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華輕輕嗯了一聲又往窗外瞧了一眼,輕聲道:“我還不累,你去將書箱里的地理志拿給我。”
沒聽到回應,瑤華扭頭去看箱籠處的錦芳,卻見她軟軟倒在地上。
瑤華臉上又驚又喜,起身就要往窗外看去,不料身后有人突然捂上了自己的嘴。
“瑤華!”
清冷低沉的男聲,卻是完完全全陌生的,此時手腕也被那人握住,瑤華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松了下來,慢慢的往后看去,正是自己畫卷之上的男子。
原本在外間打坐運功的梨月從凳子上一躍而下,沖到內室笑道:“二哥,我猜你就按捺不住?!?p> 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顧承遠。
見她并無驚懼之意,他才慢慢松開手,輕聲道:“你膽子好大。”
瑤華神情有些恍惚,呆呆的看著他,眼中盡是打量之意,須臾看到箱籠旁的錦芳,便苦笑道:“這里天冷,你先讓錦芳醒過來?!?p> 顧承遠未松開她,只是微微揮了揮手。
梨月瞧見他抱著瑤華不松手,又不說話,便知道是嫌自己和那丫頭礙事了。
忍不住偷笑道:“得了、得了,我先抱著這礙事的丫鬟走罷?!彪S即便要俯下身扶起逐漸轉醒的錦芳往外走去。
誰知此時錦芳已然醒來,看著不知何時進來的梨月,就要去揉自己的胳膊,含糊道:“姑娘,我怎么…”
說話間已然看到了房中多出一個人人來,驚呼道:“哎呀,顧將軍?”
瑤華看她就要喊出來,立刻就要起身讓她閉嘴。
奈何自己被顧承遠抱得緊,動彈不得,只得焦急道:“閉嘴!”
錦芳一手掩住自己的嘴,愕然的點點頭。
瑤華輕聲道:“你出去吧。不許告訴任何人?!?p> 錦芳偷偷看了一眼顧承遠,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和梨月一起退出了房里。
瑤華冷聲道:“將軍,該放手了吧?!?p> 顧承遠知道她心中惱著自己,手一松開走到她面前說道:“你先前服過樹香丹,五娘來后我總覺得不對勁,又給你吃了藥丸,即使你吃了忘憂丸,短則三五個月,長則一年半載,藥效盡無?!?p> 瑤華冷笑一聲道:“若就這一年半載我嫁了人呢?”
“不會?!鳖櫝羞h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來,說道:“太后不會給你賜婚的?!?p> “母后不會,可若是你師父給你定了婚約呢?”瑤華反問道。
“也不會!”
顧承遠想都不想的答道。
見他回答的爽快,又盯著自己,瑤華眼里淚珠打轉,心里卻又是歡喜又是難過。
房中一時安靜了下來。
又過得片刻,顧承遠俯身微微側頭在她耳邊道:“我很想念你!”
瑤華身子輕顫一下,望著眼前比畫卷里清瘦不少的他,終是將頭靠在他肩上咬唇道:“我,我忘了你。就想來看看你?!?p> 顧承遠只覺的心中一疼,想到那晚自己逼她吃藥時她眼中的絕望和崩潰,忍不住在她耳邊低聲道:“瑤華,是我對不住你?!?p> 瑤華微微搖頭,望著他道:“你是為了我才來的,怎會對不住我?”隨即又道:“梨月告訴你的?”
兩人在桌前坐下,顧承遠道:“我今日在城樓上看著那人像你,忍不住就來瞧瞧?!?p> 原來今日他正好大營里幾個參將來巡視城門,正在城樓上檢視城防用具可備齊了。
巡視完正打算走的時候,看到了從城外浩浩蕩蕩來的幾輛馬車和十幾個灰衣騎馬的護衛(wèi)。
正在樓上打量時,其中一名姓李的參將抱拳道:“將軍,騎馬的這些人看起來皆是不凡之輩,可讓他們進城?”
顧承遠也在思索這些車輛是何人,并未說話,也就正在這時,其中一輛馬車車簾掀開了。
這一眼看去,他大吃一驚,車簾后女子不是瑤華還是誰?
強行按捺住自己飛身下城樓的心思,對著邊上守城官快速道:“放他們進城,不必盤查?!?p> 有心立時便去探個究竟,偏軍務纏身離不得,便吩咐何光前去探查他們落腳在何處。
天色將暮之時,查探清楚的何光去了大營沒找到顧承遠,又從大營去了城北,還是沒找到他便守在家中等著他。
直到了二更天才見他進院子,疾步到他跟前道:“將軍,可算找到您了,你這去哪了?”
