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爺爺要你來的?他老人家還好嗎?已經(jīng)回家了吧!”鄒祀扯出了一個難看但真實的笑容,“辛苦你了,小貓,等我回去就讓爺爺給你發(fā)工資!”
七沒有說話,甚至視線都沒有放在他身上,黑暗將他遮的更加撲朔迷離。
鄒祀也好像不需要七的回應(yīng),自顧自的顯得有距離感,非??蜌狻?p> 焦胖子幫他把傷口包扎起來,扎的特別緊,扶他起來踉踉蹌蹌的帶到了瘋子的身邊。
他偷看了一眼后面的立于黑暗的人,悄悄地問:“你家還給別人發(fā)工資???”
“我也不知道。”鄒祀同樣用小小的聲音說道,“沒有工資我就拿我的小豬抵債,總不能虧待人家吧!”
“算你小子有良心?!苯古肿优呐乃募绨颍拔腋嬖V你,你這條小命可是全靠貓子一個人給整回來的,下水是他把你和那個瘋子一起撈上來,蟲子也是他給你拔了,你要好好謝謝人家,千金難買一條命知不知道!別寒了人家!”
鄒祀聽著,回頭看了一眼,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七依舊站在那里,他莫名覺得這個人有點孤獨。
“小貓,你還在那兒干嘛?看風(fēng)景?”鄒祀故意大聲招呼,“快來呀,這里人多,風(fēng)景比你那兒的好!”
“還有胖子親自掌勺,請你吃飯!”
焦胖子:“我沒……”
鄒祀瞥過來一眼死亡凝視。
焦胖子:“行吧行吧,你是胖爺頭上一朵花,什么臟活累活都是胖爺來干,四兒你也忒偏心了……”
“胖子,組織安排給你的任務(wù)要好好完成啊,加油!”鄒祀笑的特別燦爛,拍拍他的大肚子,“你也該減減肥了?!?p> 七突然沉默了,雖然他總是沉默寡言不說話,大家對此也非常習(xí)慣,沒有任何懷疑的想法。
他把帽檐又拉低了,眼睛被遮的文絲不漏。
“表哥,你沒事吧?”鄒祀剛一坐下就上上下下檢查瘋子的情況。
瘋子還是那副無動于衷的樣子,他再不動一下就可以把他當(dāng)木頭看待了。
因此,為了讓別人不擔(dān)心自己,他大發(fā)慈悲的伸了個懶腰。
鄒祀不禁笑道:“你掉下去的時候真的嚇?biāo)牢伊?,你知不知道那水有多兇,我差點被憋死,還有里面的蟲子,你被咬了多少口啊?”
瘋子抹了一把臉像剛睡醒時那樣,懶懶道:“我們這里就你被咬了,先管管你自己吧?!?p> 他直接把剛才作死的焦胖子排除在外。
“???”鄒祀不敢相信,他看了焦胖子一眼,對方整理背包順便還回了一個“他說的沒錯”的表情。
“表哥,你是不是吃了什么靈丹妙藥,從此百毒不侵,萬邪退避!分你表弟我一點唄!”
“你想多了。”瘋子懶洋洋的道:“蟲子全部咬你是因為你身上被撒了豬血粉,我身上還藏著一點雄黃,比起我來它們自然覺得你更好吃。”
鄒祀愣了一下,“那個釣魚的姬高?”
“嘖,果然姓姬啊?!悲傋記]骨頭似的靠在巖石上,對焦胖子說:“喂,胖爺,咱們大簍子也下過了,寶河也看過了,蟲子也見識過了,現(xiàn)在可以回去了么?”
