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愕然回過身,差點沒以為寧不歡就是詠雪宗弟子。
但他顯然比較了解詠雪宗的宗訓(xùn),在見到寧不歡的衣著后,便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然而他的所有神態(tài)變化,已經(jīng)完全落入了寧不歡的眼中。
“不是我說,你偷學(xué)得空有形而無神,詠雪劍法可不是你這樣砍瓜切菜的?!睂幉粴g笑道。
“你!”那少年漲紅了臉,瞪著寧不歡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也不必難堪,詠雪宗好歹是八大仙宗之一,有數(shù)不清的模仿者,也是情理之中嘛?!睂幉粴g說罷,順手將手中的東西拋給那少年。
“你……干什么?”那少年接過這堆“垃圾”,一臉茫然。
寧不歡聳聳肩:“用剩的?!?p> 那少年默默地看向手中的東西,仔細(xì)一數(shù),竟然已經(jīng)足夠制作一組陣旗了。
“……謝謝?!?p> “客氣?!睂幉粴g擺擺手,便繼續(xù)鼓搗他的東西了。
“你……為什么幫我?”那少年支支吾吾,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畢竟他和寧不歡身后的女孩剛有過節(jié),方才寧不歡與那女孩的對話,也明顯告訴眾人他倆就是一組。按理說寧不歡完全沒有幫他的理由,哪怕是舉手之勞,也應(yīng)該優(yōu)先給其他人。
“因為你眼光好??!學(xué)的是詠雪宗?!睂幉粴g撇了撇嘴:“若你學(xué)的是飛云劍宗,不用殷璇出手,我就已經(jīng)把你打得滿地找牙了……”
“呃?!蹦巧倌暾UQ郏骸翱晌衣犝f飛云劍宗好像是……八大仙宗里的第一大劍宗吧?”
“第一?”寧不歡瞥了他一眼,道:“那你怎么不學(xué)?”
“我,我學(xué)不會……”
“學(xué)不會飛云劍法,卻能學(xué)會詠雪劍法?那你未免也太小看詠雪宗的劍韻了吧?”寧不歡好笑道。
那少年垂下眼瞼,小聲地說:“如果能拜入仙宗,誰愿意偷學(xué)啊……”
說罷默默轉(zhuǎn)過身,開始制作自己的陣旗。
寧不歡啞然,楞楞地看著他的背影,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八大仙宗收弟子第一條,首先得是家世干凈之人,祖上非娼盜非奸邪,其次才要求天資悟性。
這少年的天資悟性不必說,只是偷學(xué)就能偷得三分像,還不至于連外門考核都通不過,如此一來,唯有家世這條不通過的可能性最大了。
“你想拜入仙宗,不就是想拜師學(xué)藝嗎?”寧不歡問。
那少年手上的動作絲毫不停,聞言不轉(zhuǎn)身也不否認(rèn)。
“司南谷招弟子的方式是奇怪了點,但這個宗門在域內(nèi)域外,好歹也是有點名氣的,你為何不索性安心留在這呢?”
“我不喜歡修陣法,我只想以劍入道?!蹦巧倌暌贿吂膿v陣旗,一邊咬牙倔強(qiáng)地說。
寧不歡撓撓頭,仿佛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執(zhí)著。
“可你現(xiàn)在不是沒得選么?再說了,什么入道重要嗎?大不了以后再學(xué)劍法不就好了?”
“重要!我才不要修什么狗屁陣法!”那少年似是對最后一句頗為敏感,一聽到整個人都激動起來,更是把剛剛做好的一面陣旗狠狠地砸到地上。
寧不歡看著斷成兩半的陣旗桿,拿著筆的手都抽了抽。
“喂,這一共就十八根,多了沒有?!?p> “沒有就沒有!”少年站起身怒道:“誰稀罕這個破地方!”
寧不歡見狀搖了搖頭,悠悠一嘆:“人在江湖飄,隨遇而安最重要……”
“那你呢?你原本修的什么道?”那少年聞言不服。
“我?我什么都學(xué)啊!什么符咒術(shù)法、刀法劍法,還有什么花拳繡腿……我不挑食的?!睂幉粴g專心致志地畫著圖案,一筆一劃有輕重有緩急,看起來得心應(yīng)手的樣子。
那少年的目光從不可思議到不屑一顧,最后嘴里只吐出了兩個字。
“頑劣!”
寧不歡哈哈一笑,絲毫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反而詰問道:“你還不是大宗門的人呢,就拿大宗門的宗訓(xùn)約束自己了?”
“哼!”那少年雙手抱肘,一副不想再跟他廢話的樣子。
“我覺得我應(yīng)該收回之前的話……”
“什么意思?”
“你還真有幾分詠雪宗的‘神韻’來著?!?p> 那少年似是聽出了寧不歡藏在夸贊中的一絲嘲諷,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惡狠狠地瞪著他。
寧不歡對此不為所動,還笑嘻嘻地說:“我叫寧不歡,兄弟貴姓?”
