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琛雖然知道譚總那天把唐紫叫過去的原因,也自然知道唐紫一直故意躲著沈勛的意圖為何,可是看著兩個人互相折磨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作為沈勛的經(jīng)紀(jì)人,他有責(zé)任為他的前程及形象擔(dān)憂,在這個圈子里,關(guān)系背景甚至可以說是比實力更重要,他雖可恥這樣的行為,但也無法否認(rèn)這條真理。
在這個圈子里,誰也躲不過拉幫結(jié)派,誰也躲不過到處求人,誰也躲不過,有時候要為了某些利益去放棄某些東西。
他喜歡唐紫這個小姑娘不假,但說實話,以沈勛現(xiàn)在的實力和地位,兩個人在一起反而是個累贅。
沈勛太想保護(hù)好唐紫,可導(dǎo)致的結(jié)果就越是唐紫會因為這段感情受到傷害,無論是來自于粉絲網(wǎng)友的,還是來自于公司同行的,他都無法避免唐紫或多或少的遭受到各種攻擊。
盡管他不愿意承認(rèn),這個事實都不會改變,他雖然不知道這次沈勛為什么如此堅定如此執(zhí)著的拒絕參加司嘉桐生日宴,但恐怕,依舊與唐紫有關(guān)。
只是個中緣由,還是兩人最清楚。
他最后問唐紫,“唐唐…你要想清楚你在做什么…”
唐紫笑著點頭,“我一直都知道…滿心滿眼,都只是為了沈勛哥而已…他的夢想,就是我的夢想,哪怕最后他的夢想里,沒有我…”
蔣琛當(dāng)然知道沈勛對演戲這條事業(yè)忠貞不渝的渴望,唐紫能夠諒解到這一點,他心里其實還是欣慰的。不過,他想了想,還是勸說道,“我再進(jìn)去試一次吧,這種情況下你還是不要當(dāng)說客的好?!?p> 唐紫搖搖頭,阻止了蔣琛要進(jìn)門的行為,回他一個沒關(guān)系的笑,她深知,這個時候她的話還是更要管用一些的。
她知道她推開這個門之后意味著什么,也做好了承受自己決定的準(zhǔn)備,無論好的壞的,她都一概接受。
她曲起手指在門上扣了幾下,只聽里面?zhèn)鱽聿荒蜔┑囊痪洹安灰獰┪?!?p> 她遲疑了下,伸手用力推開了休息室的門,沈勛正躺在沙發(fā)上疲憊的閉著眼,聽見有人來下意識把抱枕扔了過去,“我說不要煩我聽不懂嗎!”
抱枕在空中沿著一條曲線掉在唐紫腳邊,她關(guān)上門,彎腰撿起抱枕,“是我…”
她的聲音很輕,好像生怕打擾了他休息,沈勛卻從沙發(fā)上反射性站起來,快走幾步到她身邊,有些緊張的抓著她的胳膊問,“剛才有沒有砸到你?”
唐紫搖搖頭。
兩個人就這么站著面對面說話。
沈勛打眼便看向她的脖子,手指小心的撩開她胸前的長發(fā),問,“傷口都好了嗎?”
唐紫不自然的往后縮了一下,語氣淡淡的,“好多了…”
“那…腿上的呢?”
沈勛低頭指向她腿上傷口的地方,她下意識退了一步,“沒事了…”
她下意識退半步的這個行為,確實有些傷到沈勛,他的眼神顯得有些無措,卻勉強一笑,試圖拉過她的手,柔聲問,“怎么了?”
唐紫微微側(cè)身巧妙躲開了他這一動作,把手中的抱枕遞給他,聲音了無波瀾。“下午五點的飛機,現(xiàn)在我讓琛哥去幫你收拾行李?”
雖然是個問句,但很顯然,唐紫說這話的時候,用的是肯定句的語氣。
沈勛眼神中透露著些許失望,把她遞過來的抱枕打飛,力氣到唐紫手邊時明顯特意輕了許多,他用那種很受傷的眼神看著唐紫,“連你也希望我去?”
