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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鎖金絲籠

第119章 臣子事37

重鎖金絲籠 阿瞮 2006 2020-04-20 21:09:12

  成有德的眼睛里飽含著真誠的淚水和期待,渾身上下沒有一個毛孔不往外散發(fā)著地主家也沒有余糧的氣息。氣氛和演技這時候倒雙雙到位了,看得夭桃頭皮發(fā)麻。

  如果早一天能演成這樣也不至于被夭桃看出不對,昨天的破綻百出大概是群眾演員的鍋。

  他是在單純哭窮?還是有什么別的目的?

  附近的村莊是不是真的天災(zāi)人禍,沒有收成了?成規(guī)矩的記憶里也沒有對年份天氣的概念,就算在關(guān)于成仲文的一點內(nèi)容里也看不到這些。

  但世界背景確實應(yīng)該是這些年災(zāi)難頻發(fā),夭桃記得成父,或者說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大臣,都有過這個猜測。百姓甚至富戶都無法繼續(xù)憋屈著忍饑挨餓熬下去,只能盼著有人來救他們于水火——起碼設(shè)法給他們一口飯吃——才為義軍創(chuàng)造出一呼百應(yīng)的絕好條件。

  如果是真的出了事情,單一兩年不收租子也不夠,還是得上報給皇帝,等上面派人來賑災(zāi)才好。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對了,朝中百分之八十的大臣都知道,或者說起碼是有猜測。

  即使是皇帝已經(jīng)不服丹藥,多年來沒有動過怒,也沒有人站出來解決問題。

  為了自身的利益和政績瞞報,夭桃并不是不能理解。但皇帝常不理事,理事的是幾個輔政大臣,而他們大都上與某一個皇子結(jié)好,下有群臣追隨。

  他們怎么可能不知道?怎么會毫無作為?

  任意一個輔政大臣或者皇子,如果有機(jī)會接下這個任務(wù),幫助百姓度過災(zāi)年,所得的名望、甚至實際朝政上的話語權(quán),立即會拔到一個旁人無法企及的高度,對以后的事情帶來的好處是無法估量的。

  情懷不能讓他們救濟(jì)百姓,總不會說利益也不能。

  雖然說這件事情具有一定的風(fēng)險性,也許還具有相當(dāng)大的危險,可自古以來利益相關(guān)的事情,從來沒有無需冒險的。

  燕朝的皇子和上層官員本來就各個在賭前程,各自的對立已經(jīng)趨于白熱化。左右輸了都是死,至于手里拿到的籌碼是什么,風(fēng)險有多大,恐怕都沒有什么區(qū)別。

  如果情況真像成有德說的那樣嚴(yán)重,卻仍然無人問津,夭桃也不必想著做無用功了。前幾年都沒有人來,現(xiàn)在更不會有。

  不過說句實話,就算知道無用,但不去做點什么的話,總是感覺好像怪怪的。

  夭桃決定先拖延時間保留答案,自己查過再說。必要的話,她需要親自去和佃戶們交談。

  “叔,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你知道,我在家里是不管事的。這回的事我得回去問大人?!?p>  “這……”成有德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侄兒啊,叔之前不想跟你說,就是不想給你找麻煩。你在家不管事的話,就這樣問也不大好,算了吧,實在不行,我們?nèi)揖统孕╆惷酌?,也還能過活。家里有些祖?zhèn)鞯暮梦?,實在頂不住了,我也只能拿這些跟大糧商換糧?!?p>  夭桃皺起眉頭,出言阻止:“容小子說些不中聽的。這些是祖上留下的,德叔若是給了外人,無法在族中立足。小子說話直,德叔勿怪。”

  “嗐,我也是覺得和你投緣,喜歡你的性子,才跟你說這些,怎么會怪你?”成有德苦笑著拍了拍夭桃的肩膀,“到人丟命的時候,是顧不得這許多的??蓱z那些佃戶,我們要接濟(jì)不起他們,他們更難捱過。朝廷要糧稅,不會肯管他們的死活。”

  “叔,你這話說的不是。朝廷的事情固然自有道理,不能歸我們管,我家地產(chǎn)收租的事情難道也不歸我們管?不過是我年紀(jì)小,靠不住。我爹也十分心善,聽了這樣凄慘的事情,絕不會不理?!?p>  “哎哎,這可真是好了。我和本家一向不太走動,不敢去說,如果這事真成了,我只謝你和你父親,我跟佃人說這些事,叫他們給你念佛?!?p>  成有德的神情十分奇異,就如同人在絕境里忽然看到了希望一般。

  “唉,你既然都管到這樣的份上了,有些事情叔也不瞞你了?,F(xiàn)在當(dāng)官的收稅收得越來越勤,又大饑荒,唉,那幾家下面租地的,易子的事情都……如果不是賢侄你出手相幫,唉,就連咱家也快熬不下去了。賢侄,你可務(wù)必要帶好消息來啊?!?p>  夭桃自然滿口答應(yīng),卻沒有更進(jìn)一步的表示。

  一聽到他這話的時候,夭桃下意識地想客氣一句,咱們是一家人,侯府會資助你們之類的話。不過一想,在這種語境下客氣很可能會被當(dāng)真,她必須確認(rèn)后再說。

  仔細(xì)想想,疑點還是挺多的,最顯著的一件事情就是整個祥廟成家,甚至整個祥廟低都太平靜了。

  雖然昨日有佃戶來鬧了一場,今日還可能繼續(xù)聽到佃戶來鬧的消息,但還是太平靜了。

  如果真的出了這種事情,還會有人傻到繼續(xù)砸鍋賣鐵也要乖乖上交賦稅?還會有官員大著膽子來收稅?

  極度饑餓引發(fā)的暴動是不可預(yù)測的。哪怕這個村莊離京城并不遠(yuǎn),但人一旦上了頭,不會管出了事情京城會不會派兵來,甚至想的會是拉一個墊背的算一個。在這種情形下來火上澆油的人,不被饑餓憤怒的百姓活吞了,那算是他運氣好。

  就算祥廟成家的佃戶有成家?guī)鸵r,使勁勒緊褲腰帶也能混著,成有德口中李地主的佃戶可沒有啊。

  一個村莊里的佃戶分化成這樣兩個群體,夭桃覺得成家的佃戶不被同村佃戶搶了都是不正常的。

  何況,事情這么嚴(yán)重,祥廟成家會因為“不常走動”就把話瞞著本家,繼續(xù)向侯府成家交糧?

  估計連成規(guī)矩那樣的憨憨都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結(jié)合世界的整體背景,夭桃覺得,這幾年的莊稼很可能確實因為氣候問題有些減產(chǎn),但應(yīng)該并沒有過分的嚴(yán)重。

  只是不太嚴(yán)重的級別也有很多,夭桃需要確定究竟是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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