“免貴姓劉,名謹(jǐn),字謹(jǐn)言。”那少年沒好氣地回應(yīng)道。
“好的好的,劉謹(jǐn)?!睂幉粴g邊說邊收起筆:“好心提醒你一下,還剩一個時辰,我就先睡了啊?!?p> “你!”那名叫劉謹(jǐn)?shù)纳倌觐拷Y(jié)舌。
寧不歡把做好的一組陣旗收進(jìn)空間戒,然后隨便撿起一張草席,旁若無人地睡了起來,看得他不禁胸腔賭氣。
劉謹(jǐn)轉(zhuǎn)頭望了望仍在忙碌的眾人,又低頭看著被丟在地上的陣旗,一番激烈的心里斗爭后,捏緊的拳頭還是松開了。
伸手撿起斷成兩截的陣旗桿,緩緩走回了原來的位置坐下,然后聚精會神地修復(fù)著斷裂處。
他不愿隨遇而安,但更不愿命喪于此。
姜如給的兩個時辰不知不覺過去,寧不歡卻閑得睡了一個時辰。當(dāng)然,最肆無忌憚的還是殷璇,一睡就睡足了兩個時辰。
時間一到,一名指引者準(zhǔn)時走入洞府。
除了寧不歡、殷璇,以及正好趕制出一組陣旗的劉謹(jǐn),其余所有人都因任務(wù)未完成,而被指引者帶離洞府,不知去向。
不久,另一名指引者走了進(jìn)來。
“你們?nèi)齻€,任務(wù)完成,跟我來?!?p> 殷璇與劉謹(jǐn)對視了一眼,一瞬間仿佛有火光閃過。
寧不歡也不在意這兩人的恩怨,率先跟上了這名指引者。
“怎么?不服氣就再比一場?”殷璇從牙縫里悄悄擠出一句,還挑釁般的揚(yáng)了揚(yáng)眉。
“怕你不成?”劉謹(jǐn)也不甘示弱地回應(yīng)道。
二人不約而同冷哼一聲,邁步跟上了前方的指引者。
指引者一路沉默無言,將三人帶回到昨日講學(xué)的洞府。
在洞府的邊緣站定,寧不歡定睛一看,偌大的洞府果然只稀稀拉拉站著二三十人,不禁好奇地看向殷璇。
“你之前怎么知道他們會消失的?”
“我偷聽到的。”殷璇悄悄地說。
“那你還聽到了什么?”
殷璇微微搖頭,壓低聲音說道:“總之不管什么考核,一定要做留下來的那一個就對了。”
姜如仍舊站在洞府中央,銳利的目光掃視一眼眾人,接下來的話卻讓眾人一驚。
“昨日讓你們兩人一組,今日依舊是兩人一組,不過不是隊友,而是對手。”
聞言,寧不歡和殷璇面面相覷。
姜如毫無停頓,接著淡淡地說道:“你們自己做的陣旗,想必你們自己更清楚。布好陣,率先搶得陣眼控制權(quán)者為勝,可留下?!?p> 話音剛落,殷璇的臉“唰”地就白了,她根本就沒有參與陣旗的制作。
寧不歡稍微想了想,退后找了一塊空地,走幾步就插一面旗,左顧右盼,似是在計算著什么。
平面式陣,不需要多復(fù)雜的地形,最常見為初級陷陣。只能短時間生效,多用于禁錮行走類妖獸的行動,給人制造那一瞬間的捕獵時機(jī)。
就在殷璇愣神的時間里,寧不歡已經(jīng)布置好了。
“過來吧?!?p> “我……”殷璇咬著嘴唇,“我認(rèn)輸”這句話她也實在說不出口。
眼見寧不歡已經(jīng)就位,只好硬著頭皮走到了寧不歡的對面,二人隔著陣法遙遙相望。
“你怕什么,昨天不是聽講了嗎?”寧不歡無奈地說道。
殷璇瞪了他一眼:“說的輕松,可陣旗都是你做的……”
寧不歡一臉無辜地攤手,道:“我也是按他說的做??!一樣的,不用怕?!?p> 殷璇仔細(xì)看了看地上的陣旗,圖案的確是昨日剛學(xué)的圖案,就是陣旗的位置似乎有些偏差,也不知寧不歡是真粗心還是假大意。
其他人的陣法并沒有寧不歡布置得這么快,于是姜如便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放到了寧不歡和殷璇的身上。
寧不歡拔出勿念,遙指著殷璇道:“來,拔刀吧?!?p> 殷璇深吸一口氣,逐漸沉下心來,反手從背后緩緩抽出了雙刀。
兩把彎刀僅比普通匕首厚重一些,看起來并不算十分銳利,相反還有一些鈍,上面幾乎沒有靈力波動。
寧不歡一愣,才想起來她手中的雙刀只是凡器,便果斷收起了勿念。
“你?”殷璇看到寧不歡的動作,也不由得頓住了。
沒等她繼續(xù)發(fā)問,寧不歡手指掐訣,同時掏出了一張靈符,踏著靈猴身法便沖入了陣中。
殷璇見狀,將雙刀持于身前,全神貫注地戒備著。
“這……”
殷璇眉頭輕蹙,只見他的身法靈活多變,第一步踏出,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可能。
要知道,她一切的依仗就是她的身法,如今竟然棋逢對手,入神中不禁被勾起了興致。
殷璇身形一閃,也踏入了陣中,身后仿佛出現(xiàn)了數(shù)道幻影。
在詭異多端這一點上,二者竟有異曲同工之妙。
寧不歡也感到十分驚詫,雖說世上功法千千萬,但上品身法卻是極少的。
據(jù)軒轅凜然所言,他自創(chuàng)的這個身法已經(jīng)屬于中上品了,再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完善,升級上品也不足為奇。
寧不歡驚詫的原因就在于此。殷璇不是什么名門世家子弟,明明已經(jīng)修煉到練氣圓滿,卻連一個像樣的靈器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