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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中書

第六十七章:圓滿

淚中書 橙子大怪 4106 2020-03-27 18:28:11

  天上沒了天帝是不成的,給各界落了笑柄不說,眾神仙群龍無首也是非常之沒有主心骨了。

  遂,幾位頗有資歷的老尊神自發(fā)組團,并齊齊坐鎮(zhèn),在天宮的大殿之上召開了一場:天帝選拔會。

  天上地下最不缺的是什么?自然是這胸懷大志的年輕人。

  故,這幾日的天帝選拔大會場場爆滿。

  各路青年才俊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皆踴躍報名參加,其中更是不乏魔界之翹楚、妖界之豪杰、各仙靈大族之精英。

  我閑來無事,看話本看得膩味了,便抱著本小破書,去大殿逛一逛,巧得很,曾有幸也旁觀得幾場激烈的競爭。

  前日,天帝選拔大會正開始在第二天上。

  我悄悄自偏門溜了進去,尋了個隱蔽的地角瞧熱鬧。

  大殿最上首的席位虛空著,依次而下的幾個席位上,坐著六位面容嚴肅的老仙尊。依次下首,便是兩排細密的席位,席位上坐著形形色色各式衣著的年輕男子,一碼水的細嫩模樣,瞧著就討人喜歡。

  “佛戾神君?!币焕仙褡鸬椭^在名冊之中尋覓,繼而抬頭從嘴里喚出個名字來。

  就在他抬頭的那一瞬,我驚住了,可不就是小白夢里的那位云上學堂里的夫子嗎?叫什么來著?文閔?

  那叫佛戾的小神君,騰地站起身來,聲音爽朗明快:“神尊,晚輩在這!”

  態(tài)度恭順有理,文閔仙翁向來偏愛性格乖巧懂事守禮的孩子,自然對這位小神君有了青睞。

  眼含笑意,一臉慈愛地看向下首的小神君道:“你有什么才能?。俊?p>  “回神尊,晚輩習的是土系術法,會種各式蔬菜,瓜果,花卉,大到樹木小到花生芝麻我都能種得出來?!?p>  一旁另有一位小神君嗤笑一聲:“如若你認為這些算是才能的話,那我們這些修水系術法的才能豈不是養(yǎng)魚?”

  隨即幾人便哄笑開來:“大到鮫鯊,小到蝦米水草,我們都能養(yǎng)得活?!?p>  “哈哈,時而還能降降雨?!?p>  “時而還運著術法打打水仗。”

  大殿之中霎時哄笑嘈雜聲不絕于耳,亂作一團。

  “咳咳!”文閔仙翁出聲喝止:“肅靜!”

  佛戾小神君嚇得一個機靈,身子晃了三晃,險些跌倒,又惹來眾神君一陣嗤笑。

  文閔仙翁搖了搖頭,又問:“你父親是哪位?或師承哪一門?”

  小神君戰(zhàn)戰(zhàn)兢兢:“家父賀神尊。”

  “小賀?”文閔仙翁抬眼。

  “是的?!毙∩窬ЧЬ淳创鸬健?p>  仙翁再次搖了搖頭:“小賀挺硬朗一個小子,怎地生出了你這樣的性子......”

  佛戾小神君告了退,轉身自大殿走出,我追上去同他打招呼。

  “嗨,你爹最近還好嗎?”

  小伙子停住腳步看著我:“你識得我家父君?”

  “當然了!”說完便有些后悔,也不知在小白夢里認識的出來后還算不算數,隨即改口道:“算是認識吧!”

  “哦~”小伙子低著頭,神情蔫蔫的:“他現下挺好?!?p>  “對了,你娘是哪家的神姬啊?”

  小伙子聲音很?。骸拔夷锸莻€凡人?!?p>  我笑:“那你爹是同你娘住在凡間,還是你娘隨你爹住在天上?”

  “我爹說,凡間很美,便同我娘住在凡間。天上的神府之中只住了我一人?!?p>  “......”

  看著小伙子畢恭畢敬地同我告辭遠去的身形,本以為小伙子是因為娘親凡人的身份才養(yǎng)成的唯唯諾諾的性子,卻不曾想,是因著爹不疼娘不愛的原由來著。這倒當真是應了那一句話:爹娘是真愛,娃娃是意外。

  幾百年來,該娃娃獨自生活,的確是受了苦了。

  晚飯時分,我問二叔:“那天帝一生后宮許多天妃,竟無一誕下過子嗣?”

