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擋路的楊匡,一個把總紅著眼睛聲嘶力竭的吼著:“我現(xiàn)在也不叫你將軍,我就叫你一聲哥哥,難道我們不走出軍營,就能活下去嗎?與其在這里餓死,不如走出去,先搶他一頓飽飯,那時候即便是被砍了頭,也是一個飽死鬼啊?!?p> 楊匡再次將雙手上揚(yáng):“兄弟們兄弟們,你們聽我說,可能沒有兄弟們想象的那樣絕望,大家稍安勿躁,我現(xiàn)在就到守備那里,替兄弟們討要一個說法,大家千萬不要出迎門半步,我求你們了?!?p> 那個把總就紅著眼睛問:“既然哥哥說了,我們就給哥哥一個面子,等哥哥回來之前,即便是餓死,也不出這營門半步。但是在天黑以前,哥哥若是拿不回糧食來,咱們兄弟也就沒有辦法了。”
“對對,趙把總說的對,哥哥若是在天黑之前拿不回糧食,我們就出去自己找食兒去。”
楊匡咬咬牙,看來,先讓大家喝碗稀粥,才能穩(wěn)定他們的情緒啊。然后毅然的將自己身上唯一象征著將軍的盔甲,還有腰間的祖?zhèn)鲗毜墩聛恚骸奥闊讉€兄弟,將我這盔甲寶刀送到許杰先生的糧店做抵押,先換回來點(diǎn)糧食,讓大家先吃一點(diǎn)墊吧墊吧。”然后沉吟了一下“用我的面子,再加上這兩件東西,就換10袋米吧?!?p> 那個把總猶豫了一下,接過了這兩件物件,低聲的道:“好吧,那我就在聽哥哥一言,去許杰先生的糧店賒欠一些?!比缓箢D了一下,看了一下身后群情激奮的兄弟:“但是我們兄弟只能等您到天黑,如果天黑后,沒有賞賜的錢糧來,兄弟們可就對不住了?!?p> 楊匡咬咬牙:“即便是我一頭撞死在守備行轅,也一定替兄弟們討要回來糧食。”然后就穿著一身襤褸的布衣,努力的將胸膛挺起,大步走向營門,但剛走了兩步,就感覺到心虛氣短,眼前一黑,就是一個踉蹌。
那個把總趕緊上來,想要攙扶他,楊匡深吸了一口氣,將他一把推開,然后咬著牙,大步H的行去。
天還沒黑,守備行轅早已經(jīng)燈火通明,各式的花燈將衙門內(nèi)外裝點(diǎn)的是花團(tuán)錦簇,各級將領(lǐng)們的家眷就在這燈海里如春天的蝴蝶一半嬉戲笑鬧,而丫鬟仆婦們端著各色的點(diǎn)心飲品穿梭行走在貴婦們中間,隨時滿足貴婦小姐們的需求。
來到守備行轅,楊匡踉踉蹌蹌的走到門前,幾個腆胸疊肚的士兵看到一個叫花子過來,當(dāng)時大怒,直接上前大罵:“不長眼的東西,這也是你來的第方嗎,還不快滾,沖擊了白虎節(jié)堂,當(dāng)時就砍來你的腦袋。
楊匡根本不理他們,直接推開他們:“砍我的腦袋?你們先摸摸脖子,你們的腦袋還能在多久吧?!?p> 他這一開口,這幾個彪形大漢才看清楚,感情這是第三營的千總楊匡。這個人伸手可好的很,真的動起手來,可比自己這些中看不中用的強(qiáng)上太多。這個人又及其仗義,在兵丁中聲譽(yù)及高,大家是不愿意得罪的。于是幾個趕緊換上了笑臉:“楊頭,這是怎么個狀況?您大十五的不在家陪爹娘,怎么跑這里來啦?”
楊匡就沉痛的道:“軍營無米無糧,剛剛就餓死了一個兄弟,再不發(fā)放錢糧,一場嘩變就鬧起來了,兄弟們,到時候你們的腦袋可就保不住啦。趕緊的通報一聲,快發(fā)錢糧吧。”
幾個兄弟看了一眼,再往里面看了一眼,燈火如繁華似錦,到處都是一片歡歌笑語。再往堂上看去,守備和幾個游擊將軍正觥籌交錯的喝的高興。如果這時候通報這個壞消息,一定會壞了將軍們的興致。
至于兵變,那都是沒影子的事,三年無錢糧,那些軍漢還不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呆在軍營,這怎么說嘩變就嘩變?難道他們不怕砍了腦袋嗎?
