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剛離開山洞,準備圍著這個山坳轉過去,重新回到那條大道上去,話還未講完,忽然凌子君一招揮了出去,凌瓏也被他重新推回洞中。
等云若反應過來的時候凌子君擋在自己面前,他手中的靈器刺穿了他前面妖獸的咽喉,妖獸的血順著靈器滴下來,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原來有只妖獸順著幾人的氣息一直潛在山洞背后,就等幾人出來,立刻撲出來偷襲,凌子君只來得及推開凌瓏,眼見來不及在拉開云若,凌子君只得擋在云若前面奮力一擊。
凌子君不知道自己為何非要擋在云若面前,以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避開,在用靈力將云若推開,為何自己會如此不智。明知道她的外衣有極大的可能擋住妖獸的攻擊,再不濟受點傷,但是以凌瓏的修為,至少不會讓她有生命危險。只要她不會死,就依然可以用她的能力幫他們解開蓬萊的仙障。自己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然會腦子發(fā)熱,擋在她前面。
也許自己只是沒有把握云若的外套真的能擋住妖獸的攻擊,如果云若死了,意味著他們將單獨面對那些仙障陣法,順利離開這里的機會也很渺茫,這也是他師尊玄墨真人當初敢讓他來這蓬萊仙島的原因。玄墨曾來過這蓬萊仙島,知道這里的仙障陣法,也知道僅憑他們幾人是不可能破解的,而云若的出現就將這種不可能變成了可能。
只是他想不通,玄墨明明說過,島上雖然妖獸雖多,但基本都是被各種仙障陣法束住,這些仙障陣法不僅束住妖獸,也避免了外人進入島中。沿著入口的路到島的中心就算有妖獸也只會有一些零散的而已,但是他們上島后卻全然不是這樣,似乎有人破壞了仙障陣法,將束住的妖獸放了出來。
“哥~~~”凌瓏隨即撲到凌子君身邊,一個術法朝凌子君傷口施展去,聲音隱隱帶著哭腔。
聽見凌瓏叫喊聲,云若才發(fā)現凌子君雖然斬殺了妖獸,可是妖獸的一只利爪也刺進了他的胸口,胸口的血順著那利爪不斷往外流,前面的衣衫全部變成了黑色,那妖獸的利爪應該有毒。
云若雖然不喜凌子君此人,處處算計,可沒想到凌子君竟然為了救自己,幫自己擋住妖獸的攻擊,以凌子君同凌瓏的修為,若不是為了救自己,就算躲不開偷襲的妖獸,也不至于受這么重的傷。見到眼前情景,眼眶也一下子紅了。
云若望著凌子君還在不斷流血的胸膛,不忍的別過頭,那些鮮血很是刺眼,刺得她眼睛有些疼,兩只腳有些發(fā)軟,心中也有些犯惡心,眼前的畫面也開始有些模糊。
凌子君聚集右手中最后一點力氣,奮力將那妖獸的前爪砍了下來,可爪子中的一只利爪仍然留在他的胸口里,那只利爪仿佛有生命似的,像心臟一樣跳動,越來越陷入他的胸口。
“怎么會這樣?”凌瓏發(fā)現自己的術法根本不能愈合凌子君的傷口后,眼淚便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聽到凌瓏的哭聲,云若才回過神來,自己怎么能跟著一起慌了神呢。想著,使勁在自己兩只大腿上狠狠掐了一下,這時才感到了兩只腿又恢復了前進的力氣。
“凌瓏,你不是會療傷的術法嗎?趕快給你哥療傷止血啊?!?p> 凌瓏還未說話,凌子君便開了口,只是這時的聲音不在有平日里淡定狡黠,只有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的蒼白虛弱。
“咳咳,不用了,這些妖獸應該有人操控的,這只普通的妖獸竟用了噬魂之咒,我遲早也會變成妖獸的樣子?!?p> 噬魂之咒是妖魔用自己的性命或是元神在臨死之際集成怨毒同對方玉石俱焚,這個咒術最惡毒的地方是不會殺死對方,而是將對方慢慢侵蝕對方的元神將變成自己。比如蛇妖用了這個咒術,中了咒術的人會漸漸全身覆慢蛇鱗,漸漸變成蛇妖,失去常性。
凌瓏看見凌子君胸口流出的血液是黑色,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只是她不能接受這個答案,往日里疼愛自己的哥哥也會被妖化成妖獸。
