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成沙
羅小鱗被她的態(tài)度激怒，想要掐斷眼前張狂之人的脖子，卻突然覺得周身一股寒意透過，緊接而來就是蝕骨的疼痛，這般疼痛讓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仿佛有人在一刀一刀了剜去他的肉，吞噬他的內(nèi)臟。他痛得脫了手，傾城猛咳嗽了幾聲，后退半步無聲打量著他。
羅小鱗大怒：“你做了什么？下毒嗎？是什么時候？”剛剛的毒粉他明明躲開了，那把刺進來的斷刃傷口也早已被自己封閉了血脈?？蓯?，到底是什么時候？
“嘻嘻?！眱A城笑得仿佛一朵妖冶的花，卻并不打算解答羅小鱗的問題，“你難道不知道，人總死于話多嗎？”
“哈哈哈，你以為給我下點什么毒就有用嗎？”羅小鱗稍稍鎮(zhèn)定了一些，毒這種東西他從來不放在心上，他運用內(nèi)力護住心脈和氣血，疼痛果然減輕了多少，“別想用這種小花招打敗我?！?p> 羅小鱗的眼中已經(jīng)充血，整個人失去了之前溫潤的模樣，變得有點癲狂。傾城見此攥了攥拳，眼神愈發(fā)堅毅，她對著羅小鱗的方向伸出雙手，輕輕閉上了眼。
只見她的十指指腹均被劃開，鮮血一開始還真外溢，后來就漸漸漂浮起來。羅小鱗正感到疑惑，突然感到身體里的痛覺又加重起來，折磨得他險些站不穩(wěn)。等他稍稍壓住痛感站直后，卻見一片血霧向他襲來，瞬間包圍了他。
此刻他才真正感到了死亡的感覺，他的內(nèi)力和真氣并未流逝，依然牢牢保護著他的心脈和氣血不受侵害?？墒撬芸吹阶约旱钠つw正在潰爛，他的骨頭正在化為粉末，他的身體正在破碎。
羅小鱗在血霧中不能動彈，痛覺讓他格外清醒也讓他格外焦躁，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四肢化為粉末，他最后的眼神從對傾城的無窮恨意中轉(zhuǎn)向付吟，那是包含著歉意、不舍和眷戀的眼神。
血霧散去，已不見羅小鱗其人，只有地上一片血色的沙礫了。傾城緩緩睜開眼，她望著地上的血沙，放下雙手，緩緩?fù)鲁鲆豢跉猓瑓s仍然直直站著。她的發(fā)釵妝環(huán)已經(jīng)散落一地，只有染血的長發(fā)偶爾被風(fēng)吹起。她的面色已接近透明，不論是臉頰還是嘴唇都瞧不見一絲血色。紅裙被血染得更加鮮艷近妖，風(fēng)過卻沒有一絲擺動，裙角甚至滴下了血珠。
墨青望著這個場景，久久不能回神，他有點理解墨染的囑咐，可是現(xiàn)在似乎為時已晚。季落在服藥后也保持著清醒，親眼目睹了這些變化后，內(nèi)心充滿了自責(zé)。他知道，現(xiàn)在所有人都失去了行動能力，所以傾城還不能倒下，她在等幫手，等可以依靠的人。季落知道她現(xiàn)在是什么狀態(tài)，他也明白這個小丫頭為了自己和吟兒的事，已經(jīng)付出太多太多了。
經(jīng)歷了一段寂靜無聲的等待之后，忽然聽得一聲“城兒”，正是墨染的聲音，傾城聞聲安心下來，咬緊的牙關(guān)和握緊的拳頭都放松下來，身體好像一片落葉般落在墨染懷里。
墨染一見她滿身的鮮血就紅了眼，急忙喚了幾聲卻沒有得到應(yīng)答，他摸上她的手腕，還能感到微弱的脈搏，便立刻將她抱起往回趕去。與他同來的其他人帶走了季落、環(huán)女、付吟和已經(jīng)死去的望夏。
季落抱著傾城走過墨青面前時，目光掠過他身上的傷，冷漠地說道：“傷好之后你自去領(lǐng)罰吧。”他又看了一眼季落和付吟，微微頷首便走開了。
待眾人回到安頓的院子后，墨染拜托吳義伏請來了城里最好的大夫們?yōu)楸娙瞬榭磦麆?，望夏的尸身則被暫時安置著。墨染自己守在傾城身邊，大夫細細診斷后，沉痛地說道：“這姑娘半身氣血盡失，五臟六腑受盡折磨，還是早點讓她……”
“大夫能想辦法讓她先醒過來吧?！蹦镜穆曇羟謇?，卻還是保持著禮貌。
“好，我可以用藥暫時給她吊起精神，好好告?zhèn)€……”
“謝謝大夫。”墨染再次打斷了他，大夫也不多言，給傾城喂下了藥，默默離開了。
大夫離開后，李子昂和小瓏推門進來，李錦也跟在他們后面，小瓏已經(jīng)淚流滿面卻還是憋著沒有哭出聲。
“墨兄……”李子昂穩(wěn)了穩(wěn)情緒，“幾位大夫說，那三人暫時安全了?！?p> “嗯，我看季落中那一劍，還以為兇多吉少。”
“聽…墨青說，是阿城讓他服了一顆藥才保住了命?！崩钭影鹤叩侥旧磉叄抗饩o緊鎖著躺在床上毫無生機的傾城，“不知道那樣的藥還有沒有。”
墨染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急忙去翻看傾城隨身的荷包，但是卻一臉失望，他無奈地嘆道：“救命的藥，此行只帶了一顆?！?p> 墨染沉默著，李子昂也沉默著，小瓏在一旁抹著眼淚。這就是傾城睜開眼所看到的場景，她艱難地張開嘴，吐出一口血。三人立刻圍上前去。
“城兒，長話短說，如何救你？”墨染焦急地問道。
傾城輕輕搖了搖頭：“逆命之藥太過復(fù)雜，我不懂?！?p> 墨染驚疑地望著她，傾城扯出一個笑，咳了一聲，止住了他的追問。她慢慢說道：“這里的大夫已經(jīng)盡力了，他用的補湯很好，我可以說很多話。
“季大哥和付姐姐不容易，經(jīng)此折騰，付姐姐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哪怕我在，也只能保她一年無虞，我真的希望他們能有一段快樂的時光。
“墨哥，你別生氣，我不疼，我提前吃了消除五感的藥。我用“千絲引”讓他和我通感，這樣那羅小鱗疼得死去活來，可我依然好好的。他已經(jīng)被我用化骨成沙殺死了了，變成沙礫了，再也不會出現(xiàn)啦。
“我真的不疼的，倒是季大哥中了一劍，如果不給他吃黃泉丹，他會當(dāng)場死掉的。只是可惜啊……好想再看一次西山的梅花啊。”
說完，傾城深深緩了口氣：“我沒什么可說的了，你們還想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