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貍消失的時候,是憑空的。
百姓以為遇見了神靈,紛紛跪下,虔誠地磕頭。
眾人跪拜中,只剩下希音,蒼蟄,還有節(jié)度使站著面面相望。
心知此事不會牽扯自己,希音轉(zhuǎn)身穿過人群,踏上馬車準(zhǔn)備回王府。
不過離開時,恰好和蒼蟄的目光對上。
僅僅一眼,希音卻感覺,對方好似什么都明白。
想想又覺得確實如此,整個鎮(zhèn)南王府,沒有什么事情可以隱瞞住他。
只不過,他就這樣一直看著,從不插手,也不開口詢問。
就像是知道希音要出氣一般,任由她安排布局。
忽然間,希音覺得太疲憊,整個身子松弛地靠在軟墊上,覺得幾乎沒有力氣在支撐身體。
回到王府,希音就病了。
府外紛紛的流言,在鎮(zhèn)南王蒼蟄強硬手段下銷聲匿跡。
往日榮華富貴的齊府化為焦炭,或許其事過于靈異,不管大梁天子,還是節(jié)度使,竟然都沒有開口追查。
天災(zāi)人禍,這就是陛下給的定義。
齊凝雙的變化卻很奇怪,開始時對所有事都興致缺缺,可在在希音生病的兩月中,又像是找到了寄托般,開始處處針對。
看著齊凝雙的小動作,若是以前,希音還會覺得興致盎然。
可如今卻只是覺得乏了。
她不想計較了。
感覺到身體的異樣,剩下的人,她也無法計較了。
希音開始著手準(zhǔn)備阿月的嫁妝,甚至打算將自己名下的鋪子全部交給她。
岳青生了一個男孩,那天希音在外守了一夜,直到聽見嬰兒嘹亮的啼哭聲,心中擔(dān)子又輕松幾許。
轉(zhuǎn)眼就是寒冬,希音如往常般在岳青屋中待到月上梢頭,才不舍地離開。
還未走到院中,天空就飄起白色絮狀雪花。
她伸出手,看著雪花落在掌心化成水,臉上露出一絲笑意,卻又飛快的散去。
阿月見希音的披風(fēng)有些松,上前替她重新系緊,感嘆道
“涼城已經(jīng)十年未曾落雪了。”
是嗎?希音抬起手,對著滿天飛舞的雪花。
她曾以為,自己第一次看到落雪,會飛奔,會歡呼,會驚嘆。
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如此安靜的站在院中,任由阿月舉起傘遮擋,心中的半分好奇和歡喜轉(zhuǎn)瞬即逝。
真的很冷,觸碰到欄桿上的積雪,指尖傳來刺骨的痛。
快到院中,主仆兩人看見站在院門口的蒼蟄。
對方一身勁裝,衣襟已經(jīng)被雪水浸濕。
希音當(dāng)做看不見,推開院門。
“王爺”阿月合上傘,低頭行禮后跟在希音身后。
“阿音?!?p> 蒼蟄喚住希音,卻沒有想到對方真的停下,一時間千言萬語,千思萬緒都堵在口中,什么都說不出。
“王爺說的沒錯?!?p> 希音仰頭看著天空,蒼蟄看著她的側(cè)臉,冷清,遺世獨立。
蒼蟄心中涌起一股害怕,好像對方就要消失般。
他伸手想要抓住對方,卻在碰到她手背后縮回,只能捏著她的衣角。
阿音,對不起,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阿音,我只有這一世,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阿音,我們一起離開,不再理會朝堂和立場好不好?
所有的話在口中千回百轉(zhuǎn),他卻什么都沒有說出。
不想再惹惱她,不想再被她厭惡,不想離她越來越遠(yuǎn)。
希音不知蒼蟄一旁的心理活動,她想起來多年前,她好奇地聞蒼蟄雪為何物時,對方的回答。
幾乎同時,她和記憶中的聲音一同開口:
“下雪,是很冷的?!?p> 說完,希音轉(zhuǎn)身朝屋內(nèi)走去,走到長廊的盡頭,她還是沒有忍住回頭。
蒼蟄孤零零的站在門口,他背著雙手,看見希音回頭,眼中閃起光亮。
還有最后一步了,希音藏在披風(fēng)中的手握成拳頭。
成與不成,她與蒼蟄這世的緣分,終是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