  二叔回憶著說:“曾經,大致六百多年前,天后曾為天帝誕下過一位小龍子,長得白胖可愛,無比嗜吃,只是后來,經歷了那場大戰(zhàn),小龍子突然不見了,曾有侍女說,見到他往滄海那邊跑來著,后來,天后因著喪子,郁郁寡歡,不久便長辭于世?!?p>  白胖可愛,嗜吃。

  心下一道驚雷,我突然想起了在小白夢境之中時,我遇見的小年畫娃娃,吃了我好些芋圓丸子的那一個。

  頓時憂傷難抑:“他去滄海做什么?”

  “估計是小孩子家家喜好湊熱鬧吧?!鳖D了頓又道:“天族孩童的神元本便不大穩(wěn)固,滄海之上彼時正處于大戰(zhàn)之中,連肉身帶神元一同被吃了也是極有可能的事?!?p>  于是,在一聲聲惋惜之中,我又消極了半日。

  昨日,天帝選拔大會正行進在第三天上。

  我攥著小破書又來到了天宮大殿,參選之人相比上一日不減反增。

  我短短掃了一眼,沒有見到小賀神君他家的兒子,遂還尋了昨日的地角坐了下來。

  文閔仙翁正扯著嗓子大發(fā)脾氣。

  話里話外的大致意思是:天族的這些子子孫孫一屆不比一屆,唯有那么幾個好的,還不愿意攬這差事。這幾個好的里,我大致聽了聽,有個龍嗒,還有個小黑。

  自這小黑被二叔叔二嬸嬸收了義子,便廣受這天族之人的好評,偶爾有幾個魔族子弟實在不能相信,常常借著這樣那樣的幌子上天來瞧瞧。結果都是心服口服的回去了。

  用小黑他娘痛心疾首的一句話來說:孩子果然還是別家的才好,自己的孩子果然只有送到別家養(yǎng)著才能出息得像個英雄來。

  龍嗒嘛~

  生來便是顯赫,在這九重天之上都屬那名門望族財富沖天的,優(yōu)異的天賦,外加后天他爺爺的逆天教導,如此得天獨厚,若是不能擔當大任,便著實有些太說不過去了。

  今日,我起得晚了些,待晃晃悠悠地到了大殿外頭,里頭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想是,連那位文閔仙翁也絕望地不想摻和了。

  我在天上的小廊之中迂回散逛,直至日落黃昏,偶然路過自己曾經住過的紫藤神府,一時興起,便想要進去瞧瞧。

  個中陳列皆同記憶深處的一模一樣,院子里仿佛還有小女娃日夜苦苦練劍的身影。

  不得不承認,同前幾位相比來說,我這個靈女真真確確算是茍活著的。

  忽而,心底生出些澎湃的激情來。

  我要重回靈女之位,要擔起這份責任。

  一番周全的計劃之后,尋了個風和日麗的午后,向大家宣布了這一“喜訊”。

  我知曉,如若我現下歸位,定是要受些非議的。

  故,為了抹平從前六百余年的茍且偷生我還須得受些處罰。

  在二嬸嬸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目送之下,我遠行去了菩提老祖面前,跪了三天三夜。

  終于在第四日清晨,得到老祖指點。

  若真心悔改,便須得要在南海邊上的寒月塔中修行三百年。

  因著修行的時間長久,準許我?guī)б粋€物件相伴。

  我回了院子,尋覓了許久,思忖來思忖去,最合適的,莫過于我那本小破書了。

  好在,塔內陳列一應俱全,如同一方小小的天地,時有鳥語,偶有花香。

  塔中的咒力,每天殘食著我的氣血,我的身體日漸虛弱下來,但心情卻格外的寧靜。

  我自書中看了許些故事,哭了笑笑了哭,但更多的是為某一段故事而感動。

  想起涂拾曾經同我說過:這書中有淚。

  如今細品來,我倒覺得其實不然,我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做淚中書。

  一日,一老頭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眨巴著眼睛環(huán)視四周:“什么破地方?”

  是相蘭侯老。

  從前,我便十分好奇,他是如何知曉那樣多人世間故事的,現下終是知道了,原來他是書靈,是我這淚中書的書靈。

  因著我將這書帶到了塔里,他便也被召喚了進來。

  在塔中的日子里,在相蘭侯老的故事中,我知曉了原來我同小白的緣分可以追溯到上古時代,只不過每一世他都是因為保護我而死。

  我一遍一遍地將自己和小白的故事從小破書里翻過,一遍一遍地看我們的故事,回憶小白的音容笑貌。

  每每見我落淚,相蘭侯老便會出現同我感慨幾句。

  從他無盡的感慨中,我知曉了為什么有些事情是無法從書中看到的,就比如從前我使出渾身解數想從書中看見我同小白的未來,但卻毫無用處。

  此書,永遠無法記錄不服天命之人的命運,因為會有太多的變數。

  自始至終,我與小白的相逢,重逢;開始,結局全都在命理之外……

  時光荏苒,終于到了我受罰的最后一年,也是我被關在這塔里的第三百個年頭。

  我知道,小白他一定在外頭等著我,大家都在等著我。

  我常常想起,從前在鎮(zhèn)子里的事情,尤記得小時候,村子里的梅子阿婆在三十幾萬歲的年紀上同我說:小幺啊~人這輩子不管有多長的壽命也總是會覺得短,會覺得不夠。

