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芳靜說:“別張嘴就罵人。在船上好幾個月也實在辛苦,這不回家了嗎?好好休息一下,洗個澡?!?p> 澡洗完了。羅偉志穿上陸芳靜給他準備的衣服,罵道:“我說你是怎么回事,衣服這么硬,是想硌死我呀?”
“嗐,這是娘給你準備的新衣服,”陸芳靜說,“要不,我給你換身洗干凈了的舊衣服?”
“穿都穿上了,換什么換?”羅偉志說,“好在我一會兒要出門,穿新衣服也好?!?p> “剛下船。你不在家里好好休息,出去干嘛呀?去誰家?”陸芳靜問道。
“那還有誰家?王寡婦家唄?!绷_偉志說。
羅偉志洗完澡了躺在一張竹躺椅上,要陸芳靜給他捶腿,他說道:“陸芳靜,你我回來就沒給你好氣受,好恨我吧?”
“不恨,”陸芳靜說,“你和你們家?guī)瓦^我和我們家很多忙,伺候你是應該的。哪個女人不伺候男人?!?p> “我問你,”羅偉志又瞪起眼睛來,“剛才我和我媽說話的時候,你在聽墻根,你聽到嘛了?”
“我沒有聽你和媽的墻根,”陸芳靜趕緊擺手否認,“再說了,你和媽說話我聽干嘛呀?”
陸芳靜其實是聽見羅家母子說嘛了。但是她絕對不敢說,如果說出來。眼前的一頓打,她就過不去。她想,無論如何,她要對付過去,要熬過去。她再也不是一個人了,她有江一帆啊。
“我只是弄水打那兒路過,根本不知道你和媽在那兒說話,更不知道你們在說什么?!标懛检o咬定了沒有偷聽他們說話。
“你是真嘴硬啊,”羅偉志說,“不過——不管你承認不承認,聽了沒聽,我都告訴你,你要是沒聽仔細呢,我?guī)湍闩獋€明白。
“我就直接告訴了你吧。我不打算要你了。瞧你那個臭德行,成天扳著個臉子,總像欠了你多少錢似的。
“我跟前街那個王寡婦不錯。她可是比你強多了。第一,她能生孩子,給死了那個老王懷了好幾個——你不行,怎么也懷不上;第二呢,她會服侍男人。所以呀,你別以為你挨打挨罵的挺委屈,那是活該。我還不樂意呢。你干脆就滾吧?!?p> “不,我不滾,我還要伺候你呢?!标懛检o知道羅偉志說的不是真話,無非是要套出她的話來,找茬兒打她。便也是用假話對付著,看他下來還有什么話。
“這不是你的心里話,你糊弄不了我,”羅偉志說,“你時時刻刻想著離開我這個惡人。想離開我也行,不過你們家收了我那么多彩禮。把彩禮全部退還給我,你可以滾蛋走人。要想就這么拍拍屁股走人,門兒也沒有?!?p> “真的,偉志哥,”陸芳靜說,“我不想離開你,也不想離開你們家。我是領了結婚證,正式嫁給你們羅家的。再說,彩禮都給我娘家用了,我也沒有那么多錢退還給你。你跟王寡婦好,我也沒看見,我也不知道,我也沒意見?!?p> “喲呵,你好像還挺賢惠嘛,”羅偉志說,“別跟我假門假事的。我實話告訴你,你是我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只能我來用。我要是不用了,也不讓別人來用。你要不出原來同樣的錢來贖,我就把你弄殘了,整爛了,再跟你離婚,作為對我損失了一千塊錢的補償。這才能出我的一口惡氣。爺兒們我只要有錢,什么樣的女人找不到?現在想送上門的女人們,還排著隊呢。”
這個時候,羅小琴在屋子門外喊:“哥,剛才你們一條船上的吳二哥讓他家小三來說,你們定好的去王寡婦家喝酒,他已經去了。要你抓緊時間去。”
“好,我這就去?!绷_偉志答應著。
院子外飄進來一陣男人粗暴的聲音:“小羅,我說你是怎么的啦,還在磨磨蹭蹭的,強子已經到了,三缺一,就等你了。”
“喝酒不是還早著嗎?現在還不到四點,著嘛急呀?”羅偉志說道。
“嗨,強子非得要打麻將?,F在就等著你呢?!痹鹤油饷娴膮嵌纾f著就走進了院子。
羅偉志說:“你讓王寡婦先上桌子,替我打,不就行了嗎?真是一群死心眼兒。你們的心眼兒不會活泛點兒?”
“王寡婦怕給你輸錢,落你的埋怨。再說了,她還得忙乎做菜做飯的。你快點兒吧,你!”吳二哥說。
陸芳靜趕緊給羅偉志拿來出門穿的衣服,伺候他穿好。
臨走羅偉志說:“你好好考慮考慮,要不回你家和你爸媽商量一下,三天之內把我的彩禮還給我,咳,物件可以不要了。一千塊錢是一個子兒也不能少!要是做不到,你還是我的媳婦兒,我就把你給弄殘廢了,讓別人一看了就惡心。別存幻想,我說到做到。我今天晚上不回來了——王寡婦,你還是真的比不了。跟她比,你就得扔!”
羅偉志走了。陸芳靜趕緊收拾完了羅偉志洗澡留下來的盆、桶、衣服毛巾什么的,把地板擦干凈了。她陷入緊張的沉思。
羅偉志的話不是說著玩的,更不是僅僅為了嚇唬她。羅偉志是個極度自私的男人,他的人性的深處是殘暴的,常常在言談話語之中,拿欺凌和虐待別人、別的動物作為樂趣。這是先天造成的,還是后天造成的,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羅偉志為了報復她對他的冷漠,他所說的殘暴行為,是完全可能做得出來的。陸芳靜去年就聽他說過,他們船上的外國籍海員,為了報復,做了不少殘害女人們的事。說完之后哈哈大笑。陸芳靜聽完了這個故事之后,毛骨悚然,害怕的晚上做噩夢,睡不著覺。
絕對不能在這兒等死!陸芳靜想,要是擱在從前,為了不給家里添負擔。她只能苦苦哀求羅偉志,請他高抬貴手,對她的傷害不要那么重——不對她下手,是絕對不可能的。以后呢,只能這樣不死不活的混日子,一輩子就全毀了。
可是現在不一樣,她心里有了男人,有了江一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