡,無波無瀾。
他冷淡的眼神盯著前方追趕過去的兩匹馬,身形扭動見自包圍圈中脫出,如鬼魅一般踩著冷風(fēng)朝前飛去,但那領(lǐng)頭人卻不會讓他輕易的脫身,身后一群人便瘋狂的騎著馬追趕著白行簡。
白行簡每次落腳的地方便選在騎馬的人頭上,一腳一個將那些人蹬倒在地,另幾人仗著精湛的棋術(shù)躲了過去,他便不與這幾人過多糾葛,注重去追跑在前頭的兩人。
寧欲尖叫,馬也尖叫,一人一馬的慘叫聲的猶如見鬼一般慘烈,慘叫聲順著雪坑里一路下滑,滑了一段距離才觸到底。
寧欲露出來的皮膚被擦傷多處,頭發(fā)也被堅冰勾掉了一縷,索性包裹墊在頭上,不然這一下直接會把她的腦殼給瞌碎了。
“吼吼吼——吼吼吼——”
寧欲有些受不了的捂住耳朵,在黑暗中神情不善的盯著后頭那匹馬,老在那里鬼叫,又不是你叫一叫就能上去的,咱們同是天涯落雪坑,安靜一些,保持優(yōu)雅。
只是身后那匹馬仍然在那里嘶叫個不停,很是吵鬧。寧欲心想,完了完了就算沒被凍死,照你這樣個叫法也肯定把人給招來了,就憑那樣一個瘦弱的小護(hù)衛(wèi),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對付得了那么多人?,F(xiàn)在她也只好祈求冰姬的護(hù)衛(wèi)不是嘴上說說的花架子。
她這時才收心去瞧周遭的動靜。這個雪坑比較深和陡峭,眼睛適應(yīng)一下,在白雪的反光中就算是很深的冰窟里也還算稍稍能見些東西。
她剛剛是往下滑了好一陣兒才落到這里,中途不知她是否眼花,像是看到了其它的岔洞,好像洞口大一些,還是橫著的,因為這個雪坑比較陡峭,所以才直接滑到了這里。
她用腳踩一踩腳下的嚴(yán)冰層,喲呵,實落的很。既然腳下行不通,那邊往上爬吧!周遭的冰壁滑是滑了些,也并非無物可攀爬。
趁著手腳還并未凍僵,寧欲開始捏著那些凸出來的冰層往上爬,那匹馬她是沒法管它了,難不成讓馬跟她一起攀巖嗎?
過程自然是極為困難,嚴(yán)冰層雖說看起來厚實,有的卻是一掰就掉了,脆弱的很。周遭也沒太多可供她踩踏的地方,寧欲又凍的這般厲害,不住的朝自己的手上哈氣,可手也就麻木了不少。
她咽著口水,呼出的白氣都快與周遭的冷氣融為一體了,可她感覺自己越來越冷,越來越冷,能用出的力氣也越來越小,她不知道摳到了什么地方,竟然能使上力氣了,連雙手都盼著那一塊凸起,兩只腳瘋狂左右亂蹬,借得著了力翻身一下躺到相對平坦的冰層上,直直的喘著氣。
沒成想著最后的一試竟然成功了!
她感覺自己呼出來的都已經(jīng)是冷氣了,再也不能溫暖自己了,強迫自己坐起來,抱緊了自己。
這個地方是一個相對平坦的冰層,光線也亮堂不少。左邊是寧欲剛剛滑下去的窄小陡峭的冰窟,右邊則是一個看起來不那么天然的一個冰層通道。
寧欲顫抖著手從小包裹里翻出所有衣衫全部套在身上,這才感覺自己稍稍溫暖了一些,可是手腳還是凍得發(fā)麻,耳朵也逐漸被凍出尖銳的疼。
她卻管不了這么多了,從里頭又翻出,一樣很像點火工具的東西,她有咬牙撕開自己身上一塊布纏繞在匕首上,用點火等那小東西,點了好幾次才點燃了。
寧欲舉著簡易的火把抬頭朝上瞧了瞧,看到的仍是層層疊疊的巖冰層,心想自己這掉下來沒摔死還真是命大,這得多少層啊,得多高???簡直就像螞蟻洞一樣。她隨意想著,腦子里卻閃現(xiàn)了一道靈光,末了又覺得不可能。
她吞了口冰冷的口水,一咬牙,躬身鉆進(jìn)了右邊兒直行的冰洞。
冰洞里靜悄悄的,黑漆漆的,偶有一兩聲腳步聲傳到很遠(yuǎn),又折了回來,形成來來回回的回聲,聽起來鬼森森的,十分嚇人。
由于不斷深入,冰洞逐漸生了分岔路,從兩個洞口逐漸變?yōu)槿齻€洞口,寧欲一路尋風(fēng)的來向前進(jìn)。
她凍得麻木的手握緊匕首的木頭把手,生怕她這簡易的小火把因為缺氧給滅了。但這小火把極為堅強,一直燃燒出刺鼻的焦糊味來提醒她她還沒死。
寧欲生平第一回如此喜愛這種焦糊的味道。她把小匕首的把手緊緊的握在手里拿著朝前走,冰凍里頭我有冷風(fēng),撲到她面門上,她感覺了好幾次,覺出了風(fēng)來的方向,便開始朝那地方挪動著走去。
靜靜的,她覺得自己像是出現(xiàn)了錯覺,首先是不那么寒冷了,隨后火苗跳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寧欲生怕火苗熄滅,咬牙又撕了一塊布,裹了上去,火苗重新吞噬布條,但火苗跳動的幅度依舊很大,終于火苗撲的一下,滅了。
與此同時,剛剛幾人待著的小鎮(zhèn)上突然涌入一群官兵,那些官兵拿著通緝令到處張貼,愛湊熱鬧的百姓們圍上了一瞧,冤家路窄,除了畫像不同,那臉分明又是那倆人。
便有好事的村民偷偷詢問守在那里的官兵,官兵神情嚴(yán)肅的說:“這倆人偷盜官府信物,望有線索的人提供線索,獎勵兩錠冰髓珠?!?p> 百姓們互相張望起來,開始涌動著去揭開通緝令,官兵們看著百姓一邊接通緝令一邊上報消息的熟練的模樣有些奇怪,百姓們卻絕口不提為何如此熟練流程,只給眾多官兵指著那個城外的方向。
官兵們在百姓們慈愛的眼神中朝城朝城外趕去,另有留守的官兵守在此處,若情報為真,會給百姓們一些報酬。
白行簡腳下生風(fēng),迅速朝前頭,兩匹馬追去,后頭綴著大部隊企圖攔截他,他倒也被阻攔了一番,只是身手了得,幾次三番都逃脫而去。
他終于趕在那二人前頭落在最高的石頭上,左右瞧著,也并沒看見寧欲的的身影,就像那兩批馬上的人也在石林中打轉(zhuǎn),顯然也沒找到目標(biāo)。
白行簡靜心傾聽周遭的動靜,突然,他的眼神爆射出一縷光芒,目光灼灼的盯著被一塊半大的石頭遮住平坦的地方,他聽到了里頭寧欲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