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神機營
不論旁人阻止或者議論,劉瑾都是安然回來了,雖然離京之事看似是失去圣眷,可是沒有人會這么想,因為失寵出京的人大多都會去南京!雖然說西安還不如南京,但是,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不過無論旁人怎么猜測,此時的神機營卻是歡天喜地,他們是大明唯一一支全部裝備火銃而且有軍餉的軍人,值得他們高興的事,除了全餉之外,就是裝備配給了,按照明朝軍制,除了九邊的精銳時常更換武備外,其他衛(wèi)所的軍戶都是自費武備!雖然名義上神機營也是要按時更換武備,但是,一來就是沒有戰(zhàn)事,神機營的武備損耗極低,二來,因為神機營裝備的全是火銃,全部更換耗資實在太大,所以自從大明朝轉(zhuǎn)攻為守之后,他們是再也沒有摸過一桿新火銃了!
不過興奮之余,也多了很多疑惑,因為這批火銃明顯和之前的大相徑庭,先不說重量輕便了不少,單單是后面多出來類似翅膀的神秘構(gòu)造,和下端的機擴就讓他們疑惑不已!
一個小旗抄起一桿火銃,好奇地說道:“這東西是火銃?”機括他自然認得,雖說神機營以火銃為主,但因為火銃裝填火藥耗時長,也配有部分制式軍弩,當然,這事現(xiàn)在的神機營士卒是不知道的,因為已經(jīng)許久沒有戰(zhàn)事了,不過他是小旗對于軍弩的機擴還是了解的!
“陛下駕到!”一聲高呼,讓那還在觀察著不像火銃的火銃的小旗心中一驚,手上的火銃也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不過因為角度有點趕巧,正好碰到了機擴,只聽得“碰”得一聲,一個鉛丸就這么莫名其妙的射了出來,在朱厚照身側(cè)的劉瑾卻是跳了出來,高聲呼喊道:“來人!護駕護駕!”朱厚照聽得是滿臉黑線,有些著惱得哼了一聲,揮手阻止了身后廠衛(wèi)的動作,有些無奈地說道:“劉瑾莫不是忘了這里就是神機營?日常操練火器乃是正常,再說今日是更換新制火銃的,試試威力是人之常情!”出來迎接朱厚照的戚景通聽到皇帝這么說,心中感激,抱拳行禮道:“多些陛下體諒!”朱厚照擺擺手笑道:“無妨!無妨!”說著眼神四下打量,雖然戚景通已經(jīng)投靠了他,但是他還是第一次來神機營,當然,先前不是他不想來,而是因為作為整個大明朝最優(yōu)厚,或者說,整個大明朝最有影響力的士卒,畢竟神機營職責是拱衛(wèi)京師,一旦兵變其中的利害關系可就大了!
當然不知道危險為何物的朱厚照自然不會擔心這些,擔憂的是決定支持朱厚照的將門,朱厚照一身玄色的勁裝,腰間掛著一柄長劍,就連頭上的滾龍冠也去了七八,只能看出一個大概,不知是朱厚照重新打了一副?還是直接將滾龍冠的飾品全部拆了?雖然沒了那些彰顯華貴的飾品,但是朱厚照自幼習武,又生在皇家!再加上特意換上了秦漢的玄色衣衫,雖然失了華貴,卻平添了許些威嚴!當然換成儒生見到朱厚照這幅裝扮肯定要大罵特罵一通,但是下面的士卒反而無形當中多了幾分氣勁!
