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姚瑤因禍得福
日子安安靜靜、不緊不慢地過去,對于原始野生林里發(fā)生什么,鄭中秋是不知道的。畢竟她只是一個下等雜役,她和老陳,只要每天早上去傳送陣入口處點個名簽個到,打掃衛(wèi)生,再被呼來喝去幾次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為了一個月后姚瑤的上門到訪,鄭中秋精心準備了很多美食,只等著采集月結(jié)束。老陳看著一大堆能看不能吃的美食,心里酸得不行,時常出言諷刺,什么‘那姚瑤脾氣這么壞,給她吃也得不到好話,何苦來哉?’、‘我對你這么好,也沒見你這樣對我過!’、‘你不是最小氣的嗎,怎么舍得花錢?’……
鄭中秋和老陳早混熟了,知道老陳的為人很好,所以很淡定地操起一大團面團拍到老陳的臉上,把他內(nèi)心溢出來的酸氣都屏蔽了,繼續(xù)準備好吃的,等候姚瑤。
野生林里危險重重,由于實力問題,每天都會有人捏碎玉牌提前出來。鄭中秋和老陳便時常在入口處守候,幫忙拿東西,燒水煮茶。
十月份的最后一天傍晚,采集月結(jié)束。傳送陣出口開始出現(xiàn)大批量的客流,現(xiàn)場極為擁擠,出來的人都衣衫襤褸,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傷痕,宛如從晉江逃過來的小寫手難民,但大多數(shù)眼睛都神采奕奕的,顯然在林子里面找到了好東西。
就連女主,雖然衣服有些破了,但是臉上喜悅的神情卻是擋都擋不住。
太陽完全落下,人流散去。能出來的人,幾乎都出來完了。鄭中秋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預(yù)感。徐真人的隊伍最后出現(xiàn),隊伍中并沒有姚瑤的身影。
“陳叔,怎么不見姚瑤呢?”她不知所措地抓住老陳的手,“我能不能去問問徐真人?”
她剛想動身就被老陳反抓住她的手腕,“別去!”雖然徐真人看起來笑容滿面很和善的模樣,但眼神如此陰冷,顯然不是什么善類。
“可是姚瑤——”
“你那好姐妹是五靈根,修煉資質(zhì)那么差,徐真人卻愿意讓她當貼身伺仆,花力氣栽培不說,還帶她進野生林,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如今她沒出來,估計她已經(jīng)出事了!”老陳聲音低沉地解釋,修真的世界何其殘忍,與天爭奪,更要與人爭奪,耍陰是很常有的事情。
“姚瑤對我那么好,我要問個清楚!”鄭中秋掙脫老陳的手,準備過去。
這邊,看到他們走過來的徐真人,停止和旁人的交談,他語氣里有些低落地道,“你是姚瑤的朋友?”
“是的!徐真人,怎么不見姚瑤跟你們一起出來呢?”鄭中秋著急地問。
“放肆!你一個下賤的下等雜役,憑什么質(zhì)問真人!”徐真人還沒說話,他旁邊的人便出言呵斥。
“哎~,她也是關(guān)心姚瑤才會這樣,不妨事。”徐真人溫和地制止弟子的行為,“小姑娘,我很心痛地告訴你,姚瑤為了替我阻擋星斑毒蛇的攻擊,不幸身亡了?!?p> 鄭中秋不相信,“怎么會?她那么聰明,”
“你什么意思!”徐真人的弟子怒氣沖沖地打斷她的話,“能為師傅擋險,是她的榮幸!難道你以為師傅會對一個小小的雜役下毒手嗎?”
鄭中秋咬咬牙,不甘心地質(zhì)問對方,“既然是榮幸,那你為什么不去?”
“你,放肆!”覺止詞窮,頓時惱羞成怒,幾欲打人。
徐真人伸手攔住了弟子的行為,頗為寬和大度地道,“小姑娘,一想到姚瑤是為了我才喪命的,我也很難過。這是她的遺物,我就轉(zhuǎn)交給你吧,好歹還能留個念想。”徐真人從袖口掏出一個儲存袋遞給她,一臉傷感地說。
鄭中秋接過儲存袋,追問道“那她的遺體呢?”
