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放的煙花漸漸稀疏,人群也逐漸散去,熙熙攘攘的大橋不一會兒就變得寬闊。
希音坐在最高的臺階上,托腮望著天空,遲遲不愿離開。
偶爾一處煙花都會讓她興奮好久,蒼蟄坐在希音身旁,有些無奈的看著她如小孩般笑鬧。
“蒼蟄,你們大梁有圣會嗎?”在等待的間隙,希音扭頭問道。
“有。”看見希音頭上有些斷葉,蒼蟄順手摘下,道“不過大梁是燈會,每年正月十五。”
“也有煙花?”
“有?!?p> “那和這一樣嗎?”希音好奇。
蒼蟄很坦誠“比這些,好看些。”
大梁的煙花已經有顏色了,不像鯉城這般,只是銀白色。
“我好想去看看啊?!毕R羯裆珟е裤剑炜?,道“還有雪,我從未見過呢?!?p> 看著希音期盼的神情,蒼蟄半是保證,半是試探
“如果你去大梁了,我?guī)憧础!?p> “真的!?你保證?”
希音眼中閃著光,反復確認問道。
蒼蟄垂下眼,想到以他如今的勢力,要悄悄帶一人去大梁并不是難事,于是點頭。
“對了?!毕R粝氲絼倓傁喾沦浰偷南惴?,忍不住打開道
“我覺得這香挺好聞的,給你一半?!?p> 說著希音取下她腰間的荷包,將一半香粉倒入荷包中,一臉期盼地遞給蒼蟄。
蒼蟄眸光閃動,神色猶豫了下,最后還是接過,他放在鼻下嗅了嗅,輕聲道
“謝謝。”
“我給你系上?!?p> 希音熟稔地拿過荷包,她親手系在了蒼蟄腰帶上。
蒼蟄還未反應過來,低頭就看見希音正歪頭望著自己,不知為何他嘴角微微牽起,忍不住抬手撫摸著希音的劉海和頭發(fā)。
希音長著一雙桃花眼,波光瀲滟,翦水秋瞳。
他可以清楚的看見自己的倒影
從中發(fā)現(xiàn)一個十分陌生的自己,低眉淺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蒼澤嘴巴抿了起來,又恢復了冷淡的神色。
希音盯著蒼澤,忽然意識到,她好像從未見蒼蟄如此笑過。
希音直起身子,她忍不住伸出兩個食指放在蒼蟄嘴角,微微朝上一提。
看見對方皺起了眉頭,希音咯咯笑起來,忍不住對蒼澤道
“蒼蟄,你笑起來很好看,你應該多笑笑才是。”
多笑笑?蒼澤抬手握住希音的手背,不置可否。
阿音,你是無憂無慮的公主。
你可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他們蟄伏在黑暗中,不能悲傷,更無法歡喜。
因為每一個真情流露的動作神情,都會泄露他的目的,甚至弱點。
暴露了目的,就失去了蟄伏的意義,也意味著,沒有了活下去的必要。
蒼蟄抬眼,看見藏在陰影下的城墻,思緒止不住的蔓延。
鎮(zhèn)南王府曾有無數(shù)個蟄,最后唯一活下來的那個,是他。
那時他不過十三歲,手上卻沾染了數(shù)不清的鮮血。
本以為自己一直會茍且在黑暗中生存,直到十三歲作為鎮(zhèn)南王妃制衡側妃的棋子。
他被冠以蒼姓,有了鎮(zhèn)南王次子的身份。
可是沒多久,王妃誕下一子,一朝之間,他從棋子變?yōu)榇巫印?p> 若不是信安侯的提攜,他怕是很快就會死在那個侯府中。
信安侯曾經無意提起禍水南引的說法,這被他記在了心里。
他心知信安侯不愿與北燕開戰(zhàn),若是大梁一定要擴張領地,盛產玉石且糧食富饒的楚風國應該是最佳選擇。
所以他帶著陛下的秘令來了,三年間他一切都算的清楚明白,甚至鎮(zhèn)南王妃不顧一切的刺殺也沒有逃出他的預料。
唯一的意外,是最后一個月,他遇見了楚風國的玉華公主并被糾纏。
其實在海岸上,他已經舉起了手中的劍,可卻在發(fā)現(xiàn)是希音后,偏偏就止住了。
按照他性子,無論是誰,都應該已經是他劍下亡魂才對。
可偏偏,他沒有下手。
那時他便明白,在他今后所有的計劃中,多了一個變數(shù)。
他心甘情愿的變數(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