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成為了夫差的王妃之后,過了大約九天,越國派來了使臣。勾踐如今考慮事情要比往日周全些了,此次派使臣到吳國,他故意延遲了幾天,而不是在收到探子的信之后立刻派人前往,將這時間掐的剛剛好。夫差雖然在吳宮中大辦宮宴,但是并沒有大肆宣揚(yáng),所以其他各國并沒有很快的知道這個消息。勾踐根據(jù)吳越兩國的互通程度,來往一趟的時間估算,九天剛剛合適。到時候夫差一定會認(rèn)為勾踐是知道了消息之后才派人馬不停蹄的趕到吳國的,對越國的懷疑定然會減少幾分。
西施平素最喜歡玩花池,其次是響屐亭,這玩花池一年四季池子里都開滿了花,各種各樣的都有,如今別的地方十分蕭條,差不多就只剩下菊花了,但是玩花池依然如春季般百花盛開。西施今日又去了玩花池,她站在玩花池邊往越國的方向癡癡的望著,她沒讓太多人跟著,只有如冰和鄭旦跟在身邊,如冰知她心情不好,所以只站在臺階下遠(yuǎn)遠(yuǎn)的守著她,并不靠近,鄭旦則陪著西施一起走到了玩花池的高處,過了許久,她們說了幾句話,好像是西施在問鄭旦什么問題。如冰與西施鄭旦相隔甚遠(yuǎn),她還是低著頭的,所以什么也沒有聽見或者是看見。
她們在那兒吹了許久冷風(fēng),如冰算著時間,再過一個時辰,夫差就會來館娃宮了,夫差日日都要處理政務(wù),十分繁忙,但是依然承諾西施,日日這個時辰都會來這里。如冰上前幾步,大聲說道:“夫人,再有一個時辰,大王就要來館娃宮了,若讓大王看見您又站在這兒吹冷風(fēng)……”
西施側(cè)過頭看了她一眼道:“走吧!回沉魚殿?!蔽魇┨_往前走,卻突然一個踉蹌,若不是鄭旦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恐怕就直接從臺階上摔了下去,西施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的腳已經(jīng)麻木了,加上吹了這么久的冷風(fēng),腳已經(jīng)失去了知覺。但她卻固執(zhí)的不愿意停下腳步,依然一步一步的往臺階下走,如冰趕緊跑上去,和鄭旦一同扶著西施,走了好一會兒她的腳才恢復(fù)知覺。
西施回到沉魚殿后又算了一遍日子,她一天天的算著日子,想著自己的信鴿已經(jīng)放出去十天了,這么久,就算在吳越之間飛幾個來回也夠了,但她卻依沒有收到回信,連信鴿也沒有飛回,于是她便告訴自己,一定是信鴿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沒有及時飛回。
西施等了許久,夫差一直沒有來,若是以往,他一定會提前或者是準(zhǔn)時到館娃宮,但是今日過了時辰那么久他還是沒有來。并且他也沒有派人來告訴西施一聲,就這樣晾著她。
不過西施卻絲毫不生氣,反而松了一口氣。她是不愿夫差來館娃宮的,寧可他永遠(yuǎn)不來也好。
“夫人,大王定然是有事情耽擱了,抽不開身,所以才沒來館娃宮。”西施身邊的宦官李杜見西施的神色不太好,以為她是因為夫差沒有來而不開心,所以便小心點(diǎn)對她說了這番話。
他見西施沒有搭理他,便又繼續(xù)說道:“不如就讓奴才走一趟,替夫人去將大王請來館娃宮?!?p> “李杜,你隨我出來?!编嵉┞犞疃耪f了這么多話,氣不打一處來,鄭旦沒想到李杜如此沒有眼力見兒。
鄭旦是西施從越國帶來的人,深得西施的寵幸,整個館娃宮的人都知道,他們在王宮里待了這么多年,對于人情世故早已了然,所以對她是尊敬有加,絲毫不敢冒犯。
李杜就這樣被鄭旦吆喝著出去,他心里自然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又不敢表現(xiàn)出來,只得頂著僵硬的笑臉隨她出去。
“鄭旦姑娘,什么事?。俊崩疃判χ鴨柕?。
“你怎的如此沒有眼力見兒?”
李杜一臉懵,自己明明那么那么的有眼力見,沒有眼力見的明明是如冰和鄭旦這兩個人。
“鄭旦姑娘,所言何意呀?”