“這,當時情況緊急,我們只能把她留在林子里?!毙煺嫒怂查g散發(fā)強者的威壓,又瞬間收回。
金丹期修士的威壓,不是鄭中秋這個煉氣一層的菜鳥能承受的,她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恐懼,身體直打哆嗦,連話都說不出來。
徐真人的弟子嗆聲,“小丫頭,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你配跟我們說話嗎?只不過是我們師傅人好,才跟你聊兩句而已,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算了,咱們走!”徐真人帶著人假惺惺的禮貌告辭。
鄭中秋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整個傳送陣的出口,只剩下她和老陳兩人。
許久,鄭中秋終于能說話了,她哭得滿臉涕淚,“嗚嗚嗚~陳叔,為什么好人會不長命?姚瑤雖然嘴巴毒可心眼好,以前在靈草園,有人欺負我,都是她出頭幫我的。”她傷心得坐在地上蹬腳,“陳叔,事已至此,我要怎么樣才能幫到姚瑤?”她既不能幫姚瑤追查真相,也不能幫姚瑤收尸。她太沒有用了。
“對了,紙鶴!”她突然想到之前姚瑤給的那只紙鶴,趕緊用袖子擦干眼淚,從懷里拿出來,“姚瑤,姚瑤,你聽到嗎?”她對著紙鶴大喊。
“唉~”老陳搖搖頭,運氣在她的手指頭輕輕一劃,便沁出一滴血珠,“紙鶴要沾了血才能開啟聯(lián)系!”
鄭中秋連忙照做,“姚瑤,姚瑤,你聽到嗎?”鄭中秋一直一直不間斷地大喊,聲音沙啞了也不停。
“她可能已經(jīng)死了?!?p> “不會,也許她只是一時昏迷了而已,我多叫幾次她就醒了。”鄭中秋一臉鼻涕淚水也顧不得擦,“姚瑤,姚瑤,你聽到嗎?”
月已偏西,“小鬼,吵死了!”紙鶴終于傳來了姚瑤氣弱如絲的聲音。
“陳叔,你聽到了嗎?”鄭中秋又哭又笑,“你趕緊捏碎玉牌出來啊。陳叔肯定有本事救活你的。陳叔,對不對?”她轉(zhuǎn)頭望向陳叔,等到陳叔的點頭又繼續(xù)看著紙鶴。
“玉牌,被,徐壽,搶走了。小鬼,我活不成了。想麻煩你,幫我照看一下,我母親,她叫李碎月,住在,天仙城,朱雀大街,姚府?!币Μ幝曇魯鄶嗬m(xù)續(xù),越來越小。
“不要!我不會照顧人!我也不幫你照顧!我最討厭老人了!你趕緊出來,”鄭中秋又哭起來,抽抽搭搭地道,“我才不答應(yīng)你呢!你不要死!嗚嗚~”
“咳咳~謝謝你了?!?p> “不要死!”鄭中秋突然轉(zhuǎn)頭看向老陳,“陳叔,你有辦法的,對不對?你一定能救她的,是不是?你那么厲害,我知道你一定是高人,只是平時低調(diào)而已。救救她,好不好?”
鄭中秋哭的稀里嘩啦,看得老陳于心不忍?!胺椒ㄊ怯幸粋€,只是你可能要冒生命危險,你也愿意做嗎?”
“愿意,我愿意!”峰回路轉(zhuǎn),鄭中秋被這柳暗花明的消息刺激得心力交瘁,她急急點頭。“姚瑤,你等著,先別死,等我去救你?!彼舐暤睾暗馈?p> “咳~”紙鶴那頭許久才傳來低不可聞的聲音,“好!”
老陳拿出一枚青色圓形玉牌,“這個玉牌只能進出一個人,我去,沒有危險,但因我修為太高了,帶不了她出來。你去,林子里危險重重,可能你還沒找到她,就死在了路上。這很危險,值得嗎?”
“在我的世界里,滴水之恩,必定要涌泉相報的?!编嵵星镒ミ^玉牌,感激地道“謝謝陳叔!”
老陳交給她一個青色儲存袋,“找到她以后,你先喂她吃紅色的補血丹止住傷勢,然后喂她吃黑色的去靈丹把她的靈根拔除,這樣玉牌才能帶著你們兩人通過護法大陣,否則兩人的能量太大,誰都走不了。明白了嗎?”
