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夫家的善名很快就傳揚開來,被一個尊崇儒道的翰林院掌院學士所賞識。在曲氏的丈夫不斷升遷的這期間,所有的政務,都是曲氏代為處理的,她的夫君漸漸地也就理所當然地依靠曲氏了,后來連生活中有什么拿不準的問題,都習慣性地要問曲氏,得了精確的指示后才知道如何去做。而翰林院掌院學士卻不知這幕后動作,在數(shù)次收到滿意的成果后,只覺得此人是可塑之才,因此一力提拔?!?p> ??????“這樣順利地發(fā)展到了半年前,曲氏的丈夫已經(jīng)爬到了從四品的位置,在一次皇家圍獵時,原本像他這等小官不會和皇帝有什么交集,可是突然一頭黑熊闖入了官員中,那熊第一個掀翻的,就是曲氏的夫君,然后一路向皇上的方向跑去,雖然半路被護衛(wèi)殺死,但還是驚了圣駕,燕國皇帝遷怒于一眾未能早早攔下黑熊的官員,貶黜的貶黜,責罵的責罵?!?p> ???????“于是曲氏的夫君被降了一級,還發(fā)配到的遙遠的邊疆通城,而這里恰好就是曲氏被救的地方,她不僅不生氣她夫君的降職,還貌似在這里過的挺滋潤,就安安心心地待在這小小通城,還通過她夫君的官職,將通城上下治理得和從前大不一樣。”
?????華桑眨眨眼睛,嘴巴一嘟,說:“這女子一直在按照自己的節(jié)奏走著,很是特立獨行,但是總有些琢磨不透,我不明白她想要什么。這樣傳奇的女子,我還真好奇是什么模樣呢?!?p> ?????苻瓊叫小二來算賬,對華桑深深一笑,“好奇嗎?好奇咱們今天就去會一會這個傳奇女子?!?p> ?????華桑呆了呆,突然發(fā)覺苻瓊給她講這個故事就是為了給她解釋一下曲氏的來歷。對于苻瓊來說,她畢竟是一個外族人,苻瓊把自己在燕國埋得這么深的釘子都暴露給她看,而且還是挖根挖底地給她講解來龍去脈,不是沒擔著風險的。但是苻瓊就是那么自然地把后背亮給她,這種被深深信任的感覺,讓華桑有一丁點點感動。
兩人于是策馬出城,在傍晚時分,抵達了通城。一進通城,二人就找了一個馬行將馬匹交給馬仆照顧洗漱,這時,一早就候在一邊的一個下人笑著迎上來,
?????“敢問二位貴人可是姓吳?”
?????華??此谎郏灰娺@人恭敬又不卑微,衣著干凈得體,應當不是什么胡亂搭話的地痞流氓,她對他莫名其妙地點點頭,說“是的。”
??????“那便是了,我家主子一早就在各個馬行派人等候二位貴人,果然如她所說,姓吳的兄妹二人,氣質華貴、面貌高潔,一見到便絕不會認錯?!蹦瞧腿诵Σ[瞇地躬身說著,“二位請跟我來,我家主子已為二位準備好了所有,只等二位到來了?!?p> ???????華??聪蜍蕲?,苻瓊淡淡地點了點頭,二人跟隨仆人上了一輛灰藍色的馬車,馬車外表看起來平平無常,但卻是百年實木所做,沉重踏實,車輪又大又寬,走起來平穩(wěn)如滑行,感受不到絲毫顛簸。
?????馬車駛進了一個小院,小院地處城中心和城郊的交界處,既不偏僻也不喧嘩,是鬧中取靜的上好位置。院內楓樹假石錯落有致,鳥鳴聲清脆悅耳,還有精致的雕石屋檐飛揚其中。
?????突然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響起:“妾身曲氏安樂拜見公子,見過小姐。”
?????一個婦人打扮的女子領著三個丫鬟,兩個婆子,和四五個小廝,齊齊向苻瓊和華桑行禮。婦人膚色白皙,發(fā)鬢烏黑,五官輪廓淡淡,談不上精致,但有一股江南水墨的氣韻。
?????華桑看著柔弱如水的曲氏,眼前的人和想象中的行事干練果決的女子形象大相徑庭,她在舌尖回味了一圈曲氏的名字,安樂,曲安樂,她的父母一定是希望她一世長安。
?????“公子和小姐還未用晚飯吧,飯菜已經(jīng)做好了,不如移步紅葉亭用餐?!鼻仙锨耙徊?,斂衽為禮,抬眼的一瞬間,眼里仿佛能看到有烏云退散,群山初現(xiàn)。
?????華桑心里暗贊了一聲,這雙眼睛的動人之處在于,曲氏幾乎不用做任何表情,她的眸子就能清晰的表達出她的所有情緒,歡欣或難過,魅惑或祈求。
?????三人安靜地用完飯,曲氏恭謹?shù)貙⑺麄兯腿肟头?,雖然看起來對于苻瓊的到來十分欣喜,但是始終恪守己禮,不曾多說一句話,也未曾將眼神逗留在苻瓊的面上過。
?????華桑躺在馨香輕軟的床上,摸摸下巴,心想,看來這曲氏不是因為心慕苻瓊才犧牲幸福,那她是為什么,寧愿放棄光輝的未來,甘愿退居幕后,不僅不選擇如普通女子般平淡安樂地過一生,還單著莫大的風險,做楚國暗地里的棋子呢?
?????這曲氏看起來好像無欲無求的樣子,但華桑知道,真正無欲無求的人,是不會這樣一步一步精心計算,斟酌落步的,曲氏一定有所求,而且她求的,一定是和普通人所求的名、利、喜、樂不同的東西。
?????華桑思索著思索著,就落入了香甜的夢鄉(xiāng),抱著錦被香爐,去找周公下棋了。
?????那頭曲氏卻求見苻瓊,彼時苻瓊正在他院內的松樹下乘涼。月色溶溶,蟬鳴陣陣。
?????“你竟得如此自由,夜里不歸家也無人管束你嗎?”苻瓊微微頷首,嘴角淡笑看著她。
?????“不敢辜負主公和奎公的培養(yǎng),妾身從未松懈過,妾身早先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才敢留下跟主公匯報,不會有什么意外情況的。”曲安樂撿了重要的事件,跟苻瓊講述了她這些年的經(jīng)歷。她并不知她的每一件事都有人詳細地匯報給了奎將軍,奎將軍又挑了其中有趣的跟苻瓊匯報了。
老奎覺得曲氏是他從石頭里發(fā)現(xiàn)的礦石,因此不知不覺在曲氏身上也傾注了比別人多的心血,他常洋洋得意地跟苻瓊說,這孩子的偽裝爐火純青,她若想裝松皮石,沒人能發(fā)現(xiàn)她是塊和田玉,只除了他老奎。老奎是能一眼看破曲氏外皮的火眼金睛,曲氏也是一直深深惦念著老奎。
在形式化地匯報完她的經(jīng)歷后,她向苻瓊又曲膝行李,斟酌著問道:“不知奎老將軍近日可好?身體可還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