看著凌瓏淚水覆面,早已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不停的搖頭,云若雖然不待見凌子君,但是這怎么都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會見到這樣血淋淋的生離死別,見到如今這樣的情形,心下也有些不忍,眼眶也濕潤了,只是強撐著,不想讓眼淚落下來。
“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凌瓏已經哭成了淚人,嘴里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來。
凌子君將目光從凌瓏身上移到云若的臉龐,一下子愣住了,自己一路都在算計她,此時,她竟然會為了自己紅了眼眶,這丫頭到底是心軟啊。只是如今的自己,難道,真的會殞命在此嗎,凌子君心下有說不出的滋味。
凌子君胸口流了不少的血,整個面色蒼白,強撐著精神,望向云若的眼神十分堅定又飽含幾分懇求,“云姑娘,你不受術法限制,你看在凌瓏一直真心待你的份上,你答應我將凌瓏帶出去,咳咳,你答應我?!?p> 云若紅著眼眶,嘴張了張,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知道自己除了能限制一些仙障的術法之外對妖獸根本毫無用處,凌瓏雖然有些修為,但是以凌子君都對付不了的妖獸,更遑論凌瓏了。
云若雖然不喜平日里這位凌二公子過于算計人心,可對自己的親人朋友卻是義無反顧,如今因為貪戀仙器,才落得如此下場??扇缃癫皇莻罕锏臅r候,這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有妖獸出現,而且聽這兩人的意思,凌子君中了什么咒術,自己也會變成妖獸,那豈不是也會失去常性。云若堅定的朝凌子君點了點頭,“我答應你,只要我活著我就一定會帶著凌瓏?!?p> 凌子君聽見云若的承諾,松了一口氣,“多謝?!庇洲D過頭,溫柔的對著凌瓏說道,“走吧,哥看著你走。”
可凌瓏雙手卻死死拽住凌子君的衣衫,“不~~~哥~~我不要~~~我不會離開你的~~~你答應過我要和一塊回去的,你答應過我要看著我披上嫁衣的,你不可以失言~~~”
周圍的樹林里沙沙作響,似乎又有別的妖獸要過來了。
凌子君將全身最后的力氣聚集到手中,握緊了手中靈器,另一只手一把將凌瓏推向云若,“快走,趁著我現在還有理智,我去將其他妖獸引開,云姑娘你快帶著凌瓏離開?!闭f完凌子君最后望了一眼凌瓏,便朝樹林中走去。
凌瓏從地上爬了起來,死死拽住凌子君的一只手,不讓凌子君離開,“不~~~我不走~~哥~~你答應過我,無論你去哪里你都會帶著我的,就算要留在這里,我也要同你一起。一定有什么辦法可以救你的,一定會有的,我是不會離開哥哥的?!?p> 凌子君頭也不回用著決絕的聲音對凌瓏說道:“凌瓏,你記住,若我未死而妖化了,你一定不要手軟。”
“不會的,不可以,不要~~~我不要~~~”
眼見凌子君裸露的皮膚隱隱顯出獸皮,似乎是妖化的前奏,而胸口那只利爪還跳動不停,已經沒入了胸口一大半了。
凌子君自嘲道:“云姑娘我知道你是不想來這里的,我卻將你算計到這里,我這一生算計過太多人,雙手沾過太多的血,沒想到最后卻將自己算計了進去了,或許這就是報應。”
“不是的,哥~~不是的~~~”
云若雖然對凌子君將自己強行帶到蓬萊有心不滿,可他畢竟也一直盡力護住自己的安全,在不觸及他利益的情況下對自己也算是禮遇有加。他才20出頭,美好的生命才剛開始,如今竟是要死在這里了嗎?想到這里云若心中也免不了難過。只是沒想到這些人對自己的生死竟然開的如此透,說到赴死竟然能如此淡然。
云若突然想到,噬魂之咒是什么自己不知道,但是通常來說有傷口,只要把利刃從傷口取出,在縫合傷口不就好了?現在人都還沒死呢,為什么不試試呢。
想到這里云若大聲向凌瓏問道:“凌瓏,你的法術是不是可以愈合傷口?”
