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里。
秦越站在其中,環(huán)顧一下四周,不足五平米的空間里,除了那臺正在運作的冰箱,就只有一個九成新的灶臺放在琉璃臺上。這是他見過最“干凈”的廚房,啥也沒有。
不過從剛才女人說話的語氣里,倒沒聽出來確實沒有的意思。
秦越翻了翻廚房里唯一的柜子。柜門一開,就看到里面整整齊齊放置的東西,鍋碗瓢盆樣樣俱全,塞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上面都無一例外落了灰,看的出來主人已經(jīng)很久沒動它們了。
皺了皺眉,秦越把熱水壺拿出來,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然后接滿水插上插座開始燒水。
秦越就靠在流離臺前,他身后是窗戶,小區(qū)花園里的音樂聲隱隱約約傳進耳朵里。
他滿腦子都是剛才的畫面。
女人單薄的身子坐在身旁,低著頭無聲的吃飯,她肩膀消瘦,側(cè)臉輪廓立體,低垂的眸子下一片烏青,顯得臉色更蒼白,眉頭微微擰著,也不知道是身體太難受還是飯菜不好吃。
秦越注意到她吃的飯菜,全素,清淡的很,辣椒星子都不沾一點。這讓他不由得想起從前那樣挑嘴的女人,無辣不歡,無肉不歡。
一個人的口味是不是會像心一樣,真的會變。
他閉上眼,腦海里閃出女人冷臉相待的樣子,喉嚨里忽然又干又澀,心跳也在這一瞬變得慌亂。
啪嗒!
水開了。
聞聲,秦越立馬睜開雙眼,回身去拿熱水壺時,握住手柄的手還有些發(fā)抖。
他深吸了口氣,穩(wěn)了穩(wěn)情緒,又松開手柄從柜子里拿出兩只水杯洗干凈一并拿出去。
客廳里,許知意背靠在沙發(fā)上,閉著眼睛一手捂住肚子滿臉痛苦的表情,似乎是聽到了聲音,她第一時間收起臉上的情緒,睜開眼睛,直起身子看向正朝自己走來手拿熱水壺水杯的秦越。
“……”
許知意皺皺眉,這人還真是自來熟,把這里當(dāng)成他自己家嗎?
“你……”
“你不舒服?”
許知意剛想說你怎么還不走,一個字剛說出口就被打斷。
秦越問完話已經(jīng)坐了下來,比剛才的位置更靠近一點。屬于男性身上的那種陽剛氣息瞬間撲鼻而來,許知意身體一僵,靠近男人的那半邊身子汗毛都豎起來了。
遲鈍了幾秒后,她屁股往旁邊一摞,瞪著眼睛渾身戒備著剛要開口又再次被打斷。
秦越倒了杯水端到她眼前,面色平靜的說:“喝點熱水,應(yīng)該會舒服一點?!?p> “……”
面對著男人那張過于平靜的臉,許知意一時間不知道該接還是不接。接過來似乎就有種接受賄賂的感覺,不接又顯得自己很小氣。
想了下,她還是選擇接過來。不過并沒有喝,而是直接板在了茶幾上。
玻璃面的茶幾和搪瓷茶杯底部接觸時,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響,在這安靜的空間里就顯得有些刺耳。
許知意不動聲色的皺皺眉,就聽到秦越又開口:“你平時都不做飯?”
“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面對男人話里時不時透出來類似于關(guān)心的話,許知意耐性即將告罄。
她不明白本來已經(jīng)如同過了交叉點的兩條線不可能再相交的兩個人,為什么此時會待在同一個空間里,而這里還是自己住的地方。
這太匪夷所思了。
身體和心理上的同時折磨讓許知意頭疼,便下起了逐客令:“秦越,你該走了?”
秦越是個聰明的人,他早就看出了許知意對自己排斥。從那晚水果攤相遇開始,每次面對自己,她就像一只刺猬對自己豎起了全身的刺,充滿了戒備,只為了遠(yuǎn)離關(guān)于自己的一切。
如果這真的是她想要的,秦越會尊重她的意見。
可是此刻,看著蒼白虛弱的女人在自己眼前,他做不到忽視離去。
“你生病了,我送你去醫(yī)院。”秦越說。
男人理所當(dāng)然的關(guān)心讓許知意心臟抖了抖,不知道為什么眼眶頓時就有點酸。許知意迅速把臉轉(zhuǎn)到別處不再看秦越那雙眼睛,她怕下一秒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在他面前暴露脆弱。
她咬牙,冷漠的說:“我沒事。你快點走,你走了我睡一覺就沒事了?!?p> “你這樣……”
“我怎么樣都不關(guān)你的事。秦越請你離開!”許知意冷漠的聲音強硬了幾分。
“你不想見到我我理解,可你也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鼻卦降脑拵缀跏窃S知意話音剛落就立刻接上,態(tài)度和語氣也比許知意更加強硬了幾分。
“……”
秦越這副口氣可真是像極了以前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做錯事時,他訓(xùn)自己時的樣子。
不知道為什么他還能這么理所當(dāng)然,就像是這八年的時間不存在一樣。
許知意氣笑了,又轉(zhuǎn)回頭看他,冷冷扯了下唇,諷刺道:“秦越,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你以為現(xiàn)在的你值得我拿自己的身體做賭注嗎?”
矯情歸矯情,以前兩人鬧矛盾的時候,她也沒拿自己的身體作過?,F(xiàn)在就更不可能了。
真的愛一個人,就不會想讓他擔(dān)心自己。
……
秦越聽到她的話面不改色,只是靜了一會兒,堅持:“你現(xiàn)在看上去不太好。就算是一位過路人,我也不可能做到忽視?!?p> “……”
許知意知道了,今晚她要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秦越是不會走的。
揉了揉胃部,頓了頓,她端起剛才那杯被自己放在茶幾上的水杯。
水溫已經(jīng)降了下來,上面的熱氣縹縹緲緲,摸杯身水溫應(yīng)該正好,她送到嘴邊一口氣喝了半杯,然后放在杯子看向秦越,再次開口:“我只是胃痛,老毛病了,吃點藥就好了。”
‘老毛病’三個字成功的揪起了秦越的眉頭。想起曾經(jīng)的一些事,他了然的皺皺眉,準(zhǔn)備起身:“我去給你買藥?!?p> “不用了。”許知意及時制止他的動作,“房間里有藥。我睡覺前會吃的,不早了,我明天還要上班……”
話里全是在下逐客令的意思。
搞清楚了原因,又確定了許知意真的沒事,秦越揪緊的心松了幾分,也不會再賴下去,他主動起身準(zhǔn)備離開:“……我走了……早點睡……”
明明有好多話想說,可是張開嘴就像被掐住了喉嚨,最后只說出了無關(guān)痛癢的六個字。
——
秦越離開后,許知意總算松了口氣,攤在沙發(fā)里,揉了揉一直跳個不停的太陽穴。
就算她之前有設(shè)想過,假如秦越這次回來是想追回她,她會怎么樣?
可真到了這一步,面對秦越,許知意還是會下意識的心慌。不管秦越現(xiàn)在的職業(yè)如何,以往那些畫面會不斷的涌入腦海里,讓她恐懼,想要逃避退縮。
何況秦越一直沒有表態(tài),他這個人想要什么都會直接說出口。
沒有表態(tài)意思是什么,再明顯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