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柯孜玉殺死第二次后,她又給自己尋了新的身子,準備展開全新鬼生。
可無論她換了幾副身體,她總是能遇到柯孜玉,他也總能認出她。第一是因為無論如何變幻,她左眼眼底那顆淚痣都不會消失。其二,她實在太懶,所以不愿換掉虞芻一這個名字。她這種因為懶而略顯偏執(zhí)的行為在柯孜玉眼中便是挑釁。所以,即便知道殺不死她的魂魄,他也要一遍又一遍地殺死她的軀殼。
看起來,他像是在為自己逝去的妻子討回公道。可輕如呢?那個與他互許終身的姑娘又在扮演怎樣的角色?被柯孜玉放在心尖上的姑娘究竟是何人?是真正的虞芻一還是輕如?
第八次被柯孜玉殺死時,虞芻一心里憋著的火終于燒了起來。因為那副身子她很喜歡,來自西域的舞娘,眉眼甚是漂亮。被柯孜玉發(fā)現(xiàn)時,她委屈巴巴地扯著他的衣袖求饒道:“這副身子我真的很喜歡,您就放我一馬吧?”
柯孜玉手起劍落,絲毫不懂憐香惜玉。
他得寸進尺,她總得報復回去。自己好歹來自冥界,怎能被一介凡人如此相欺?正巧圣上賜婚,將尚書之女許給柯孜玉做了妻子。那姑娘身子孱弱,喘了上氣便似沒有下氣。體虛招鬼,虞芻一便趁勢鉆了進去。新婚之夜,柯孜玉掀開新娘的蓋頭,瞧著她眼底淚痣,瞬間火冒三丈。他咬牙問道:“姑娘芳名?”
她挑釁似的回應:“虞芻一?!?p> 皇帝賜婚,那人還是尚書之女,柯孜玉不敢殺她。
虞芻一撿回一條小命卻不知收斂,日日在其眼前亂晃,礙他的眼。她還惦記著從前看上的那只白釉瓷瓶,此番終于可以大大方方搬回房間,心里真是爽翻了天。從前罵她“飛上枝頭也不能變鳳凰”的那個丫鬟小梅現(xiàn)在依舊看她不順眼,即使她已經(jīng)換了一張臉。
“先王妃喜歡梅花,這是王爺特意燒了給她插花的?!毙∶沸÷暠г沟溃巴蹂羰窍矚g,何不讓王爺再送你一只新的?”
虞芻一時起了壞心思:“我偏想要這個,這可如何是好?”
小梅因為太過委屈幾欲落淚,虞芻一連忙放下瓷瓶,轉而笑問:“王爺說,先王妃最愛的是沙漠玫瑰,你怎說她喜歡梅花?”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鉤。先王妃喜歡的不是沙漠玫瑰,而是生她養(yǎng)她的大漠?!?p> “既然那般喜歡大漠,又為何還要不遠萬里嫁到燕國來?”
小梅輕聲道:“因為她更愛王爺?!?p> 虞芻一,匈奴王叔父塔克其的獨生愛女。她是大漠的玫瑰,是草原的瑰寶,是塔克其一生最大的驕傲。玫瑰是好看,也是有刺的,是尋常人家不敢采摘的。塔克其曾揚言,定要將他的寶貝女兒嫁給天底下最英勇的男人。可虞芻一愛上了一個小白臉,那個被燕國皇帝送來大漠為質的男人。
柯孜玉第一次見虞芻一時,他正在營帳里發(fā)脾氣。因為父皇已將他遺忘,他注定一輩子都要留在匈奴過茹毛飲血的日子。虞芻一偶然經(jīng)過,卻聽有人在詆毀自己的家鄉(xiāng)。她怒氣沖沖闖入,而后再說不出一句狠話來——見慣了草原粗獷漢子的虞芻一,第一次見到柯孜玉這般白白嫩嫩的美少年,瞬間便領會了中原人常說的一見鐘情是怎樣的怦然心動。
草原女孩兒性子直白,既然覺得喜歡了,便沒有紅著臉離開的道理。她上下打量柯孜玉,轉而看向輕如:“你們兩個是什么關系?”
那二人面面相覷。
虞芻一盯著輕如:“你是他妻子?還是他的意中人?”
輕如的臉又紅了,下意識地搖著頭,否認了自己與柯孜玉之間某些曖昧的關系。
“沒有關系便好?!庇萜c一走上前去,蹲在柯孜玉的面前,“我兄長是匈奴王莫扎里,我的父親,是塔克其。我是草原的郡主,你可以喚我一一,虞芻一,這是我的漢族名字。我說完了,你覺得我可配得上你?”
柯孜玉沒見過這種姑娘,有一瞬間的愣神。
虞芻一看向輕如,問柯孜玉道:“你喜歡她?”
他沒有回答。
虞芻一沒有過多糾纏,她站直了身子,懶懶笑道:“好吧,我看得出,你是喜歡她的。棒打鴛鴦這種缺德事我不太喜歡,可我也不想就這樣放棄你。若是你什么時候變心了,歡迎隨時來找我,在你成親前,我心里會一直放著你的。”
這些話,若是漢家女子說出,便會被認為是不知羞恥??蓮乃谥型鲁觯譂M滿都是霸氣??伦斡癯聊季?,終于回應道:“虞姑娘,再會?!?p> 初見,虞芻一給人的感覺便是雖然高傲卻不至跋扈的大小姐。敢說敢做,臉皮也比尋常漢家女子厚些。身處黑暗之中的男人遇到這樣明媚的姑娘,很難不會愛上。
“后來,郡主嫁給了王爺。燕國匈奴聯(lián)姻,王爺不必繼續(xù)為質,郡主便隨他一同回了燕國?!闭f起這些時,小梅笑得格外溫柔,“雖然先王妃生病早亡,可是王爺心中再不會有旁人。王妃您如今即便嫁給了王爺,也不會得到他的心。”
她撐著下巴笑了笑:“那輕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