他的眼神太過灼熱,唐紫壓根不敢和他對視,微微低下頭,聲音盡量如常,“這件事情不是我希不希望,而是沈勛哥你應(yīng)不應(yīng)該去,很顯然,是百利而無一害?!?p> 她都很佩服自己說這段話時候的平靜,盡管她心底已經(jīng)波濤洶涌,下一秒可能就繳械投降。
沈勛抓上她的胳膊,力道依舊不重,就連馬上說出口的重話到了嘴邊都硬生生忍了下來,他壓低了聲音,問,“唐紫…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怕琛哥和大喜因為這件事情被連累,你放心,這是我自己做的決定,公司不會為難他們的?!?p> 唐紫掙開他的手,輕輕的抬起頭來,笑了笑,“是我自己的決定…沒有人強迫我過來當(dāng)說客,況且,我也不是沈勛哥你的誰,沒有人會認(rèn)為我的話語在你面前更有說服力,我做這些,是因為…”
她波瀾不驚的眼神落在他寫滿了痛苦的臉上,繼續(xù)說,“是因為我真的是這么想的而已…”
沈勛突然一笑,多的是覺得滑稽,他看著唐紫這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第一次,對她說話態(tài)度嚴(yán)肅了些。
他說,“唐紫…就算你明知道司嘉桐喜歡我,明知道她可能借著這次生日宴造謠和我之間的關(guān)系并大肆宣揚她喜歡我,這些…你也無所謂嗎?”
無所謂嗎?
如果無所謂的話,她就不會當(dāng)初酒桌替他擋酒,如果無所謂的話,她就不會當(dāng)初故意刺激司嘉桐,如果無所謂的話,她就不會當(dāng)初且現(xiàn)在一直把司嘉桐當(dāng)成情敵當(dāng)成眼中釘。
如果這些都叫無所謂的話,那她唐紫似乎也就不配喜歡沈勛。
可是她卻笑了,輕輕頷首,看不出任何一絲破綻,“無所謂…”
她說的堅定且自然,如同在陳述一個事實。
沈勛厲聲指向門口,“出去!”
他是真的生氣了,第一次對唐紫生氣。
唐紫沒動,明知道自己在玩火,不僅不滅火,反而把火燒得更大。她低眉頷首,不緊不慢,卻固執(zhí)的繼續(xù)問,“那沈勛哥…你答應(yīng)去了嗎?”
沈勛越過她直接朝外面喊張大喜,張大喜看了一眼蔣琛,蔣琛給他一個快點進(jìn)去的表情,他提著一顆心打開了門。
房間內(nèi)空氣氣壓很低,兩個人都沒說話,唐紫低著頭看自己腳尖,沈勛握著拳頭立在兩側(cè),還有那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抱枕,他有些緊張的咽了口口水,“大…大勛哥…怎么了?”
沈勛越過唐紫,走向門口,吩咐張大喜時聲音特別低沉,聽不出一絲情緒。
“去機場,現(xiàn)在!”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
“別讓司小姐等太久了!”
這話,顯然是故意說給唐紫聽的,唐紫低著頭絞著手指,聽著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半晌苦笑了下。
她可真厲害呢,成功的把自己喜歡的人推給自己的情敵,這種事情,也就她唐紫這么沒出息的人才能做的出來。
…
關(guān)于沈勛為什么不愿意去參加生日宴,各種說法都有。
但關(guān)于唐紫為什么勸沈勛去參加生日宴,何艾和韓肖肖兩人都想不明白她究竟在搞什么。
瘋了?傻了?腦子被門擠了?
韓肖肖工作室里,唐紫抱著筆記本坐在沙發(fā)上自從來了之后一句話也沒說,手指不停的在鍵盤上敲擊著,滿打滿算按這速度和時長少說也要寫了三萬字,可何艾悄咪咪繞到她后面,發(fā)現(xiàn)文檔里滿滿的都是沈勛的名字。
何艾嘆了口氣,被韓肖肖拉到一邊。
“噓!別打擾她!這種時候啊,她最需要的就是安靜,足夠的安靜,才能讓她心靜下來?!?p> 何艾又嘆了口氣,把下巴擱在韓肖肖肩上,悶悶不樂的,“那你說她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不過…”她突然想到什么把韓肖肖拉遠(yuǎn)了些,壓低聲音問,“紫紫生日好像和那個什么司嘉桐是同一天…”
“什么?”
“什么?”
尾隨過來的姜哲也正好聽到這里,反應(yīng)比韓肖肖還要大嗓門還要高,韓肖肖沒好氣的踹他一腳,“你還嫌不夠亂是吧!”
姜哲捂著腿悶聲哼哼,“肖肖…對你男朋友能不能溫柔點?”
韓肖肖翻了個白眼,“那你去找溫柔的啊…”
姜哲這下不敢說話了,閉上嘴搖搖頭,乖乖被韓肖肖命令去點外賣。
韓肖肖恢復(fù)正題,壓低了聲音到何艾耳邊,“所以也就是說,沈勛之所以這么不愿意去美國是因為他早就知道那天也是紫紫生日?”
