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就像軻念宰說的那樣，馬車很快就停止了前進，下了馬車的他們對一切都是那么地好奇?？粗鴿M街都走著身穿錦衣華服的公子小姐，卻都是一副圓滾滾的樣子，路邊的小攤上各種珍饈美味擺放地格外隨意，到處都能聽到食客們大快朵頤的聲音。酒樓、妓院在這個地方到處都是，也似乎這里除了這些沒有其他東西的存在。
軻念宰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就找到了熟悉的酒樓，看著眼前明顯有些發(fā)福的掌柜苦哈哈地和她打招呼時，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也沒幾年啊，你怎么就這樣了呢？”話語中雖是責備，但卻很明顯有著調(diào)侃的意思。
那人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無奈地說道：“沒辦法啊，你也知道的，這個地方。算了，我不多說，省得污了你的耳朵。住幾天啊，準備？”
“年后走吧?！?p> “也好，這邊比較暖和，適合你過冬。對了，你們今天來選的是大路？”
“嗯，我吩咐過了，會注意的。我們先上去，我一會兒下來有話和你說?！陛V念宰按了按有些發(fā)酸的眉頭，說了一句。
那人倒是沒在意，點點頭就讓他們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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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這里的人都好奇怪啊...”田玖箜到底是心思單純，沒什么顧忌就直接問了。
軻念宰把他們帶到房間里，繼續(xù)說道：“這里的一切都是免費的，你們可以盡情享用，但不可以沉淪，姑娘們沒有太大的事情盡量不要出門。你們也看到了這里的人都食物和女色都格外癡迷，而且，人的嫉妒心是很嚴重的，盡量不要落單吧。就這樣，你們好好休息休息，等過了年我們就回大軻！”說完，軻念宰對著大家笑了笑，離開了。
軻念宰下樓，走到了掌柜的身邊。
皺著眉頭看著他明顯圓潤的肚子，問了句：“你這怎么回事？”
那人低了低頭帶她走進了暗室之中，繼而從衣服里掏出了一個棉花做的枕頭，無奈地笑笑：“你也知道的，在這里呆這么久了，不被同化就會沒命，無論如何好歹也要撐到你來啊。”
軻念宰愣住了，眼里再次蓄起了淚水，低下頭喃喃自語道：“所以，你們都是這樣想的嗎？”
“??？你說什么？”宋一抬起頭來看著軻念宰，感覺到她狀態(tài)有些不對，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有什么事情就說出來，對我你還不放心嗎？”
軻念宰抬起頭，對著他露出了一個凄涼的微笑：“宋一，安宇......死了。”
說完這句話，周圍的空氣似乎是凝結(jié)住了一樣，沉默悲傷籠罩在兩人身上。
良久，宋一開口了，澀澀的嗓音充斥在她耳邊：“念念，他是為你而死嗎？”
“是。”
“那么，就夠了。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本來這條命就是你從閻王那里搶來的，我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為你而死?！陛p輕一帶，將她擁入懷里，把她的頭按在身上?！澳钅?，其實前幾個月安宇就給我發(fā)了信過來，那時候他就在說他可能快要堅持不住了，他說他很害怕，怕等不到你?？茨氵@個反應(yīng)，我倒是有些慶幸，慶幸他等到你了?！?p> 感受到胸口的衣襟倍潤是了，宋一捧起了她的臉，微微蹲下身子，“念念，我知道你心里難過，但安宇他所希望的你難道不懂嗎？我其實很想讓你痛痛快快地任性撒手什么都不要做，就安安心心地率性而為。但是，念念，你比我更清楚該做什么，我看你今日的狀態(tài)就覺得你有些不對勁，你實話告訴我，現(xiàn)在你怎么想的。”
軻念宰哽咽了許久，按下心頭的不適，這才開口：“宋一，我很清醒，真的很清醒。我知道我要回去做皇帝，我要讓他們都去死，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說著說著崩潰地哭了起來。
宋一抬起手來，用指腹輕輕擦了擦軻念宰臉上的淚水，“念念，我知道你的難處，我也知道你告訴我、在我面前情緒外放只是因為我是你最親近的人，我都明白，我也很高興你把我當做自己人。但是，念念，你沒資格這樣，你懂嗎？”
宋一的話像是一道驚雷直直地劈向了軻念宰，她身形有些不穩(wěn)了，抬起頭迷茫地看著他。
