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一拍柳和風(fēng)肩膀,笑道:“小少爺?shù)淖匀簧俨涣?,而且還都是好東西呢?!闭f完從懷中拿出一紙包來遞給他,道:“打開瞧瞧?!?p> 見這婆子輕而易舉都能拍上柳和風(fēng),顧承遠臉色微變。
柳和風(fēng)展開紙包,一眼就認(rèn)出是曬干了的生地、丹參兩味藥材,怏怏道:“婆婆,這算什么啊。”
婆子近身向前道:“小少爺,這大雪天你看不出來,等開了春雪一化,山上可遍地都是這些呢。還不止這幾種?!?p> 柳和風(fēng)眼前一亮,低聲道:“真的?”
“那可不,婆子又不能騙你?!?p> “那,這意思是都是我的?”柳和風(fēng)眼睛滴溜溜的打轉(zhuǎn)。
邊上馮卓予早已看的明白聽得明白,頗為同情的看了一眼張廣容便撇開眼神去想自己的事情了。
“當(dāng)然?!逼抛有Σ[瞇道。
“得了,”柳和風(fēng)心中得意,大聲道:“婆婆,從今天開始玉衡姐就是我親姐姐了,往后我就替他看好姐夫,但凡姐夫敢對不起玉衡姐,我就立刻兩粒藥下去保準(zhǔn)他老老實實的。”
“好孩子?!逼抛右幻惋L(fēng)的頭,笑瞇瞇道:“幾位爺,直接下山去吧,二寨主吃多了酒,壞了身子起不來,幾位就不用去辭行了?!?p> 聞言,怡王翻身上馬道:“那就走吧。”
幾人縱馬往山下奔去,直往前行了三四十里過了陽曲縣才下馬休息。
“三平,你功夫竟連一個婆子都不如了?!扁跽{(diào)侃道。
“什么?”柳和風(fēng)一頭霧水。
顧承遠回道:“被她拍了肩膀,你說呢?”又道:“那花寨主以及身邊伺候的兩個婆子功夫都不低?!?p> 馮卓予問道:“那倒是奇了怪,既然功夫都不低,怎么會被張廣容鉆了空子?”
怡王冷哼一聲,道:“這還不簡單,你家主子沒教你這些么?潘豹那人外表看著豪爽好客,實際上卻早就不想掛著二寨主的名字了吧?!?p> 馮卓予臉色一滯,也不好說什么,扭頭一邊去了。
見眾人不語,怡王接著道:“不過這花玉衡也不是個傻的,這事倘若不是她順?biāo)浦?,恐怕這傻小子沒沾上她就被砍了?!?p> 張廣容咧嘴一笑道:“那當(dāng)然,這婆娘自然是瞧上我這樣貌不凡了?!?p> 柳和風(fēng)嗤笑一聲,道:“呸,論相貌你比的上怡王爺,還是比得上我二哥?”
“可她就瞧上我了呀。”得意滿滿的張廣容順手就要去捋自己的胡須,捋不到時才想起來已經(jīng)被燒掉,心中忍不住又暗罵幾聲。
左右這幾日相處中,他覺得花玉衡也不錯,好歹人家愿意為了嫁自己去做顧承遠的妹子,單就這一點,他姓張的就不能辜負(fù)了她。
短暫的歇息后,幾人又翻山上馬往前面的太原府去。
天色將晚之時,幾人終于趕到太原府,不知是天氣原因還是幾人打扮都是武夫打扮,店家生怕臨著過年沾惹上是非,走了數(shù)十家店都是客滿,連炕頭都沒有。
從包袱里拿出花玉衡給的房契,顧承遠道:“罷了,我們?nèi)セㄕ??!?p> 等幾個人靠著沿路打聽終于趕到花宅時,已是酉時三刻。
大約是有仆人在此守著,花宅前掛著兩個紅燈籠。寧峰下馬上前拍門,不多時里面便傳來一個老頭子的聲音。
“來了,是誰呀,這么晚敲門?!?p> 聲音越來越近,片刻只聽吱呀,大門便被從里打開了。
一個提著燈的老者從里面探出身子來,打量著幾人,忽然欣喜道:“是姑爺來了,快請進,快請進?!?p> “嘖,果然這做姑爺就是好,唉,怎么搶的就不是我呢。”怡王調(diào)侃道。
顧承遠身子微頓,瞇著眼打量了前面并無任何特色的宅院,狀似無意道:“這消息倒是挺快?!?p> 老者頭前領(lǐng)路,回道:“昨日寨主就派人來傳信了,說今日姑爺會穿著一身黑色的裘衣來,這不,你們一來我就認(rèn)出來了。”
被于柳二人推在前面的張廣容聽著這一聲聲姑爺尚覺十分別扭,雖說這幾日的相處花玉衡人尚不錯,有些懶得說話,枕第之間倒也溫柔和順,讓他也頗為得意,卻還是有些不舒服。
走過窄窄的夾道,在一處卷棚花廳前停下,老者拱手讓道:“幾位爺請進?!?p> 待打開門簾進入室內(nèi),只覺一陣熱氣迎面而來,內(nèi)中夾著梨花的香味,眾人落座后,很快便有兩個伶俐的丫頭端茶上來。
茶飯上桌之后,飽腹一餐之后,老者便帶著兩個丫頭收了桌子,備好熱水,送幾位去前面院里歇腳。
次日一早,天氣晴好。
又行了幾日,待穿過太原府時,剛從一處山坡上打馬下來,忽見前方路上擺著一把椅子,邊上大樹干上拴著一匹紅毛馬。
眾人勒馬停下,正要四處打量,顧承遠右手一揚,凌空往斜前方的一處大樹上打了一掌。
忽聽一聲女子笑,接著便從樹上落下一個衣著簡練的少女來,那少女手腕一揮,一條絲帶直從袖中飛出,直奔最邊上的張廣容而來。
所料不及的張廣容被這絲帶一纏一帶掉落馬下,邊上眼疾手快的馮卓予身子一偏就要去扶他,不料扶了個空。
跌落下馬的張廣容身子被往前拽去好幾丈遠,口里忙不迭的喊道:“含山,快救我?!?p> 顧承遠等人早看的分明,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新妻子花玉衡。
將張廣容戲耍個夠,花玉衡才收起腕中絲帶,走到顧承遠馬前福了福身,道:“多謝哥哥手下留情?!?p> 摸著自己屁股站不起來的張廣容薄怒道:“花玉衡,你這是要做什么?謀殺親夫嗎?”