何艾點點頭,“我覺得是這樣…”
然后拉了韓肖肖胳膊,“你說,我們要不要找沈勛打探一下情況???”
韓肖肖連連搖頭,“算了吧,你看看這兩個人現(xiàn)在,我們使多大的力對他們來說都無濟(jì)于事,這種事情啊,還是得他們雙方當(dāng)事人自己解決。”
何艾并不認(rèn)同她的想法,“自己解決什么啊,你看紫紫那樣,我覺得啊,紫紫就是想的太多了,當(dāng)幸福真的降臨的時候,反而不敢擁有了?!?p> 這件事情上,何艾看得很開,她和唐紫這么多年友誼,她是看著她堅持著對沈勛的喜歡熬過來的,她知道她心底對沈勛的執(zhí)著和信任,她自然也能懂得,對于唐紫這么一個敏感的人來說,擁有的太多之后,反而會害怕失去,所以,連擁有的可能都提前斬斷。她目前來說,對彼此這段感情還不太確定,她不知道沈勛會不會一如既往地對她這樣,會不會只是一時沖動,會不會只是因為懂得與理解,讓她患得患失,再加上最近輿論的攻擊與壓力,讓她越來越懷疑,能和愛豆在一起這件事情,有多少永遠(yuǎn)的可能性。
她想,唐紫大約就因為這樣,才不敢吐露心扉,才不敢大膽的承受喜歡,再加上唐紫爸媽對她造成的心理陰影,讓她雖然有時候什么也不說,其實敏感孤獨的很。她從不奢望生命中有光,因此,當(dāng)她一路走到黑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的光芒可能會晃到她的眼睛,讓她分不清現(xiàn)實和幻想。
唐紫窩在沙發(fā)上很長時間,后來韓肖肖實在看不下去了過來喊她吃口飯,她都依舊抱著電腦發(fā)呆,很緩慢的抬起頭來,好半晌搖搖頭,又重新低下去寫稿。
后來何艾也心疼她,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小區(qū)待一晚上,陪她上了樓,耍賴的和她擠一張床。
唐紫安靜的坐在床上看書,話說的很少。
何艾躺在床上,把胳膊抬起來往上伸,手腕上是一條手工編織的手鏈,她伸到唐紫面前,“還記得嗎?你高中的時候因為和我打賭賭輸了賠給我的一條手鏈,還是你親自編的?!?p> 唐紫伸手探上手鏈,笑了笑,“當(dāng)然記得…我花了一晚上才弄好…你看,這還有小瑕疵呢…”
何艾轉(zhuǎn)頭問她,“那你還記得當(dāng)初我們賭了什么嗎?”
唐紫怔了下,沒回答,把視線慢悠悠放到窗外。
何艾徑自說,“那時候我們打賭,這一星期內(nèi)你爸媽都不會吵架…”她側(cè)頭看向唐紫的表情,見她沒有任何異樣接著往下說,“后來,我贏了,因為那星期你爸媽真的竟然一星期沒吵架,你當(dāng)時特別激動特別高興的跑來告訴我,你說,就算編十條我也愿意給你編,只要我爸媽可以不吵架?!?p> 她拉過唐紫的手,“那時候的你啊,真是和現(xiàn)在一點沒變。這么多年了,你的愿望還是那幾個…”
“紫紫…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現(xiàn)在,你敢不敢再和我打個賭?”
唐紫搖了搖頭,似乎知道她要問什么問題,躲避道,“小艾,該睡覺了…”
小艾抓過她的手,神情認(rèn)真且嚴(yán)肅,“紫紫,你相信我,我們就再打一次賭,賭你和沈勛會永遠(yuǎn)幸福下去!”
唐紫有些落寞的盯著書桌上那本《你值得,這萬丈掌聲》,聲音輕輕的,“沒有這個必要了…”
她知道何艾什么意思,可是個中緣由,確是只有當(dāng)事人最清楚。她沒有賭這個的必要,之前她就妄圖把命運的選擇權(quán)交給上天,可是她每天都在祈禱的“希望爸媽永遠(yuǎn)不會吵架”就沒有一次靈驗過,不僅如此,最后還走上了離婚的余地。而今,她和沈勛哥之間,可能結(jié)局依舊如此。
他們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她努力的向他靠近,他也試圖讀懂她,可兩個人又太像了,一樣的驕傲一樣的固執(zhí)。
這個道理,她似乎明白的太晚了,晚到已經(jīng)交付出去的心,很難再追的回來,而她能做的,不過是控制住自己的心態(tài),并不讓其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