“你日后多跟著如冰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凡事不要自作聰明,也不要老是在夫人面前晃悠,惹得她厭煩?!比缃裎魇┦窃桨l(fā)的不喜歡說話了,常常一個人待著。像李杜這樣話多的人在她面前晃悠,她肯定更加不開心,所以鄭旦便替西施稍微的懲戒了李杜幾句。
李杜好歹在宮里待了許多年,也算是個老人了,如今卻被一個黃毛丫頭教訓(xùn),那心里可是百感交集呀!但是又不敢得罪她,得罪了鄭旦就是得罪了西施,得罪了西施那可就是……
“我記下了,日后定然多跟著鄭旦姑娘學(xué)。”
鄭旦沒有搭理這個馬屁精,轉(zhuǎn)身就回到了西施身邊,西施看了她一眼,然后露出了一個笑容。
李杜當(dāng)然不會就這么任著鄭旦出盡風(fēng)頭,于是悄悄的往無忘殿去了,想打聽打聽夫差在干嘛,為何沒有去館娃宮。
館娃宮離無忘殿并不太遠(yuǎn),他沒一會兒便到了,他看見祝挪站在門外守著,于是便上前微笑著和他打了一個招呼,李杜也是一個宮正,不過沒有祝挪的品階高,他一直想巴結(jié)祝挪,但是祝挪卻瞧不上這人。要不是因為李杜在館娃宮侍奉,祝挪是決計不會搭理他的。
祝挪見李杜來了無忘殿,這才想起夫差今日忘記了去館娃宮看西施,自己這今日事務(wù)繁多,忙起來竟然也忘了,沒有提醒夫差,也沒有去館娃宮告訴西施一聲。
“宮正大人,奴才替我家夫人來打聽打聽,為何大王今日沒有去館娃宮?。渴遣皇怯惺裁词虑榻o耽擱了?”李杜知道祝挪不待見他,于是說出了西施的名號,這樣祝挪必定會好好和他說話。
“越國來了使臣,在今兒個早朝上覲見了大王,現(xiàn)在正在無忘殿內(nèi)與大王議事,大王抽不開身,你既然來了,就省的我再跑一趟,大王今日恐怕是不得閑去館娃宮了?!弊E矅?yán)肅的說道。
李杜在心里頭盤算了一下,又問道:“不知越國來的使臣是誰?能否告知奴才一聲,奴才也好回去稟報夫人?!?p> “不該你問的事便不要多問,至于這使臣是誰,想必西施夫人也不會在意,你自退下吧?!弊E膊荒蜔┑拇虬l(fā)了他。
李杜悻悻的回到了館娃宮,調(diào)整了一下表情,弓著身子走進(jìn)殿內(nèi),對西施說道:“奴才剛才往無忘殿跑了一趟……”他停頓了下來,想讓西施親自問他。
西施見李杜如此高興,以為他請來了夫差,便十分不高興。西施也對待他人從不頤指氣使或是擺架子,就算是現(xiàn)在李杜惹得她不高興,她也沒有責(zé)怪他。
西施想著他也是出于好意,便說道:“去無忘殿,然后呢?”
“大王今日實在是繁忙,所以抽不開身來看望夫人,大王本來吩咐了祝宮正來告訴娘娘一聲,但他不當(dāng)回事兒,竟然給忘了,若不是奴才……”李杜一個勁兒的說著祝挪的壞話。
西施知道祝挪是個什么樣的人,見李杜在他背后如此說壞話,聽著也是不大舒服的,所以便呵斷了他:“住口,你既在王宮中待了這么多年,就應(yīng)當(dāng)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弊E搽m然是個宦官,但是他可是陪著夫差一同長大的,就算是那些王妃,也得敬著他三分。
李杜趕緊跪下道:“是奴才糊涂,竟然說了這樣的錯話,望夫人恕罪?!?p> 西施揮了揮手,示意他起來,不與他計較。
李杜心想西施是越國人,所以越國來了使臣,她定會高興,便繼續(xù)說道:“夫人,今日早朝的時候,越國來了使臣,不知與大王議論了些什么事,下朝后又跟著大王去了無忘殿,現(xiàn)在這個時辰還在無忘殿內(nèi)呢!”
西施聽見越國使臣這幾個字,猛的起身,卻將身旁的茶杯打翻了,里面還裝著滾燙的茶,一下子全部灑在了衣裳上,她也不覺得燙。如冰和李杜見她反應(yīng)如此激烈,倒有些看不明白了,不就是一個越國使臣,又不是她的家里人。
如冰趕緊拿出手絹擦了擦西施的衣裳下擺,并問道:“夫人可有燙著磕著……奴婢即刻去叫醫(yī)師……妙影,妙希,快給夫人重新準(zhǔn)備一身衣裳換上?!比绫鶆幼鳂O快,話還未說完,便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
“站住,不要去,我無事。”如今天氣涼,西施身上穿的衣裳比較厚,所以沒有燙著,只是手背上濺了幾滴茶水,有些燙紅了。
如冰聞言便停下腳步,和妙影妙希一同去準(zhǔn)備衣裳了。
鄭旦看李杜還跪在那兒,便說道:“夫人思家心切,聞越國二字,便激動了幾分。你退下吧!讓夫人靜一靜,平息一下思家之情切。”
李杜聞言,趕緊退下了,他生怕是因為自己說錯了話,所以才讓西施如此失態(tài)。
如冰與兩個小婢女為西施拿來干凈的衣裳,但是西施卻讓她們退下了,現(xiàn)在殿內(nèi)只剩下了西施和鄭旦二人。
“鄭兒,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收到了我的信,所以才到了姑蘇?!蔽魇╇p手放在鄭旦的肩膀上。
“夷……夫人,你……他不會來的?!编嵉┍敬蛩憬兴墓?,但想起如今時刻要防著隔墻有耳,便改了口。
西施松手,道:“是啊,就算他來了又能如何呢?如今我已經(jīng)成為了大王的王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