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潯與陳冕一同坐下后,羊潯見陳冕笑著看向自己,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自己便不好意思地問道:“今日陳大公子找我,是為何事?”
陳冕輕笑,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我聽聞,羊小公子中了巫毒?”
“確實如此,”羊潯微微詫異,陳冕的消息未免太靈通了。
今早柳珍才回來,那么羊修財也應(yīng)該剛剛才知道羊喧中毒。但羊修財不至于一知道這件事,就把它告訴陳冕了吧?
看來陳冕有另外的途徑知曉此事。
羊潯又想到白梅在為陳家辦事,那心中便明了了:很可能是白梅告訴陳冕的。
“我還聽說,有人懷疑是羊二小姐你下的毒?!标惷彷p輕叩擊著桌子,聽的羊潯頭皮發(fā)麻。
“您也這么覺得?”
“哈哈哈”,陳冕突然仰頭大笑,好像聽到了絕世笑話,“我都沒那本事,羊二小姐就行了?”
羊潯無奈地扯了扯嘴角,這是在夸她還是罵她呢。不過羊潯還是很有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別著急謝,羊二小姐身上其實還是有一些嫌疑的,”,陳冕嚴肅地看向羊潯,“憑陳某一人的話,并不能讓羊二小姐你擺脫嫌疑?!?p> “陳公子的意思是,還有些人覺得是我給羊喧下了毒?”
其實這就是明知故問了,除了柳珍還能是誰呢。
“柳家都是這么認為的?!标惷嵴f道。
柳家?羊喧頭疼了起來,柳珍可真是好家伙,把自己娘家給叫過來了。
“其實羊大人也不信,奈何他要給柳家一個解釋,而且這也是他自己的親兒子,沒找到兇手前總歸要把氣撒到替罪羊身上。”陳冕笑著,看著羊潯百味交雜的神情,心中感到非常滿意。
一切都在計劃中。
“那陳大人覺得,我該如何擺脫嫌疑呢?”
羊潯心中飛速思考著,陳冕這意思是站在自己這邊了,可這是為何呢,他們并無交情。
莫非是白梅的請求?
一定是白大夫暗中說了自己的好話吧!
另一邊,正在稱量藥材的白梅打了個噴嚏。
陳冕并不知道羊潯心中在想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但看到羊潯有些欣喜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
于是他繼續(xù)說道:“南巫國來的巫術(shù),也只有南巫國有解藥。其實當(dāng)初對南巫國的那場戰(zhàn)爭,羊家?guī)土岁惣以S多,所以這次我準(zhǔn)備親身前往南巫國求解藥,還了這個恩情?!?p> 羊潯震驚,陳冕這意思是要深入虎穴,去拿虎子?
“這很危險吧,南巫國存留了不少戰(zhàn)爭時期的人,說不定有很多都認得陳家的臉,到時候別說解藥了,活著回來可能都是問題。”羊潯說得很實誠,但剛說完,她就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掉入陳冕設(shè)下的陷阱了。
若陳冕真要去,那便早去了,何必來告訴自己!
“羊小姐可愿與我一同前去?”
果然,陳冕是打著算盤來的。
羊潯故作沉思,“唔,去了不就等于承認我自己的‘罪行’了?”
“可是比起他人的看法,羊二小姐應(yīng)該更加專注于你自己,”陳冕湊近,低沉的嗓音讓羊潯有些慌亂,“比如,關(guān)于你靈力的秘密?!?p> ……
陳冕走后,羊修財諂笑著把他送走了。
羊潯呆呆地看著陳冕離開的的背影,心中還在細細品味著他剛才說的話。
關(guān)于自己靈力的秘密……
難道陳冕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
頭腦中羊潯不停地呼喚著瞬,希望瞬能為自己解答些什么,可是精神世界中依然是一片靜悄悄的讓人不安的寂靜。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已是接近傍晚。羊潯感到一陣煩躁,她想去南巫國,但是她又有諸多顧慮。
一是因為陳家人她信不過,哪怕是陳扁通她也做不到百分百信任。
二是因為南巫國對她而言是一個危險的存在,揭開巫術(shù)神秘的一角便已讓她感到毛骨悚然,何況是要親自前去“領(lǐng)略”一番。
可她覺得陳冕說的確實沒錯,要探尋自己靈力的秘密,確實得去南巫國。
根據(jù)之前的經(jīng)驗,羊潯知道自己的靈力跟皮影獸和異鬼有關(guān),而皮影獸多出現(xiàn)于南巫國,異鬼的傳說則是最早從南巫國流傳過來的,南巫國那片瘴氣彌漫的黑暗區(qū)域,卻是這片大陸歷史的發(fā)源地。
她太需要去了解什么了,為了自己的過去,亦或是現(xiàn)在和未來,她都需要去探險,哪怕是用性命賭一把。
羊潯在院中踱步思考了許久,等花明端著晚飯來時,她才收斂住自己滿臉的苦色。
飽飽在一旁乖巧地“嗷嗚”了一聲,用腿給自己撓癢癢。
羊潯心中咯噔了一下,沒想到花明居然還在服侍自己。她知道花明其實就是推羊喧下水的人,她背后的幕后黑手更是可怕。
但羊潯還是得作出平常神色來對待她,于是她讓花明把飽飽的飯菜先放到地上,自己的則等一會再吃。
可許久都沒等到回應(yīng),羊潯便覺得有些奇怪。
她轉(zhuǎn)過頭去看花明,沒想到今天的花明神色怪怪的,眼睛全是紅紅的血絲。
花明站著一動不動,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下來。
“花明?”羊潯見花明神色不對,趕忙問道:“你怎么了?”
