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念念,后來呢?”看她似乎有些沉浸在美好往事的意思,顧刖摯很是不滿的開了口。
“呵”輕聲笑了,她繼續(xù)說著:“后來?后來的某一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一些與眾不同的能力,我想告訴他、想告訴他也許我們可以靠這個算命。雖然我可能會因此丟了性命,但是這樣至少我們兩個人可以富足地生活。
可是,那天晚上他沒來,第二天他也沒有來,寺廟里的看守也越來越厲害,我察覺到了有些不對,可是我沒辦法問任何一個人,那時候我只能感覺到他可能出了問題,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后來我找機會逃了出去,我尋遍了那座山,卻是一無所獲,我疲憊地回到寺廟的時候,我看到了他。幾天不見,他依舊是那么好看,卻明顯地瘦弱了許多??墒撬琅f是用著溫潤的嗓音給我講這幾日發(fā)生的有趣的事情?!?p> “念念,不對吧?”
“是啊,你都覺得有些不對了吧,那天,我跟蹤了他。說起來那時候我又沒有什么武功,他其實輕而易舉就能發(fā)現(xiàn),可是他沒發(fā)現(xiàn)我,我親眼看見他進的那個地方和他告訴我的地方完全是兩回事。
那天晚上,師父把我叫去了,他告訴我,那日我偷跑出去,其實是連累了他。若是那日我沒有進去,他就不會為了護住我生生受下那一棍子,也不會被賣到小倌院,也不會受這么多的屈辱,只是為了日日能給我拿出一兩樣小玩意兒。
可能是一個轉(zhuǎn)折點吧,那一日之后,不管是干什么事情只是為了一件事:給他贖身以及成長到能夠讓他心甘情愿為我辦事。
后來,一切事情都順理成章了,他是我手下最得力的人。朝中新貴有了我的人,輕而易舉扳倒了當(dāng)年對于我們來說是達官貴人的人,女的直接下放到了軍營做了軍妓,男的自然是小倌院,我知他善良,這一切我都沒告訴他,我只告訴他,他們死了,死得很難看罷了。”
室內(nèi)一片寂靜,眾人都知道所謂的“死得難看”是什么意思,心頭都是微微一顫。
“所以其實,你們那個時候過得很開心了?那為什么會......“媚語自然是不在意這些的,在他的世界里,向來黑白分明,只要是軻念宰做的,捅破了天他都覺得是好的。
贊許地沖著媚語點點頭,“本來是不需要這樣的,可是當(dāng)時出了一點小偏差,沒辦法,我需要把身邊的人撥去駐守這些地方,我告訴他們多年以后我會走遍這些地方,我讓他們好好經(jīng)營,我給了足夠的本金和材料,可是啊,藍彌壇這個地方?jīng)]有一個人愿意來。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放棄這個地方,但這里,說實話,明天的節(jié)日,我必須參加的原因是我必須確定這里有沒有避水丹。其實也可以不要,但你們也知道寶物這種東西,不知道還好,知道卻拿不到是真的很難受了。
掙扎了一夜,我決定放棄了,可是安宇他來敲了我的門,他說他想去,他想看看臭名昭著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樣子,他說他也想替我做一件讓我很高興的事情,他說他可以的。
其實他知道的,我遲遲不做決定的原因就是不相信這些人的定力罷了,而我,同樣也不相信他。”
“為什么?念念?為什么不相信?”田玖箜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藍彌壇,這樣說你們可能不懂,我這樣說吧,懶惰彌補貪,明白了嗎?這里荒涼的原因是因為所有人都很懶,懶得說話、懶得動彈、更有甚者連呼吸都懶得。我不相信我手下的人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我只相信他們會徹底沉淪。
而且這里的人貪念很強,你們也許不懂這種感覺,平時的話,貪財?shù)娜睡偪駭控敚澇缘娜怂压问澄?,貪色的人呢,會搜羅美人。可這里的人,什么都貪,貪到極致,是很可怕的。
說實話我更多的是不愿意他去,其實我一直都看不清他的未來,我只能把他留在身邊,這樣的話,至少我可以確保他是安全的。
但那天,他說什么都要去,那么溫柔的人第一次對我發(fā)了脾氣,他覺得他不應(yīng)該就這樣在我身邊看著我功成名就,他也想做一些事情。他那么固執(zhí)地紅了眼睛,他覺得也許是因為他的過去我才不愿意用他。呵!”