“他們在哪里落腳了?”來不及脫下身上一身塵土的外衣,顧承遠急道。
何光搖頭道:“沒跟上,那幫子人警覺性極高,派去的人全被打暈一個都沒瞧著?!?p> 顧承遠微微愣神,嘴角浮出一抹笑容來,若是護衛(wèi)身手不夠好,他們也不能一路平安來到靈州。
“無妨,我去瞧瞧?!闭f話間他就轉身又往院外走。
“將軍,還有一事,”何光攔住他,面帶難色道:“馮姑娘今日又來了,我實在攔不住她?!?p> 眼里閃過一絲厭惡,顧承遠道:“明日我便住回山上去?!?p> “哎,將軍,都怪屬下?!焙喂饷Φ馈?p> 顧承遠沒再說話,徑直往外走去,尚未到門處,察覺到院外有人,示意何光噤聲,自己則一掌推開院門,正瞧見不遠處的門房房頂上坐著一人,正仰頭喝酒。
“含山,回來啦!”那人瞧見他,大聲道。
顧承遠微嘆一口氣道:“王爺好雅興,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p> 原來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怡王木鴻章。
木鴻章哈哈大笑起來,隨手扔下一只酒囊去,道:“等等,先上來陪我喝一杯?!?p> 知道這酒不喝今晚是別想著見到瑤華了,顧承遠隨即飛身接過那酒囊一躍上到房頂之上,仰頭喝了一口,道:“酒不錯。”
怡王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本王喝的酒,錯不了?!?p> 顧承遠隨意坐在屋頂上,悶了一口酒,道:“這幾日看他們蠢蠢欲動,倒是想趁夜偷襲。”
怡王眉毛一挑道:“喲,今日怎么和我說起這個了?”隨即冷笑一聲道:“秋后的螞蚱,還想蹦跶多久?!?p> 顧承遠靠在屋脊上,看著天上明月喝悶酒。
怡王瞧了他一眼,嘴角顯出一抹壞笑來,道:“今日本王閑著無事,便想去魚塘里釣魚,你才我看見了什么?”
顧承遠依舊是默不作聲,并不想搭理他。
“寺廟不遠處有個園子,平日里只有幾個婆子打理,無人住,本王還想著買下來著,誰知今日竟住了人。”怡王笑道。
將手中酒囊扔下,顧承遠人已然在十丈開外了,朗聲道:“多謝了。”隨即轉身往城南去。
顧承遠一路施展輕功,來到醉花園,只見此處遍布暗哨,心中越發(fā)急迫起來,悄悄躲過暗哨,去到正院前。
穿過一處山墻,避開巡邏的護衛(wèi),躲在房檐后往院中查看,正看到她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聽他說完,瑤華莞爾一笑,道:“你穿上鎧甲站在城墻之上很有幾分英氣?!?p> 顧承遠卻不將這話放在心上,只是含笑道:“你并沒有恢復記憶!”
瑤華一手支頤,一邊看著他道:“沒有,是我發(fā)現(xiàn)了你的畫卷,這才詐出來的?!?p> 隨即笑道:“我來,不是攪擾了將軍的好事吧,聽說馮姑娘也來了這里?”
顧承遠伸手將她耳邊的亂發(fā)拂到耳后才道:“我本肆意江湖,奈何為佳人所縛,你猜此人是誰?”
瑤華微微覷了他一眼,心中卻是萬分歡喜,也不答話,只是低頭靜坐著,半晌過去,終究抵不過心中的思念,低聲道:“好,就當你說的是真的,我原諒你了,你先走吧!”
顧承遠身形未動,溫聲道:“這里不比京城,夜里風大,你坐在這里也不披個衣裳?”說罷就去取在架子上擺著的衣服。
瑤華緊忙起身道:“不…不必了,我要睡了?!闭f話的功夫已然穿過隔扇往后邊床上走去。
看著她重新將衣服擺到架子上,顧承遠慢慢踱步到里面床前挨著她坐下道:“這里雖有梨月護著你,終究還是不安全?!?p> 瑤華見他竟然跟著自己進來,心中有些緊張道:“非但有梨月在,連我六哥都來了,還有靜清師太呢?!?p> 顧承遠低低笑道:“那我還能輕而易舉進來?”
縱然還是不太記得他,但心中油然而來的親密感還是讓瑤華放松了起來,低聲道:“那是…是我故意將他們支開的,雖然我不記得你,可今天城門前那一眼,我就知道你今晚定會來找我?!?p> 顧承遠心中十分愉悅,忍不住抱她在懷中,輕吻她臉頰,道:“所以你在這里不安全?!?p> 此時瑤華心中已經(jīng)全是歡喜,聞言皺眉:“我來這里,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顧承遠笑道:“不,但我今晚要帶你走?!?p> 瑤華一愣,以為他要送自己回京城,立刻掙開他手臂急道:“我不回京城?!?p> 顧承遠低低笑了幾聲,一手撫在她光滑柔嫩的臉頰上道:“就算你想回去,我也不會讓你回去?!?p> 察覺到自己并不反感他做這些,瑤華暗想自己先前是有多愛眼前的這個男人呢,縱然今日見他尚不記得心中卻也是說不上的歡喜。
便柔聲問道:“你要帶我去哪里?”
知她已經(jīng)不惱自己了,顧承遠也就不壓抑著自己,索性又摟她在懷中,在她額前輕輕一吻。
“城外的十里荒山?!?p> “荒山?”瑤華奇怪道。
“對,三平他們住在那里,院子前被藥老擺下了八卦陣,等閑人找不到那里去,你在那我也安心。”
瑤華靠在他肩膀上,幽幽道:“那你呢?”
想到她是念著馮卓鳶也在何宅住過,顧承遠低聲笑道:“我平日里并未住在何宅,也是待在山上。”
瑤華這才柔聲道:“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