花明顫抖著,手里端著的托盤啪的一下子掉到地上,打翻了飯菜。
“花明?花明!”羊潯正準(zhǔn)備搖醒花明,沒想到花明口中流出了血。
她艱難地蠕動著嘴唇,好似在與什么做抗?fàn)帯?p> “救……救……我……弟……”
隨后立刻七竅流血,像個失去控制的木偶人似的跌落在了地上。
“來人??!來人啊!”
驚恐的羊潯手足無措,但她知道,這是一個警告。
來自幕后黑手的警告。
……
院衛(wèi)進進出出,丫鬟們捂著口鼻,幾個大夫檢查了花明的尸體,然后把它抬了出去。
羊潯木木地坐在石凳上,眼神中的驚恐未消。
羊瑩走到她身旁,輕聲說道:“是我動手太晚了?!?p> “大姐姐,”羊潯抬起頭,神色困惑,“你說什么?”
“我剛剛才收集完證據(jù),沒想到就被那幕后黑手察覺到了,”羊瑩頓了頓,神色凝重,“她先割掉了花明的舌頭,然后控制住了花明的精神……”
最后花明的結(jié)局,羊潯剛才也親眼看到了,所以羊瑩并未繼續(xù)說下去。
“這是一個警告?!毖驖∥嬷槪Σ蛔屟蹨I留下來。
“是?!毖颥摪櫭迹龥]想到幕后黑手竟會如此大膽,再一次使用巫術(shù)。
“控制花明的是巫術(shù),對吧?!毖驖】酥谱】謶?,透過手指縫看著殘留在地上的花明的血跡。
“今天之前,她都是清醒的,之所以為人賣命,也不過是因為她有弟弟被拿捏著,”羊瑩繼而說道,“我后來自己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花明和他的弟弟之所以來蓬州,是想投靠權(quán)貴來報仇?!?p> “報仇?”羊潯抹掉了自己的眼淚,“他們的仇人是誰?”
“陳家分支的混混在農(nóng)村為非作歹,所以花明姐弟的仇人是陳家人。”
羊潯一陣沉默,“你什么時候查到的?”
“陳家早就查到了,我是剛剛才得知?!?p> “所以陳家才如此無動于衷,對吧?”羊潯冷笑,“借別人的手,除掉兩個麻煩,多好??!他們早就知道一切,但他們不在乎現(xiàn)在就去拆穿。他們在暗處等待時機,最后一網(wǎng)打盡。”
“至于這期間,死的是羊喧也好,是花明也好,他們都不在乎?!?p> “只要他們陳家能得到最后的榮耀就好了。”
羊瑩沉默,她何曾不知道大家族私下里的齷齪。
可是強者才有資格去決定什么,弱者只能發(fā)出無謂的呻吟。
院子里,只剩下羊瑩和羊潯二人。夏日的微風(fēng)吹過,或許是因為傍晚的緣故,沒有那么燥熱了。樹枝上停留的鳥兒嘰嘰喳喳了幾聲,飽飽則在樹下乘涼,好像對一切都漠不關(guān)心。
羊潯冷冷地說道:“陳家人找我去南巫國,麻煩大姐姐幫我拒絕掉,以及鹿山學(xué)院保送的名額也還給他們?!?p> “你自己的事,應(yīng)當(dāng)自己去說?!毖颥摰鼗貜?fù)道,其實她心中波濤洶涌,沒想到陳冕會盯上羊潯。
羊潯轉(zhuǎn)過身,對著羊瑩行了一個大禮,頭幾乎要挨到地上了。
羊瑩驚到了。
“這是我欠大姐姐的人情,日后必定還上?!?p> 沉默了一會,羊瑩似是心軟了,便說道:“那你告訴我,你接下來的打算?!?p> “今晚我就出去,前往南巫國?!?p> 烏鴉的叫聲響徹天際,狹長的晚霞在天空中挽留最后的光明。
“嗯,路上小心?!?p> 并非是羊瑩鐵石心腸,對孤身一人前往南巫國的羊潯不抱擔(dān)心。
她只是有預(yù)感,羊潯需要更多的磨練,才能讓她的靈力得到徹底的發(fā)揮。
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哪怕是姐姐,也不能總是護著羊潯。
生存于這個世界,只有自己才能真正的救助自己。
若是為此付出了性命,也不過是落葉歸根的結(jié)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