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于子石等人也被綁了起來,嘴也被貼住了,被好幾把槍摁著往外走去,逼迫著他們從安全通道直接走向上層。
譚逸明說的護衛(wèi)隊顯然和他們錯過了,他們或許是走了主干道或者電梯,絕望中,并沒有碰到救援的到來。
他們被押著走上了甲板,不知所措地擠在一起。四周的人眼神夾雜著不再掩飾的癲狂,冷漠,殺意像針扎一樣落在于子石的后頸,咽喉,心口。
可以肯定的是,這幾個人肯定都不是好人,要么一開始就潛伏在人群里,又或許早就已經(jīng)著了道了。他們并不能被通過脖子上有無儀器辨別出來。
已經(jīng)是夜里,甲板上風(fēng)雨交加,風(fēng)暴圈似乎縮小了,正在朝著他們的船沉沉壓來。他們站到甲板上沒一會兒,身上就濕透了。于子石在風(fēng)中艱難的呼吸著,他不知道是這風(fēng)雨讓他難以呼吸多一些,因為被死亡的恐懼壓得喘不過氣多一些。
“本來想帶著那幾個人一起下去的,不過現(xiàn)在你們來了,人數(shù)增多了,還是只能處理掉了?!迸讼乱贿呎f,一邊似乎不受控制地嘿嘿地笑著,“嘿嘿,不能讓你們,阻礙我們?nèi)ヒ娔俏淮笕?,不能……?p> 哇,瘋逼二五仔啊,曹尼瑪。于子石在心里罵道。
說著,幾人被推到了甲板邊緣,像死囚一樣排排站著。幾人面面相覷,眼神里滿是驚恐。
蕭光最是不認命,眼看著可能要被殺,背水一戰(zhàn)地用力掙扎了起來,拿肩膀用力頂開了旁邊制住他的人,但是隨即被他旁邊的一個男人重重地打了一下腦袋,瞬間被拍在了地上。
喬高陽和邊澤宇的臉色也十分蒼白,喬高陽似乎在下方看到了什么東西,視線死死地盯著,眼神里滿是驚詫。
于子石低頭往下看去,在模糊不清的夜色中看到下面似乎掛著什么東西。
似乎是人,又似乎是早就已經(jīng)不是人形的人,密密麻麻地藏在船的下放的盲區(qū)里,如果不是走到最邊上的話,會被擋住而根本看不到。那些掛著的東西就像風(fēng)干的咸魚干一樣的,隨著風(fēng)的呼嘯搖曳著。
緊接著,旁邊有一個女人,念起了什么東西。
草。
于子石瞪大眼睛,下意識想塞住自己的耳朵,但他現(xiàn)在手并不得空。那怪異的言語鉆入耳朵的一剎那,意識便開始慢慢地抽離身體,周圍的景象開始慢慢地變得扭曲。
其他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這可怕的變化。有什么東西從黑暗里伸出了爪牙,探出了眼睛,虎視眈眈看著他們。雖然無法被看見,但是他們就在那無邊的黑暗里。
完了完了完了……他的腦子里寫滿了這兩個字。
早知道或許他們呆在餐廳,或是呆在辦公室還能多活一會兒,不……誰知道呢。
就在于子石的意識開始要陷入模糊的時候,突然有另外一個吟唱聲插了進來。
那是一個清亮的女聲,說的同樣是他聽不懂的語言,但這段文字卻仿佛是在對抗另一段一般,讓于子石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催眠的效果似乎被壓制了。于子石睜開了眼睛,茫然地四下張望剛才的聲音從哪里來的,和旁邊同樣在尋找聲音源頭的喬高陽對上了視線。
吟唱催眠的那個人臉色一白,也停了下來,瞬間繃緊了身體,后退了一步。
“有……”
話音未落,從旁邊一塊防水布下面,突然鉆出一個戴口罩的人的身影。她的手里抓著某種尖銳的東西,像是某種金屬楔子。她竄到于子石他們身前,高聲用沖破風(fēng)雨的聲音高喊了一句未知語言,將手里的東西狠狠刺入地板。
地板那可是合金板,卻瞬間被楔子的尖端刺穿了一個小洞,一股無形的波動以那個楔子為圓心,唰地向著四周涌出,潘宵月等人震得踉蹌著倒退了,似乎地上有什么無形的東西灼燒著他們的腳一般,跳了起來,露出驚恐的表情。
“怎么會有……這是什么……”潘宵月尖聲叫了起來,五官扭曲成一團,眼珠震顫著。其他那邊的人也陷入了恐慌,看著跳出來的這個人節(jié)節(jié)倒退著。
那是個嬌小的女人,跪在地上很勉強地支起身體,很是吃力的樣子,就仿佛窄窄肩膀上頂著什么巨大的壓力一般,但仍然不放棄,腿微微發(fā)抖,嘴里繼續(xù)吟唱著什么。于子石對這個身影再熟悉不過了。
是溫碧瑩。
不知道為什么于子石的腦子里冒出一個很不合時宜的詞——魔法少女。
溫碧瑩確實像是一個魔法少女,但她既沒有可愛的戰(zhàn)斗服也沒有閃光的魔法棒,她的白大褂上沾著血跡,她的表情痛苦而猙獰,隨著她的吟唱,她的腿,臉,上面爬上了更多的細小血痕,細細的血珠滲了出來,似乎這個正在吟唱的內(nèi)容已經(jīng)超出了她的身體承受能力,要沖破她脆弱的肌膚滿溢出來一樣。
但幸好,她的吟唱奏效了,對面顯然對溫碧瑩十分忌憚,轉(zhuǎn)身奪路而逃。而溫碧瑩看到他們沒被完全壓制住,還是要逃跑,有些焦急,從口袋里又摸出一個瓶子,顫抖的手努力舉起那瓶子,像是要投擲出去。
潘宵月看到那個瓶子,表情更加扭曲,直接破罐子破摔似地停住了腳步,舉起了槍。
我的腿還能動,我能沖到她的前面——于子石的腦子里,只有這一個念頭。
下一秒,幾乎沒有思索地,他的身體已經(jīng)沖了出去。
他聽到了槍響,那一聲穿破風(fēng)聲的音爆。
他感到他的大腿被什么打中,一瞬間撕心裂肺后,是麻木,是神經(jīng)的短路。
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這么疼,被打中的腿似乎都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了,再加上他是以非常不平衡的姿勢沖出去的,手也被綁著,他一下子就臉著地摔在了地上,摔得奄奄一息。
