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出世
“怎么回事？”軻羽不停揮散著眼前的煙霧，卻越揮越濃密，“阿鴛，阿鴛你怎么樣？阿鴛，你說話呀！”意識到事情不對的軻羽迅速向記憶中產閣的方向跑去。
迷迷茫茫一大片的白霧，還散發(fā)著詭異的香味，程逸清向前探了探身子，輕易地將在原地打轉的軻羽拉了回來，“情況不對，你們在這里不要動，我去看看。”
“不行，我要去看阿鴛，阿鴛一個人在里面一定很難過，我要去陪她！”軻羽此時竟是異常堅定，全然不顧大局，似是有些失神。
“父皇？父皇？”軻云搖晃著軻羽的手臂，想把他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卻是做了無用功。
“徒兒，這個給你，看好你父皇，這是小弩，師父教過你的，危急時刻就搖晃鈴鐺，師父就會趕到的。你在此地千萬不可離開，師父去看看你母后?！闭f罷，程逸清正要離開。
軻云抬起了頭“師父，父皇失神，母后難產，天降異象，這些，都是因為妹妹嗎？”執(zhí)著著似是一定要一個結果，黑黑的眸子里是看不清的情緒，在這濃濃的煙霧之中，程逸清正視著軻云，答了句“是”
軻云轉過身去“那么，師父，既然這樣，妹妹，和我們軻家是沒有緣分的吧?！?p> 輕描淡寫的說出這樣一句話，讓程逸清瞬間濕透了衣衫，即便是面對著貴為天子的軻羽，程逸清也沒有感覺過如此的瘆人，如今，卻在一個剛滿十歲的稚兒身上感受到了濃濃的不寒而栗。
程逸清正要說些什么時，只見軻云轉過了身，依舊是那副矜貴的樣子“師父，快去看母后吧，父皇這里有我看著呢。”
程逸清有些不敢直視軻云的眼睛，他心中涌起了一個念頭，若是軻云趁此機會滅了軻羽呢？該如何是好？這孩子，遠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程逸清想了想，表面上只是點點頭，走出幾步開外，展開玉骨扇，喚來了素一守在暗處，這才放心離開。
程逸清在大霧之中，僅靠著小型的陣法和手中一串念珠勉強前行，心里也是暗暗打鼓，眼見產閣正在前方，卻久久走不出，看不見生門?！笆悄奈磺拜呍诖耍空埱拜叕F(xiàn)身一見”程逸清大聲問了出來，回答他的卻只有愈發(fā)濃密的煙霧，和淡淡的檀香。“可是佛門師兄？”程逸清聞出了這檀香，向著香味濃郁的地方快走了幾步，再次發(fā)問，卻依舊無人作答。
程逸清順著香味來的地方不停走著，“咚――”伴隨著這一聲聲響，程逸清撞在了前方的不知何物上，抬手摸了摸，似是門框，敲門之時，卻無人應答。程逸清推門走了進去，剛一進門，就聞到了濃郁的檀香，但是與此同時他也嗅出了這檀香中還隱藏著另一種不知名的味道，混雜在檀香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程逸清合掌鞠躬“哪位前輩在此修行，不知可否撤了法力？小僧還要阻止妖孽降世，懇請前輩收了神通，多謝前輩。”說完，再次鞠躬，回應他的只有一絲陰冷的風吹過。
程逸清抬起頭，借著微弱的光亮看著室內的環(huán)境，木雕的桌子、椅子、那銅鏡的擺放位置?！暗鹊龋@地方――”電光火石之間，程逸清突然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了。
“妖孽，你還不死心？有我在，你絕不可能降生，為禍人間！”程逸清喊了出來，隨后迅速轉動著念珠，佛光在瞬間迅速照亮了整個屋子，房內的情況也展現(xiàn)了出來，東倒西歪隨處都是倒著的宮女，唯有床鋪之上、紗簾中的女子躺在那里，一動不動，隆起的肚子似有什么正在掙扎著想要沖出來。
程逸清上前兩步，一把拉開了簾子“妖孽，能造出這般聲勢，看來確是留你不得。”說罷，口里默念著經文，手中迅速結著佛印，正要落下之時。
女子緩緩睜開了眼睛，“國師，你來了？”
平淡的語氣讓程逸清的動作停了，“為什么？”
“國師，是我讓她把你找來的，我知道陛下攔不住你，可我想留下她，”說著，程語鴛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是被安撫了一般，孩子沒有什么反應了。
“鴛兒，父親只是想你活下來，你不知道她的出生會毀了很多人的未來。”
“那你就要犧牲她的生命嗎？她是我的孩子啊，我十月懷胎的孩子，連這個世界都沒來得及看一眼，連一句‘母后’都沒來得及喊出聲，只是因為父親你的一句話，就要剝奪她出生的權利嗎？”程語鴛坐起身來，憤怒地喊著。
“鴛兒，你應該知道我是國師，而你，是國母，理應心系天下蒼生，這個孩子，和你無緣?！背桃萸寰従徴f出這樣一句話。