看著鄭中秋點頭如搗蒜,老陳摸摸她的頭,手指在紙鶴上一點,紙鶴立即變大有兩三平方米的面積,“你坐著紙鶴去,紙鶴會帶著你找到姚瑤,玉牌只能堅持四個時辰,注意看時間、注意安全、快去快回?!?p> “陳叔你要等著我回來!”鄭中秋說完就爬上紙鶴,紙鶴仿佛活過來了一般,長嘯一聲,立即飛向林子,消失在暮色中。
夜晚月光下的森林,黑影重重,顯得格外的陰森恐怖,時不時響起的怪異叫聲,更讓人毛骨悚然。紙鶴飛得很快,冰冷的風吹過來,向刀子一樣劃過鄭中秋的身體,又刺又疼,她也顧不上其他,只是緊緊地抱著手臂,把頭埋在腿間,團成一團,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也許是掃蕩剛剛結(jié)束,讓野獸們伏蟄了下來,鄭中秋有驚無險地坐著紙鶴來到一個小池塘邊上。
在月光的照耀下,她看到面色蒼白的姚瑤躺著池塘邊,半邊身子都浸在水里,胸口的衣服被血染紅了,水里有許多長著利齒的小魚圍在她四周,正在撕咬她的身體。
“姚瑤!”鄭中秋跳下紙鶴,趕緊跑過去,把她輕輕地拖到岸邊,姚瑤身上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已處于進氣少呼氣多的昏迷狀態(tài)。
鄭中秋打開陳叔給的儲存袋,把里面的東西倒出來,撿了三四顆紅丸硬塞進姚瑤嘴里,但是她已經(jīng)昏迷,無法咽下,鄭中秋只好用拿起酒壺,也不管現(xiàn)在傷者適不適合喝酒,把酒倒進她嘴里,丹藥遇水即化,被灌進胃里。丹藥的效果不錯,姚瑤的傷口立馬就不流血了。
鄭中秋撕開她的衣服,不花錢似的往傷口上灑藥粉……
弄完了一切,姚瑤還是沒有醒來。
鄭中秋握住姚瑤的手,閉上眼睛把自己的混沌之氣慢慢導(dǎo)出,混沌之氣順著經(jīng)脈,慢慢向姚瑤身體流去,一遍一遍的在她體內(nèi)流轉(zhuǎn)游蕩,不停地修復(fù)身體。
“唔~”姚瑤發(fā)出呻吟,然后慢慢睜開眼。
“姚瑤,你醒了!”鄭中秋聽到聲音,趕緊收回自己的混沌之氣,忍不住笑了。
“嗯~是你救了我!”姚瑤從未如此慶幸自己認識這個朋友。
“對??!多虧了陳叔幫忙,不然我也救不了你。時間不多了,咱們趕緊出去吧。有什么話等出去了再說!陳叔怕是都等急了?!编嵵星锿掀鹨Μ帨蕚渫堹Q出走,突然想起陳叔的交代把黑丸子送到她嘴邊,“哦,對了。陳叔說要除了你的靈海靈根,不然玉牌無法帶兩個人出去?!?p> “我的靈海,早就被廢了。”姚瑤的眼睛溢出淚水,萬念俱灰地道,“我一直以為是因為家族的關(guān)系,徐真人才會對我這么好。誰知他是看上了我的陰性體質(zhì),一直帶著我,只是為了在生命危急的時候,取我靈海、靈氣,修補他自己受損的靈?!?p> 中秋,我這輩子完了!”
“這,沒事,壞了再補補就是了?!编嵵星锊恢涝趺窗参克垡姇r間過去了許多,催促道,“這里危險,咱們還是快走吧?!?p> “不,我不走,我要留在這里!”姚瑤突然堅定地說,“原始野生林里什么靈獸靈草都有,也許我能找到恢復(fù)靈海的機緣?!?p> “別傻了,林子那么危險,隨時會喪命的!更何況你現(xiàn)在什么防身手段都沒有。”鄭中秋瞪她,“你就不能想想你母親嗎?靈海沒有了不要緊,命還在就好,大不了就不修真唄!”