軻念宰眼里含著淚水,悲傷的神色顯而易見,殷舞岸遞了手絹過去,軻念宰接過來擦了擦眼淚,繼續(xù)開口了:
“那天,我同意了,我說如果這是他的決定,如果他非要這樣一意孤行,那么,我同意。我問他,這一別,可能就是多年,他有沒有什么想要讓我做的。
他說讓我為他洗一次頭,多奇怪的要求。我當(dāng)時也沒多想,在院中的櫻花樹下,搬了一把紅木的椅子,準(zhǔn)備好了熱水和枕頭。
一下一下地任由他的魔發(fā)從我的指縫中滑落進水中,他抬起手勾住了我的一縷頭發(fā),拿在手中舉在眼前,就那樣定定地看著,那一次,我們誰都沒有說一句話,那一天他走了,帶著我剛剪下的一縷頭發(fā)走的?!?p> “誒?念念,那下面的那個人就是安宇?”田玖箜很是疑惑,很明顯樓下那人沒有任何的生氣,似乎和故事中的是兩個人。
軻念宰捂著嘴,哽咽著點了點頭:“他是安宇,他怎么可能不是安宇,他答應(yīng)過我,無論如何都會在這里等我來?!?p> “可是,為什么他說安宇死了?”
“因為,他想說的是我記憶里的那個安宇已經(jīng)死了,他想告訴我到如今,在這里,我連他都要防著......”話沒說完,軻念宰早已泣不成聲,屋內(nèi)的各人都沉默了。
良久,男子走到了軻念宰身邊,摟住了她不停顫抖的肩膀,一邊輕輕拍打著,一邊說道:“對于安宇來說,你同樣也是他生命里的陽光,今天的這般地步,是他自己選的,念念,當(dāng)務(wù)之急是你應(yīng)該振作起來,畢竟我們要在這里待上三天。而且,我們從剛剛進來開始就一直被盯著,我懷疑這一趟肯定兇險,我們沒時間悲傷的。至于安宇,若是有機會,我們可以帶他出去,離開這里也許他可以恢復(fù)過來......”
軻念宰沒有說話,只是任由自己埋在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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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夜晚
軻念宰帶著人出了門,路過大堂時,甚至連一絲余光都沒有分給那個已經(jīng)站起身的人。他們徑直到了河邊,人很多,昨天的冷清似乎是一個假象一樣。軻念宰沒說話,眾人也沒敢多說,只是默默地將她包圍在了中間。
沒有過于突兀,顧刖摯從行囊中拿出了一個看起來不那么華麗的河燈,但卻悄悄動了手腳,轉(zhuǎn)手讓男子拿給了軻念宰。
軻念宰接過河燈,本想著悄悄放進去,盡量不要引起眾人的眼光,卻沒想到那河燈剛一進入水中,就“砰——”地一聲在水中綻開,巨大的響聲引來了眾人的目光,就在軻念宰低著頭想要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時,隱約間看到男子的鞋尖靠近了自己,然后,她就被推進了河中。
冰冷的水流浸透了她的衣衫,她沒有掙扎,她看見顧刖摯等人跳下來救她。與此同時,她也知道真的完了,被救起的軻念宰緊緊抓著身邊人的衣衫,哆哆嗦嗦地低聲說著“快走,用最快的速度走!”
眾人也意識到有些不對了,快速地離開了那個地方,回到了酒樓。
“所有人,馬上收拾行李,快走!我們必須快走!”軻念宰濕透的衣服都來不及收拾,急忙對眾人說著。
就在所有人收拾的時候,樓下傳來了一陣鬧鬧哄哄的聲音,軻念宰心里一滯,完了,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