  奈何那時年紀小,理解不來那么多。

  晃晃乎乎三百個年年歲歲之間,恍若無窮無盡的修行之中,我似乎也懂了些許。

  不過,我覺得我和梅子阿婆不同,這短短湊不成整十萬的小半生,愣愣被我過成了三輩子,遇到了些事,也遇到了些人,親人、愛人、友人,該有的我一樣都不少。

  如果說不夠是短短不夠的,但若說是夠,好像,也是夠了的······

  忽然,頭頂明朗起來,日光大盛。

  我看見小白向我走來,知曉這是三百年的處罰盡了。

  我看見更多張臉同我微笑著打招呼,有二叔,二嬸,涂拾,龍嗒,有畢歌,布偶,師父,小黑,孟塔,咕嚕,隱隱約約還有一位眉眼陌生的女子攥著畢歌的袖子神情怯怯。

  想是身上的氣血被塔中的咒力殘食地盡了,我無力地暈倒在一團雪白的云霧之中。

  醒來時,卻是在一處低矮的房間之中躺著,鼻尖縈繞著做安神用的香,屋外隱約傳來烤兔肉的香氣。

  我起身,緩緩地掀開一道道帳簾,推開低矮的屋門,跨過高高的門檻,走到院子里。小白正坐在火堆旁,手里的樹枝上串著一只兔子,兔子肥碩圓潤,正被烈火烤得流油。

  我走過去,小白對著我笑:“餓了吧?”

  “你什么時候出來的?”

  “你出塔的前不久,之后還去了趟文閔仙翁處,說要讓我做天帝,呵,真是夠扯?!?p>  我環(huán)顧四周,入眼皆是陌生的環(huán)境:“你不是喜歡凡間嗎?我同大家說要來凡間歷練歷練,怕你二叔不讓,昨夜連夜將你偷出來了?!比缓?,是一臉驕傲的神情。

  “......”我想起小白曾經問我的那句話“你喜歡我什么”,如今我確實想出了答案,他總是能令我愛恨交加,哭笑不得,既生氣又舍不得訓斥。雖然也不知曉這算是不算。

  小白將一條兔腿扯了下來,用竹枝串著遞到我的面前:“嘗嘗,這是寒月塔中沒有的。”

  吃完了兔子,又從一旁掏出個食盒,打開蓋子,是一整盒五顏六色的糕點:“你吃,這也是寒月塔中沒有的?!?p>  我發(fā)現,小白仿佛對這個寒月塔有著不一般的執(zhí)念,因為后來,小白的話句句離不開寒月塔。

  吃完了飯,他徒手將軟塌搬進院子里,讓我躺著:“這樣的日光大致也是寒月塔中沒有的?!?p>  黃昏,他拉著我的手散步:“這樣的晚霞也是寒月塔中沒有的?!?p>  晚上睡覺的時候,自己鉆到我的被窩里來:“你摟著罷,我也是寒月塔中沒有的。”

  我鼻頭酸了酸,心底洶涌著暖意。

  小白瞧著我:“感動得想哭了吧?在寒月塔中沒哭過吧?想哭便哭吧?!?p>  我使勁地眨眼睛,想將眼淚憋回去:“可是,曾經有人和我說,在凡間我的眼淚是很值錢的,能醫(yī)百病,不能浪費了?!?p>  小白笑:“你曉不曉得那是師尊他老人家做的一個局?”

  言外之意:師尊的話你都能信?

  三年的時間,我們走過了人間山河,看遍人世繁華。

  果然,我可能還是不適合做一個凡人,生火做飯對我來說無比艱難不說,不能使用術法的規(guī)矩令我十分無力。

  這種感覺,就像你本來是個有翅膀的,能頃刻間逆風飛行兩萬里,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你,不能再用翅膀了,于是你磨爛了腳指頭也不能走出兩萬里。

  我心下覺得自己的這個形容貼切極了。

  其實,主要是心疼小白,每天為了養(yǎng)活我勞心勞力。

  于是,我們回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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