“夠了,你既然知道是你欠我的,那就好好留著你的性命,將來還我?!?p> 于是云若飛身沖到凌子君面前,伸出雙手用力抓住他胸口上的利爪,想將那利爪拔出來??赡抢ο袷怯猩幌?,依然頑強的向這凌子君的胸口陷進去,云若忍住心中惡心,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狠狠的抓住利爪。
凌子君沒想到云若竟然會沖過來,想要救自己,可惜,這丫頭怕是不知道那利爪便是噬魂之咒的本體,若直接接觸那利爪也會中咒妖化,而噬魂之咒也是連著中咒者的心臟,若是強行拔出,接觸利爪之人和中咒之人都會死。只是,終究是自己慢了一步,來不及阻止她。
等凌瓏反應過來的時候云若已經抓住了利爪,“云姐姐,不可以的?!?p> 迷糊間,凌子君看見云若紅著的眼眶,咬著牙,緊緊抓住胸口的利爪,觸動了凌子君的心。這些年來,大多人都對他畢恭畢敬,恭順有禮,可他心里明白,這些人恭順的是他凌家二公子的身份,而不是他這個人,私底下還不知被人怎樣嘲諷。
還記得自己四歲那年,自己還有一個完整的家。父親雖然嚴格,卻每每在自己完成各種課業(yè)后抱起自己,摸摸自己的頭,母親也會做一大桌子自己喜歡吃的菜,等著自己同父親。飯桌上,姐姐也會將自己喜歡吃的讓給自己,自己闖了禍,姐姐也會替自己背鍋??墒怯幸惶靺s全變了。
一天下課就聽到仆人們竊竊私語,說是自己娘親在外邊的野男人找來了,而父親也被發(fā)現躺在一個叫朱宛琴女人的床上。當自己苦苦哀求自己的娘親不要離開自己的時候,母親只是紅著眼眶推開自己,轉身同另一男人離去,自己去求父親讓他留住母親的時候,一向疼愛自己的父親也是靜默不語。而從小就很疼愛自己的姐姐也是突然性情大變,變得十分冷漠,記得姐姐當時的一句話:“我不是你姐姐。但你是凌家的二公子,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只是你想成為什么樣的二公子?!?p> 一夜之間失去了父母的疼愛,凌子君仿若一夜長大,在也不是那個淘氣的孩子。他雖然不明白凌倩柔為何要說不是他姐姐這樣的話,但他明白,若他還想是凌家二公子,就得像二公子的樣子,不能讓那個叫朱宛琴的女人有可乘之機。
朱宛琴還是嫁給了自己的父親,成了凌家新的女主人,而后又生下了個女兒。凌子君雖然恨透了這個搶了他父親的女人,可依然不能做什么,因為他知道他的力量還不足以掌控整個凌家,掌控他的父親,這就意味著自己不能除掉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每次都在自己面前教她的女兒說:“這是你二哥哥,凌瓏要乖,要好好聽哥哥的話,哥哥才會喜歡你?!泵棵柯牭竭@個女人這樣說,都讓他覺得惡心透頂,讓他都恨不得撕爛那個女人虛偽的臉,讓他覺得天底下的女人都是如此虛偽。
在他九歲那年,父親因為獵妖,引來了一群妖獸的報復。父親和家中精銳被引出寧安,結果大批妖獸突襲寧安,造成不少傷亡。而當時在凌家的自己當初也奮力斬殺著妖獸,只記得當初眼前也是全部都是血,同今日的情景很像,當年自己年幼,雖然斬殺了不少了妖獸,但后來也逐漸脫力,一只妖獸突襲,千鈞一發(fā)之際,那個女人居然沖了出來,用身體護住了自己,渾身是血,幾乎沒命,自己毫發(fā)無傷,而她的女兒卻在一旁被一只妖獸在背部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當他問她為什么的時候,那女人就只回了句:“你也是我的孩子?!?p> 他看向那個自己一直厭惡的小女孩,小女孩背后還在流血,整張臉都疼得扭曲了,卻依然擠出一個笑容對他說:“哥哥,別怕,凌瓏不疼,爹爹很快就會來救我們了?!彼难劭裟:?。還好父親及時趕到,女人雖留住了性命,卻整天病病殃殃的,而小女孩的背上也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疤痕至今未退。
自此他才覺得有些東西已經變了,被自己緊緊封閉的內心,似乎裂開了一條縫,漸漸的能有那么幾個人能夠進去。雖不是自己當初想象的那個樣子,可至少也不是太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