花玉衡瞥了他一眼,冷聲道:“誰讓我的夫君想著要在大營里待上他個三五年的。”
有些理虧的張廣容小聲道:“誰說的,開春我就回去了?!?p> “回去,回哪里去?京城還是桃花山?”
“回…”張廣容有些心虛,可回頭一看見怡王眼里帶著戲謔的眼神,心中秉著要為端王爭口氣的想法,大聲道:“當(dāng)然是回京城,不過也得先去一趟桃花山,帶你一起走?!?p> “那本姑娘現(xiàn)在就和你一起走如何?”花玉衡朗聲問道。
“不成!”
“怎么不成?”
“這冰天雪地的,你一個婦人跟著做什么?”張廣容一把拉過她往邊上說話。
“我自幼生長在這里,還能怕這種天?”
……
眼見他二人身影消失在樹下,馮卓予搖搖頭,微笑道:“廣容他外表魯莽,如今看來也算疼媳婦?!?p> 怡王冷哼一聲,道:“得了,你去京城瞧瞧他那相好的,就這寨主婆,知道了不把他鬧得天翻地覆才怪?!?p> 唯有顧承遠望著天色,算著時間,心中不由暗自著急起來,這一趟怪自己過于心急,在路上耽誤時間太久,怕是到了陜西,就已近年下。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張廣容花玉衡二人從樹后跳了出來,不知他二人怎么說的,花玉衡滿臉笑容的同眾人拜別之后便轉(zhuǎn)頭回了。
幾人催馬揚鞭往靈州趕去,日夜兼程,終于大年夜前趕到靈州。
一路走來,雖是越來越靠近西北,但是似乎百姓比山西所見富庶一些,連路上歇腳的雞毛店都要大上不少。
張廣容口上連聲稱贊道:“我原想著這里又窮又苦,沒想到看起來倒是很不錯?!?p> 怡王瞥了他一眼,冷笑道:“看來我那六弟是什么也沒告訴過你,今天五爺我心情好,教你兩句。”
說罷,手上馬鞭一揚,指著遠處若隱若現(xiàn)的山峰說道:“瞧見沒有,此處雖位于寧夏府北部,卻是北靠賀蘭山、南邊又倚六盤山,黃河更是在此經(jīng)過,比起其他地方,自然富庶不少?!?p> 馮卓予心中暗贊,倘若這位五爺生性不那么風(fēng)流,心中沒那么大的仇恨,倒也不失為一位好王爺。
幾人打馬慢行,細細品略這獨有的塞上風(fēng)光,都覺稀罕。
到達靈州城東門,幾人翻身下馬正要往城中去,忽見一個身著鎧甲的將士疾步往這邊奔來,口中大喊著什么。
待他近了些,才聽到:“五爺、顧將軍?!?p> 說話間那人已到身前,對著顧承遠倒頭就叩起頭來,顧承遠立時伸手去扶他起來。
那將士抬起頭來,滿臉興奮道:“將軍,不,少俠不記得我了嗎?”
顧承遠低頭打量他,見他人高馬大,圓臉大眼頗有些眼熟,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見過他?
略顯遲疑道:“你是?”
那將士嘿嘿一笑道:“少俠,還記得城西野樹林的何光嗎?”
顧承遠這才想起此人是誰,心中不由高興道:“你怎么來了這里?秦大將軍的駐地并不在此處?!?p> “哎,將軍,此事說來話長,走走走,我們先到家里去,這一路奔波勞累辛苦,快家里歇歇腳,吃點酒來。”
幾人被迎進何光在此處的宅院,院中已有人備下酒席,吃酒之間,便將這大半年來自己的遭遇說個清清楚楚。
原是他一路往西北走去,路上倒也順?biāo)?,到了寧夏見了秦大將軍,將事情說了個明明白白。
秦大將軍擔(dān)心自己胞妹以及兩個孩子,立時派人打聽,消息一來二去的傳著,便知京城已穩(wěn)定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