宋一嘆了一口氣“念念，還要我說的再清楚一點嗎？你沒資格傷心，在達成任務(wù)之前你什么情緒都不能有、不能外露。我們也想把你寵成個小公主，我們幾人中，無論是單挑出來誰都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心思保你一生安虞，但是這是你自己選的，你當初哪怕是賭上這條命都要走這條路，從選擇開始，你就沒有了這些權(quán)利。世上沒有兩全法的，你選了一些，相應(yīng)的就要放棄一些，念念，上位者，是不需要感情的?！?p> 軻念宰眼神清明了許多，淚水依舊在眼角高高地掛著，但臉色卻明顯地好了起來。直視著宋一，點了點頭。
宋一松了一口氣，摸了摸她的頭。
“宋一，你就留在這里吧，我不能帶你走。年后我回大軻就直接繼承皇位了，留下，也許還有一線生機，隨我一同離開，就真的會死了?！笨吹剿我挥杂种?，她擺了擺手，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不同意，當年的人，許是最后也只能剩下你了，雖然有些孤獨，但好歹，我希望你活著，他們也希望。”
宋一低頭嘆了一口氣“念念，你其實從來都不知道我們想要的是什么，對嗎？”
軻念宰眼神中的期待慢慢灰暗了下去，變成了慌亂：“我不是，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能活著，宋一，我手上有太多人命了，我要贖罪的?？赡銈儾灰粯影?，我希望你能活著，過正常的生活。說到底，當年要是不是因為我，你們也許都有大好的前程，怎么會落到如今這步田地?！?p> 看著她焦急的解釋，宋一笑了，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念念，不管是那時候的我們還是如今的我們都深深地明白，留在你身邊，遠比大富大貴重要，更何況，你說過的，你有的，我們都會有，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我們等得起，就算是賭上了這條命，我們也等?！鳖D了頓，又繼續(xù)說道：“還有一件事，你說錯了，當年的我們?nèi)羰菦]有你，只是深陷泥沼的爛泥，是你親手把我們從那里拽出來，給了我們一切，對于我們，你才是救贖?！闭f完這話，就看到了對面小姑娘一臉震驚的表情看著他，似乎還有些許地迷茫。
“傻姑娘，你呀，只知道謀劃，一心以為自己再利用我們。但我們當年可是閱遍了天下人，你那點上不得臺面的小計倆，你以為我們會不知？我們幾個沒有心的，可偏是遇見了你，從始至終，我們都是心甘情愿的。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知道，一定會死，但是，若是為了你，就是死，又有何妨呢？”說著，伸出手揉了揉軻念宰的頭發(fā)。“如今你想讓我留下來，我都不用想，你一定是為了安宇就不打了?！?p> 軻念宰抬起頭：“宋一，我有些迷茫了，我不知道我該怎么做，明明我應(yīng)該打的，但我選了妥協(xié)。我明明在安宇離開后心里很疼很疼，可是我的心告訴我顧刖摯才是那個最特別的，我明明應(yīng)該一心只想著登上那個位置、洗刷我當年遭受的一切，可是卻偏生生出了旁的心思?！痹捳Z里的無奈肆意揮灑。
“念念，你是天定之人，不管是際遇還是其它都與我們有所不同，我也聽說了這人，連你都摸不透的人，也許他就是你的命定之人呢？你如今行事作風都不比當年，相信自己心中早已有了判斷，我不干涉你，但也希望你凡事都給自己留條后路，都不是善茬，我希望你最起碼能自保。”
軻念宰心中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擺明了就是不相信樓殊深，但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只要事關(guān)樓殊深就莫名其妙地想要逃避，又或者說像是著了魔一樣，她沒辦法辯駁什么，只能是默默低下了頭，壓下了心頭涌起的那股子異樣感。
“念念，此番是要對誰動手？是否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宋一見她不說話，也猜出了一兩分，索性換了個話題問道。
“我多年前埋下一顆棋子，雖然叛變了，但她不知道一切依舊是按照我的計劃順利進行。當年把我扔進河里的仇也該報了?！陛V念宰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樓殊深？居然還活著，我原以為他會是你手下第一個死的?！?p> 軻念宰笑了笑：“你還不了解我嗎？什么時候見過我親自動手殺人啊，而且，宋一，我記得我告訴過你，死不可怕，有時候，活著比死去還可怕?！?p> 宋一聳了聳肩，笑道：“那行，看來是要從那個妓子身上下功夫了，我知道怎么做了?！?p> 軻念宰走到他身邊，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宋一最聰明了?！?p> 男子垂下頭，乖乖地任由她拍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