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豁出去了

　　時間過得很快，對于程語鴛來說，時間過的太快了，和女兒的團聚時間并沒有多久。軻念宰自從出生就一直不怎么哭，很乖，也很聽話。

　　可是軻念宰越是如此，程語鴛就越覺得不舍，如此乖巧可愛的孩子還懂得救母后于危難之中，怎么舍得就如此把她送進寺廟里。雖然惠鴛寺她比較放心，但是依舊是很難受，同時程語鴛也在心里暗暗恨自己，恨自己不那么有能力，有能力保下自己的孩子。

　　程語鴛坐在房中，屏退了所有的下人，一個人抱著孩子坐在床上，透過紗帳她看著前方跳動著的燭火，心中思緒萬千又六神無主。想要去找皇上，卻在下床的瞬間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胳膊，因此而停住了腳步，程語鴛回過頭，發(fā)現(xiàn)軻念宰只是伸了胳膊并沒有睜開眼睛。程語鴛坐回了床上，又將軻念宰抱入懷中。

　　重新坐下的程語鴛卻開始思考了，與剛生完孩子時不一樣，她的思緒逐漸清明。

　　“陛下究竟是喜歡念念，還是不喜歡？若是喜歡，為什么在我說要將念念送進惠鴛寺里后，就像是卸下重擔一般，那樣的神情是我在得知有念念存在之后第一次見到，那么輕松、那么……讓人難以不懷疑”程語鴛自言自語著，揉著眉心，越想越覺得不對。

　　這時，她心里一涼，“如果，陛下沒打算讓念念活下來，那就一定會動手。父親也想要念念的命，就連小云也是如此，這般，我該怎么做才能保護我的念念？”抱著軻念宰的程語鴛低聲啜泣著，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美人落淚，最是出眾。只可惜無人欣賞，也，無人聞得何事。

　　而此時，軻念宰卻慢慢轉醒過來，雖是小小的一團，也沒有什么能力，但卻在此時用自己小小的手掌盡自己所能緩慢地拍打著程語鴛的胳膊。

　　其實軻念宰不至于淪落到現(xiàn)在這樣虛弱的樣子，只是因為剛出生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身邊所有人的氣息都幾乎快要消失，這才用盡了全力救回了所有人的性命。導致自己如今只能虛弱的活著，竟是沒有了半分抵抗外界的能力。如今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后，不停地落下眼淚。

　　不管是結局如何，太陽總算是緩慢地升了起來?？蘖艘凰薜某陶Z鴛，沒有忘記這是在皇宮，而她是皇后娘娘，更沒有忘記若是被皇上看出什么端倪來，恐怕連表面功夫皇上都不會做了。想到這里，天剛蒙蒙亮的時候，程語鴛就喚人就來為她梳洗打扮。雖是今日要去惠鴛寺，但無論如何不能給自家孩兒失了面子，故此，當宮女照例拿出那件雪白的素衫時，程語鴛擺了擺手，道“撤下去，今日的衣裳我自己來，你們都退下。”

　　待宮仆退下時，程語鴛嘆了口氣，正待起身。卻發(fā)現(xiàn)林嬤嬤依舊站在門口。

　　“嬤嬤，怎么還不退下？”

　　“娘娘，是要換常服嗎？”林嬤嬤恭恭敬敬地問了一句。

　　“嬤嬤，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但是我也只有這么一個女兒，為了她，我怎樣都可以。就算他不想見我，至少這件衣服也能喚起他一點點憐惜之意。我不求他能善待我的女兒，只求他不要見死不救。”程語鴛眼里滿含著化不開的悲傷。

　　“娘娘，您既然決定了，我也不勸什么了。這么多年了，小殿下，也是您唯一想要爭取的了?！绷謰邒哒f出這話，語氣中竟有著絲絲輕松之意。

　　“嬤嬤~~~”程語鴛嬌嗔著，這一幕似是回到了她還待字閨中之時，那般隨性。

　　晃了晃神，程語鴛搖了搖頭收起了所有的念頭，開始動手裝扮。

　　宮女們早已幫她上好了妝容，程語鴛在床下的暗格中拿出了一個發(fā)亮的紅木盒子，輕輕打開，盒內的東西并不是那么的特別：一個點翠的發(fā)冠上面嵌了一顆紅寶石，一對簪子同樣是點翠的，還有一個紅寶石做的眉心墜。程語鴛看了看盒子里的東西，喚了聲“嬤嬤，梳頭罷”

　　“娘娘，這，是最后的東西了”

　　程語鴛閉著眼睛，盡力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哽咽著道“嬤嬤，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經就這樣了，可是我不能讓我的孩子還沒有好好看看這個人世間就離開。這些東西，本就不屬于我，說到底，我留著他們不過是一個癡念罷了，如今他們還能換我女兒的平安，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嬤嬤聽到這些話，落下淚來“我的好姑娘，這些年，苦了你了。”說完，默默走上前來，梳了一個程語鴛少女時常常梳的蓮花冠，將首飾裝點好。扶著程語鴛的腦袋，左右看了看“娘娘倒是頗有幾分當年的神韻！”林嬤嬤笑得很高興。

　　“嬤嬤，我老了，他……會不會不再喜歡了？”程語鴛紅著臉看著鏡中的自己，竟是生出幾分不自信來。

　　“不會，娘娘依舊是當年那么美！他若是舍得下娘娘，這幾年怎能不還了俗？還不是因為心里有娘娘？”林嬤嬤打趣著。

　　程語鴛臉色更紅了，“不和你說了，嬤嬤，我要去換衣服”背過身，程語鴛向衣柜走去，在最深的地方拿出了疊的整整齊齊的一套衣衫。

　　異常莊重地將衣服捧在手中，深藍色的衣衫，看似十分平常。林嬤嬤接在手中，放在一旁，拿起了上衣，為程語鴛更衣，程語鴛笑著道“嬤嬤是第一次見著這件衣服吧，畢竟形制不同，這可是他專門定做的呢，他說這樣不會把我的腰藏起來，他說這樣的我，最好看……”說到最后，程語鴛再也說不下去了，閉著眼睛把臉轉到了一旁。

　　林嬤嬤見狀，也不說話，默默給她系上衣服上的帶子，之后又穿上了裙子，將金色的腰鏈輕輕扣在程語鴛的腰上，程語鴛把金絲編成的蓮花轉到了腰后。纖細的腰后“盛開”著一朵美麗的蓮花，“嬤嬤，你看，好看嗎？”程語鴛站的遠了些，笑的很嬌羞。

　　林嬤嬤抬起頭，深藍色的裙裝緊緊包裹著程語鴛的身子，如玉的胳膊有一小截裸露在外面，其余的都被寬大的袖子遮掩起來，下裙是漸變的顏色，由白色逐漸轉向深藍。

　　轉了幾個圈圈的程語鴛似是仙子下凡一般，飄逸的長發(fā)散發(fā)出玫瑰的清香。

　　“美，娘娘是最美的！”林嬤嬤露出了真心笑容。

　　“娘娘，陛下見您如此必是也會想到和您初見之時的場景，或許小殿下，有救?！?p>　　“不，嬤嬤，你錯了，陛下會想起的還有……他”程語鴛慢慢吐出最后一個字，臉色變得陰沉。

　　主仆二人一時相顧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