程語鴛瞪大了雙眼，因為生產帶來的疲倦和一天未進食的痛苦，臉色愈發(fā)的蒼白“父親，她還沒有出生，你憑什么就說她一定能為禍蒼生？再者說，您，憑什么要犧牲我女兒的性命來換所謂的很多人的未來？呵，我只在乎當下，現(xiàn)在我女兒的命就要因為一個不確定的未來喪失，父親，你不是僧人嗎？普度眾生，你何時渡過我？早知道現(xiàn)在這個下場，當初你就不該救我回來，應該讓我死在那個地方?。。 闭f到后面，程語鴛已經開始聲嘶力竭地吼了起來。
此時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感應似的輕輕踢了踢她的肚子，“寶寶，母后知道你在安慰母后，母后也知道你想出來，沒關系，母后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換你平安?！背陶Z鴛低著頭微笑著撫摸著肚子。
“鴛兒，你比我更懂得危險要及早的扼殺，不是嗎？”程逸清看到這一幕，眼神閃了閃，似是有些動容，卻依舊狠下心來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父親，你好狠的心吶，這身衣服，是血祭嗎？你竟然連我也想一并解決掉嗎？”
“不，你的性命無憂，她會死，這不是血祭”
“父親，剛剛的味道，是檀香，你聞到了么？”程語鴛眼神飄忽，卻突然提起了味道，笑得有些詭異。
“糟糕！”程逸清心里暗道一聲不好，那檀香有問題，伴隨著越發(fā)濃郁的檀香，程逸清緩緩倒了下去，很快，檀香吞沒了他。
程語鴛用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說道“寶寶，母后給你解決掉了阻攔你出世的最大的敵人，剩下就要靠你自己努力了，母后知道，母后命不久矣，能生下你，母后已經很開心了，不管你未來會為禍蒼生還是如何，母后只希望你能平安喜樂，安穩(wěn)度過一生?！闭f罷，程語鴛向后慢慢倒了下去。
朦朧之間，程語鴛看到好像有一個女子來到她的身邊給她鼓勁加油，最終，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生了孩子后，再也支撐不住，撒手人寰。
“哇――”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雪過天晴，艷陽高照，濃霧撤去，空氣中只彌留著談談的曇花香氣，再無其它。
宮人們依舊昏迷在地上，小嬰兒慢慢的爬到了母親的懷里，抱著程語鴛已經變得有些冷的胳膊，身子往程語鴛胸口的方向縮了縮，扭動了幾下，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便沉沉睡去，除了先前的一聲啼哭，證明自己降世了，竟是再無任何動靜。
伴隨著濃霧的緩緩散去，不遠處的軻羽和軻云也是聽到了這一聲響亮的啼哭聲，心里一驚。軻云拍著軻羽的胳膊，心里卻在不住地打鼓“師父怎么會讓她活下來呢？是師父遭遇了什么不測？還是母親已經身死？”不管是哪種猜測都讓軻云心底發(fā)涼。
軻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產閣的方向，心里也是一陣哆嗦“我的阿鴛不會出事吧？不是說好了要先做決定再動手嗎？國師這是直接下手保了孩子嗎？可是國師不是一直很反對孩子的降生嗎？還是真的有什么變故發(fā)生了？”
雖是如此這般想著，兩人依舊是互相攙扶著走到了產閣門口，空蕩蕩的產閣門口竟沒有一人前來迎駕，就連國師也不見了去向?？諝庵袕浡还勺拥臅一ㄏ阄?，但這樣的味道此時出現(xiàn)，卻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來人吶！”軻羽大喊出了聲，回應他的卻只有滿地滾落的佛珠，咕嚕咕嚕轉個不停，兩人見狀，皆是一驚，這不是國師的佛珠嗎？難道國師當真遭遇不測？
軻羽蹲下身子，雙手放在軻云肩上，“小云，你在屋外守著，素一在暗處陪著你，父皇進去看看你母后”說完，軻羽按了按軻云的肩膀，和軻云確認了眼神，轉身走了進去。
軻云留在房外，“素一，你出來”，素一閃身出現(xiàn)，“素一，你說師父是什么時候把你叫到我身邊的呢？”素一沉默著，“呵，你不說我也知道，他怕我殺了父皇，放心，不會的”素衣依舊沉默著，軻云卻不管不顧的繼續(xù)開口“素一，現(xiàn)在這個局面都是妹妹的出生造成的，你說，妹妹是不是不應該出生呢？”
“但是沒辦法，妹妹已經出生了，我也不能改變這個問題，但是師父說過，隱患是要及早扼殺的，不是么？她才剛出生，有的是時間，有的是機會不讓她長大。素一，你說我說的對嗎？”
素一垂下了頭，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軻云笑了笑“說笑呢，怎么可能呢，妹妹那么可愛，我要好好寵著妹妹呢！”聽到屋內男子開懷的笑聲，軻云笑了“走吧，素一，我們進去吧，迎接軻家的又一個新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