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林攸寧走到城郊的時候，就看見遠處錦蓋黃旌，竟是林昶親自來迎的。

　　連夜騎馬，他身上的傷口無數(shù)次裂開，面色慘白，眼中卻是熾熱，還沒說話，就見林昶身后都宮人上前來，捧著一個錦盒。

　　林昶從懷中掏出一物，默然遞來。

　　那是一枚玉佩，當(dāng)初他遺在醫(yī)館的那枚，上面八個字異常醒目，“君子攸寧，顧笑城傾”。

　　他的手無力垂下，像是被抽光了所有力氣。

　　“是半個月以前的事了，因為天下未定，所以暫時掩下了消息……”叛軍馬上就要平定了，所以輔政的幾位大臣商議，將太后崩逝的消息先掩下了。

　　“她身子一直不好，聽說是在以前受重傷落下的病根，”林昶用力忍著聲音的嗚咽，道，“她頭顱里一直有未消的瘀血，頭疼起來的時候，生不如死……我也是在她離世前才知，其實四年前，她就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我竟然還怨她，狠心將我和父皇拋下……”

　　林昶斷斷續(xù)續(xù)說著，最后道：“她不想葬入皇陵，甚至甘愿尸身成灰，她讓我替她給你說聲對不起，她一直想說只是沒有勇氣，怕你不肯原諒她，她還說，如果你愿意，就帶她走，如果你不愿意，就將這個盒子埋在城外的青山上?！闭f罷，將宮人手中的錦盒遞了過來。

　　身上崩裂的傷口處鮮血染滿衣襟，他像是在頃刻間蒼老，眼里的光芒盡數(shù)成灰。

　　林攸寧接過那個錦盒，顫巍巍地伸手拂過上面的赤色花紋。

　　他極力地仰起頭，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遠處的清風(fēng)吹來，將他衣袂揚起，他合上了眼再睜開時，已看不見半分淚光。

　　“怎么會不愿呢……”林攸寧低喃道。

　　南征北戰(zhàn)，戎馬倥傯，他這半生奔逐，不過只為了一個人。

　　他竟微微笑了，聲音低了下去，天地?zé)o聲，十方皆寂，可他只是說給自己聽，“我一直，都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