看著列好陣勢的神機營,朱厚照并沒有做出評價,反而右手輕揮,劉瑾會意急忙上前幾步,只聽朱厚照好奇地問道:“怎么?劉瑾!看這神機營如何???”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劉瑾回來之后經(jīng)常與他討論那支新組建的軍隊是如何彪悍,其實也不是劉瑾夸大其詞!尤其是分成兩支部分的對沖的時候!一旦稍有不慎就會斷上幾根肋骨。
“這個!”劉瑾有些尷尬地撓撓后邊的頭發(fā)。原本他是沒這個毛病的,畢竟在宮里待了這么長時間,而他又是受過教習,一直帶著類似儒冠的特殊帽子,可是西安一行,長時間呆在軍營,短時間沒什么不適,但是時間一長,又加上事務繁多,這就讓劉大公公放棄了那有些莊嚴的大帽子,反而裝扮成了武夫模樣,沒了帽子,思考的時候自然不自覺的摸腦袋!“有什么就說什么,朕還會因為這點小事治你的罪嗎?”朱厚照面色不虞,“嘿嘿!”劉瑾訕笑一聲,故意高聲回答道:“這個臣可說不準,不過大體上看,應該是支強軍吧!”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就算是個八歲的兒童也能聽出劉瑾嘴里那古怪的腔調(diào)是嘲諷而不是夸獎。
“劉公公也知兵?”戚景通眉頭微皺,劉瑾這話說的也太過難聽了,若不是自己率先清理了一批人,單單因為這句話就很大可能引起軍漢們不滿,也確實如此,若不是守著朱厚照,這些人早就拔刀了!當然,之前的神機營自然沒有這樣的血氣方剛,所以才會被那群士林之人滲透進來,看著眾人一副想吃人的表情,劉瑾心中微突,吞了口口水,不過,看著身邊的小皇帝,臉上并沒有生氣的表情,所以心中稍定,輕咳一聲,似乎剛剛的失態(tài)過于在意,所以又特意挺了挺腰,說道:“雜家倒不是特別懂得治兵,不過呢?雜家覺得這么站著卻是看不出來深淺的!要知道打仗可不是站樁!”劉瑾的話讓所有人一呆,就連朱厚照也滿臉狐疑,雖然他也這么覺得,但是,這里將門的人不少,雖然他自負天資聰慧,可是將門自祖上傳下來的練兵之法也定然不凡。
此次神機營巡視事關重大,又扯上了將門的謀劃,朱厚照自然沒有將皇后一同帶來,只不過朱厚照萬萬沒有想到,楊廷和自然將主意打到了夏皇后和張?zhí)笊砩?,匆匆入宮見駕。
夏皇后正糊弄著張?zhí)?,畢竟朱厚照沒有安安生生呆在皇宮批閱奏章,反而去了神機營,怎么看都有點不務正業(yè)的樣子,雖然夏皇后心中也略有復議,但是朱厚照處理政務當真得心應手,再加上有內(nèi)閣批紅,這就使得朱厚照的時間更為寬裕,這么寬松的時間若是呆在尚書房發(fā)呆,夏皇后自己都覺得是種罪過,但是皇上又不能像閨中女子一般終日擺弄女紅,雖然偶爾夏皇后也想著讓朱厚照呆在皇宮讀些書,畢竟雖然朱厚照對于政務很是熟悉,但整個大明朝幅員遼闊,萬一有什么突發(fā)事件,前來請示,找不到皇帝人?那樂子可就鬧大了,不過好在只有今日一次,再加上朱厚照的一通關乎大義的解釋,夏皇后勉強接了這個差事,不過心中不免踹踹,再加上如今內(nèi)侍稟報:楊廷和求見!更是心中一驚,手上一抖,差點沒把精美的瓷器杯子摔出去。
楊廷和進來的步子并算不上恭敬,一來,這是先帝寵出來的習慣;二來,是因為張?zhí)髞碜孕¢T小戶,雖然如今已經(jīng)貴為太后,但是依舊不免自卑,這一點看京中張家那兩個胡作非為的兄弟就知道了,這也是寒門中舉后,暴發(fā)戶的常態(tài),借著欺負弱小,來彰顯自己麻雀變鳳的事實,但是面對真正的大族時,心中不免有些弱勢。
“臣,楊廷和見過太后,皇后!”楊廷和躬身行禮,天地宗親師,太后,皇后雖然尊貴卻不在此列,當然,若是垂簾聽政,那就是另一番禮數(shù),張?zhí)笪从X不妥,收了手臂,輕聲道:“楊大人不必多禮,不知所來何事?”順便上一個小黃門給楊廷和搬了個錦墩。倒是夏皇后眉頭微皺,后宮不得干政,乃是儒家的主張,再加上如今天子并非沒有能力親政,楊廷和此來太過詭異了,可是偏偏太后家世并不深厚,自己雖然覺得楊廷和此來不妥,但是并沒有資格呵斥,否則就要背上一個驕縱無理的名頭,朱厚照是先帝獨子,即使聲明再差,也沒人敢廢黜,但是自己不同。
“太后!”楊廷和非但沒有坐下,反而一抖衣袍,屈膝下跪道:“如今皇帝年幼,不思孔孟治國之術(shù),反而玩樂與方士之間,沉迷行伍之術(shù),正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兵戈之事又豈能輕起?若是刀兵一起且不說損耗大筆錢糧,也是大大的殺孽啊!”
張?zhí)竽樕D時一白,本來朱厚照打著王守仁的旗號,好一通忽悠,才把自己什么都不懂還想什么都插一手的張?zhí)蠛?,但是,王守仁雖然才華橫溢,但畢竟年紀尚輕,而楊廷和則是和王守仁的父親一個輩份!
“那可如何是好?”張?zhí)箢D時慌了神,對于女子來說本就對于戰(zhàn)爭有著本能的恐懼,再加上楊廷和添油加醋的一番訴說,這就更讓張?zhí)蠡派?,急忙求計,就連夏皇后也是心中一跳,臉色微白,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故而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可是女子畢竟對于孔孟之道并不熟悉,當然也有現(xiàn)在這些貪生怕死的讀書人騙人騙的自己都信了,原文本意乃是君子不應該處在危險當中,而是應該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大致意思也是:迎難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