不會打中大腿動脈了吧——他在心里暗自叫苦,但身體已經(jīng)動不了了。
因為他感覺血液像破堤一般涌了出來,浸透了他的衣服,浸透了他身下的地板。
“于子石!”溫碧瑩尖叫了起來,吟唱也停止了,她的聲音里滿是慌亂。
啊啊——只是腿而已,不會死的……不要這么緊張啊,我沒事——于子石想說話,但是沒有力氣。
潘宵月嘖了一聲,扭頭想跑,卻感覺溫碧瑩那邊驟然大亮。
地上,順著于子石流出的血,浮現(xiàn)出了一個血紅色的法陣,爆發(fā)出腥紅刺眼的光芒,刺破夜色,瞬間膨脹開來。
就連溫碧瑩也沒有想到會這樣似地,她手中的楔子突然迸發(fā)出滾燙的熱量,燙得她瞬間松開了手。
法陣并沒有因為溫碧瑩的吟唱被中斷而消失,反而瞬間威力增幅,像爆裂一般延展開來,覆蓋了半徑幾十米以內(nèi)的地方,一股鐵銹的味道席卷著鉆入鼻腔里。
于子石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茫然地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景象,他還沒從疼痛的戰(zhàn)栗中緩過來。
溫碧瑩首先反應(yīng)了過來,她刷地站了起來,咬著牙,再次喊了一句什么。
風(fēng)的呼嘯都驟然變得尖銳起來,她伸出手,握住了那滾燙得要灼傷她手心的楔子,疼得齜牙咧嘴。
“去死吧!”她大聲地尖聲喊道,因為氣憤而有些歇斯底里地顫抖著。
空氣發(fā)出巨大的爆鳴,迸發(fā)的光芒把天空都染得血紅,桅桿,探照燈,護欄,都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掀翻,折斷,帶著那些逃竄的惡徒一起,被掀到了空中,又一個拋物線落入海里。
眾人的耳朵一時間都快聾了,蕭光下意識捂起了耳朵,驚恐地看著這恐怖的斗法。
那恐怖的威力在爆炸后的一瞬間就戛然而止了,溫碧瑩也搖搖晃晃地撲通一聲倒了下來,似乎是耗盡了力氣。
“于子石,我曹……”趁亂掙脫了束縛的邊澤宇和蕭光慌慌張張地沖了上來,看著一地的血泊和臉色煞白的于子石,臉色驚恐。
于子石慘淡地笑了笑,動了動嘴唇想說什么。但是他流了太多的血,而且失血速度仿佛被打到了大動脈似地,十分可怕。
完了,我還是稀有血型,這船上是不是沒人能給我輸血啊……
這英雄逞得,有點過了啊。
我其實,不想死的。
這是他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個念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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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子石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正躺在一個狹窄的醫(yī)療艙里。
他幾乎能立刻判斷出這是潛水艇里面,因為這極端狹窄的空間,密布的管道,滿是奇怪結(jié)構(gòu)的墻面,正和他所知道的潛水艇內(nèi)部空間一樣。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使不上力氣,腦袋也嗡嗡地響,視線也有些模糊,眼前的燈光都是散開的。
于子石轉(zhuǎn)頭,辨認出旁邊坐著一個人。
溫碧瑩愁容滿面地坐在他旁邊,見他醒了,鼻子一皺,似乎快要哭出來。
“你醒了,謝天謝地……”
“我沒死啊……我以為,那一槍打到動脈了?!庇谧邮焓窒肴ッ幌伦约旱耐?。
溫碧瑩破涕為笑:“別碰傷口啊,沒有,沒有,萬幸沒打到動脈,但出血量真的很嚇人,我也以為你要掛了……不過你挺過來了,太好了?!?p> “你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會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啊,太牛逼了?!庇谧邮杏X緩過神來后,骨肉深處的疼痛漸漸地變得清晰,皺緊了眉頭,“嘶……好痛?!?p> “那是,一種法術(shù)?!睖乇态撔⌒囊硪淼卣f著,一邊說一邊看著于子石的表情,“你……不害怕?”
“害怕啥啊,你是來救我們的。但是很驚訝倒是真的……”于子石苦笑了一下,“誰能想到你根本不是一般的醫(yī)生……從你給我的那個藥開始我就該知道的?!?p> “對不起,之前一直瞞著你們?!睖乇态摰拖骂^,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鼻涕,“要是我早一點查清楚,也不至于,也不至于變成這樣……都怪我。”
“什么情況……你來調(diào)查什么的?”于子石驚訝地看著她,“你是做什么的?!?p> 溫碧瑩止住了抽泣,擠出一個歉意的笑容:“我是被派來跟著白宏勝調(diào)查他遇到的事情的,我們受過特殊的教育,專門調(diào)查類似的事件,只不過,看起來,我們的假設(shè),也出了一點問題,事情已經(jīng)失去了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