焦胖子才支起個簡易鍋,一包固體酒精擺下面,“你這小子還有力氣?吃飽了再說吧,胖爺怕你累死在半道途中,那許老二還不扒了胖爺?shù)钠??!?p> 這人粗中有細(xì),連這種固體酒精都帶,配置齊全,不怪他的背包那么鼓囊,因為你實在想不到他還能帶什么東西。
“那就啃干糧吧,支什么鍋啊?!悲傋又钢舯诘哪菞l大河道,“你就不怕那水底下的蟲子聞著你的香味跑上來嘬你。”
“晚了,胖爺鍋都燒開了?!苯古肿铀洪_一包壓縮食物倒進去,被瘋子這么一提醒,他還真有點警惕的東張西望,生怕那些千瘡百孔的洞里鉆出點什么東西出來。
正好有個人過來,在焦胖子身邊坐下,看著固體酒精上那撮燃起的火焰發(fā)呆。
焦胖子一看是七,張嘴想問什么,七仿佛早知道他的問題,焦胖子話還沒出口,七就很肯定的搖搖頭。
“放心,它們不會來。”
“你的話,胖爺信得過?!苯古肿优呐乃募绨颍置顒e的事去了。
就留下七靜靜地看著那不斷燃燒的小火焰,沒有表情的臉龐被橘黃色的火光映照,都泛著融洽的暖意。
那些冷漠似乎都被融化了。
他把帽兜掀上去了一點,露出了那雙幽黑沉寂的眼睛,火光在其中跳動,閃爍,襯的他鮮活了許多。
鄒祀看了他一會兒,把屁股挪了過來,他看著七這張過分年輕的、甚至可以說是稚嫩的面龐,忍不住的問:“喂,小貓,你今年幾歲了?入這行也太早了吧,是不是你家長輩逼你的?”
七沒有反應(yīng)。
“有人告訴我,江湖里最不能信的就是老人和小孩。”鄒祀轉(zhuǎn)過頭來烤著火,“可是有一個老人告訴我,有一個孩子你必須信任他,他是你唯一一個絕對能相信的人?!?p> 七稍微有點反應(yīng)了,他低頭輕輕的“嗯”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在應(yīng)道什么。
“為什么?”鄒祀追問,“我爸付了你一大筆工資?還是你們之間談妥什么條約?許下了一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大餅?”
七又看向火焰,焦胖子做事很有效率,一鍋吃的已經(jīng)做好了,粘稠的如漿糊一般的大雜燴,蔬菜水果干肉什么都有,香味撲鼻。
焦胖子的手藝果然好,一鍋雜燴就這么引人胃口大開。
“幾位小朋友,開吃了開吃了??!”焦胖子拎勺子敲筷子。
鄒祀見明顯被焦胖子吸引過去的七,有點無奈,小貓這個人也太難琢磨了吧。
突然,七看了他一眼。
“我答應(yīng)了……”七輕輕的說道,聽在鄒祀耳朵里就沒幾個字了。
他還想去問,可這時焦胖子已經(jīng)盛上一碗遞給他了,鄒祀只好給這事兒留下一個心眼,下次記起了再去問問。
鄒祀捧著碗,看著里面異常豐盛的雜燴,還在熱騰騰的冒著氣,不禁笑道:“胖子,你這一手露的,可以去大飯店弄個廚師當(dāng)當(dāng)吧!”
“那可不,胖爺這手藝杠杠的。那什么三星五星級的酒店搶著胖爺都來不及哩?!苯古肿拥靡庋笱?,特意用一個大號碗盛了一碗滿滿的遞給了七。
“這回貓子可是大功臣,這是胖爺賞你的,多吃點長長個子?!?p> 當(dāng)輪到瘋子的時候,他的碗里只留下了不到一半的吃食。
瘋子看著碗,半響才問:“為什么我就這么一點,胖爺你差別對待也太明顯了吧?!?p> “怎么?你小子還能和貓子比?”焦胖子臉上的表情很不屑,“瞅你那樣,做事肚子里都沒一點譜子,沒一件事能成的,盡給我扯后腿啊你?!?p> “虧你還是許家的小少爺,江湖上倒是傳的有模有樣,結(jié)果一碰硬,乍一看都是虛的,簡直是墮了你家名頭。”
焦胖子嘖嘖嘖的搖頭,頗有幾分路人仰山爬丘的小失望。
瘋子想了想,突然唇角一彎,他淺淺的笑了,叫人看著,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說不出的滋味。
忒復(fù)雜。
“鄒祀,我這輩子估摸著,也就這樣了?!悲傋有χ鴮λQ劬?,“你別學(xué)我啊,也別想著勸我,沒用的。我沒糊涂,我心里明白的很,早就看開了?!?p> 他不自覺的撫摸上了耳墜,似乎是在懷念著誰。
“其實,我在水里看到了……”
此乃何人
寫篝火總能感受到歲月靜好的味道,靜靜看著火苗跳動,什么都不想,果然安寧啊。大概也是七最喜歡的氣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