姚瑤很固執(zhí),“中秋,你不懂!修真飛升一直是我的夢想,我是不會放棄的。因為能進入青云宗,姚家便無人敢欺負我母親?!?p> “如今我被徐真人所害,無論是為了母親還是為了報仇,我都要堅持下去。在這個林子里,有危險但是也有機遇,如果我能在林子活下來,日后一定會找徐真人報仇?!?p> “唉~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的想法!修真就真的這么重要?”姚瑤不配合,鄭中秋也無法把她拖到紙鶴上面。“你真的要留在原始野生林里,即使是死也要留在這里?”
“是!”
“好吧!”鄭中秋無奈地嘆氣,她雖不理解姚瑤的做法,但尊重她的決定,便把身上有用的東西全部收拾出來交給姚瑤,“這些東西你留著吧,應(yīng)該用得上?!?p> “謝謝,”姚瑤豪不客氣地接過來收好,“他日如有機會,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報恩就不必了,只盼你能活著就好?!编嵵星锖芸焓掌鹱约旱母袀?,扶著她上了紙鶴,“你看看這附近有沒有安全一點的地方,我用紙鶴載你過去?!?p> “多謝!”
“客氣什么!”鄭中秋兩人坐在紙鶴上,按照姚瑤的指示,找到了一個干凈隱蔽的洞穴。
鄭中秋把姚瑤安置妥當,在臨走前,她撓撓頭,“算了,我再幫你一把吧!成不成也不知道,我可能可以修復(fù)你的靈海,你要不要試試?”
“什么?”姚瑤激動地坐起,被傷口牽制,又疼得躺下。
“別激動,這只是我的設(shè)想,不一定成功。而且會很疼?!?p> 姚瑤激動萬分,比被獲救還高興,“我不怕疼!你趕緊來!”
“好吧?!卑凑锗嵵星锏脑O(shè)想,姚瑤的靈海被被取走,只要再造一個可以盛放靈氣的容器就行了,人的身體是靈魂的容器,那么當靈氣的容器,應(yīng)該也是可以的。
之前說過,鄭中秋這人沒品味還沒有常識并且想象力豐富,也虧得她敢想敢做,又有混沌之氣這個萬金油在身,所以她要實施這個設(shè)想,天時地利與人和,都齊全了!
鄭中秋為了以防萬一,把剩下的紅丸子丹藥通通吞進肚子,吃得她面色紅潤滿身大汗,之氣流失的元氣全部補回來。
可以開始了!
她把混沌之氣慢慢導(dǎo)出,通過雙方接觸的地方,直接涌入姚瑤的身體中,雖然閉著眼,但是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她可以沿著混沌之氣的游走方向,清楚地看到姚瑤的丹田處,有個巨大的傷口,失去了靈海的靈氣,不斷地向外溢出。
她操縱著混沌之氣,把丹田處的傷口修復(fù)、磨平,然后又把混沌之氣融入到僅存的靈海根處,一點點地輸入進去,僅存的靈海根被撐得越來越大,最終承受不住,裂開了,碎成碎片,姚瑤疼得滿頭大汗,嘴唇都咬出血了,卻動都不敢動。
混沌之氣趁機把碎片包裹住,一遍一遍地在體內(nèi)游走,直到與血肉骨骼融合在一起為止。鄭中秋見狀,松了一口氣,剛想退出,卻見碎片太少,導(dǎo)致新的容器太脆弱,隨時會崩潰,一時情急,趕緊又引導(dǎo)混沌之氣回到姚瑤的丹田靈根處,唰唰拔起一條靈根,拿去補漏。疼得姚瑤滿頭大汗,徹底昏迷了過去。
此時正是關(guān)鍵時候,鄭中秋也顧不上其他,為了補漏,她把姚瑤的五系靈根,連根拔起了四條靈根,全部絞成碎片補漏洞。
……
經(jīng)過長久的工作,姚瑤的新容器總算是結(jié)實耐用了,呃,雖然看起來補丁有一點點多,不過實用就好。
鄭中秋收回手,她的混沌之氣已經(jīng)被用得一干二凈了。此時天已大亮,眼看就要過了四個時辰,不走不行了。
而姚瑤因疼痛還在昏睡中,鄭中秋也來不及告別了?!氨V?!”
好不容易像蚯蚓一樣爬上紙鶴,她已累得跟條死狗似的直喘氣。紙鶴起飛,飛出洞外,往原始野生林外圍趕。鄭中秋心里又累又歡喜,忍不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