“實(shí)在對不住,我們兄弟在這個時候,不敢觸了將軍們的興致,我也勸你回去吧,等出了十五再說吧。”
楊匡眼睛一立:“等過完十五?那時候什么都晚啦,還請兄弟們通報吧。”
看到楊匡不依不饒,當(dāng)時這幾個兄弟也不耐煩了:“楊兄弟,這個時候我們無論如何也不會給你通報的,你還是回去吧?!?p> 楊匡就一把推開他們:“既然你們不敢通報,那我去,沖撞了白虎堂,我自己承擔(dān)?!?p> 幾個人被楊匡一推,也就順?biāo)浦鄣亩汩_。不報,真的出事,自己等擔(dān)待不起,正好,就以攔截不住,讓他去吧。
楊匡大步走進(jìn)行轅,直接奔到了堂上,參見守備大人。
結(jié)果守備酒正酣暢,卻不想被楊匡打斷了興致,當(dāng)時不悅。等楊匡說明來意,更是大怒,直接將酒杯摔在了地上,大聲的咆哮:“什么?敢嘩變?還反了他們了,我到是要看看,是誰敢嘩變?”然后對著楊匡狠聲道:“我到是看出,是你這個混蛋,沒事想要用將士嘩變來要挾我,想要在我這里得了錢糧去快活。”
楊匡焦急的辯解:“屬下說的可都是事實(shí)啊,將軍,再不發(fā)錢糧,真的就嘩變啦?!?p> 守備當(dāng)時怒火攻心,在這么多人面前說這事,不是明白的告訴大家,自己喝了兵血嗎?這是打臉,這是赤果果的給自己上眼藥,當(dāng)時不容分說,直接大吼:“來啊,將這個信口雌黃,還要挾上司的混蛋抓起來,抽他二十鞭子,給我轟了出去。”
隨著一聲令下,一群守備親兵如狼獅虎的沖上來,在女眷的一片驚叫聲中,將楊匡直接打了二十鞭子,然后將他丟到了門外。
看著艱難爬起走遠(yuǎn)的楊匡,門前的幾個軍漢不由得惋惜的搖頭:“這是何苦呢。”
楊匡迷迷糊糊的走回了軍營,大家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就知道,這下是徹底的沒戲了。于是就再次鼓哨起來。
楊匡清醒過來,當(dāng)著兄弟們的面轟然跪倒:“兄弟們,聽我一言吧,不能嘩變啊,那是百姓的災(zāi)難,更是你們的絕路啊。”
那個把總已經(jīng)血上腦門:“憑什么他們酒肉無度,我們卻被餓死?憑什么拼死拼活,他們卻還要喝我們的血肉?既然這樣,那我們還有什么好說的?餓死也是死,伸頭也是死,與其拼了一死,也比餓死好上許多,兄弟們,跟我拼上一口吃喝。”
士兵們早就群情激奮,正在這個時候,街市上突然大火沖天,大家正在驚訝的時候,一個士兵興奮的大吼:“兄弟們,別的營的兄弟動手啦,我們沖啊。”
既然別的兄弟動手了,那還等什么?大家蜂擁而出。
這個把總命令幾個兄弟將楊匡直接抓了起來,綁到了旗桿上,這個把總神色黯然的低聲道:“楊頭的恩德,我們大家伙是心領(lǐng)了的,你就受點(diǎn)委屈,這也是為你好,我們是沒有結(jié)局的,這也算是幫你脫了干系吧。”然后一抹眼淚,追上大隊去了。
楊匡死命呼喊,但沒有一個人聽他的,這時候,一個老兵步履蹣跚的走過來,端著一碗干飯:“楊頭,不要管他們了,就讓他們爭個活路吧,來,這是兄弟們給你留的一口吃的,我喂你吧?!?p> 楊匡就和這個老兵,站在這空曠的校場上,看著原本繁華似錦的杭州城,一個又一個火點(diǎn)升騰,然后變成了一片火海,將半個杭州城籠罩在了一片火海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