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門口,秦立難得起一次早,已經(jīng)在這里蹲守了半天。他悄悄躲在走廊柱子后面,卻好像一點也不隱蔽。上回那兩個女生又看見這個人在她們班教室門口晃蕩,專門上前安慰了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然后笑著手拉手走進教室。
剛上完廁所出來的鐘一鳴看到這一幕,竟感到一種莫名的舒適。
沒幾分鐘,晏若背著書包,一個人從樓梯口緩緩走過來。不施粉黛的她,在清晨淡淡的陽光下,恰有幾分“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韻味。
“晏若晏若!”
秦立連忙向她招手,示意她快過來。晏若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這個人又要搞什么名堂。
等她朝秦立走去時,身后有兩個男生恨恨瞪了秦立一眼,然后幽幽走進教室。
“以后別在隔三差五來我們班亂晃了,影響不好。”
新的一周,晏若第一句對他就很不客氣,許是對一個普通人耗完了最后一分尊重。
“你校服換啦?”秦立打量著她,其實她穿什么他都覺得很美,“我是想著,給你添了那么多麻煩,不表示一下心里過意不去?!?p> 他隨即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玩意,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用白銀做的戒指。戒指好像并不精美圓滑,中間不平處還有焊接遺留的痕跡,不過周身刻著的“Y.R”倒是一筆一劃刻得清清楚楚。
鐘一鳴瞇著眼,看清秦立手上那個東西,好像明白了點什么。
“這是什么?”晏若可能有點誤會,一抹淺紅泛上臉頰。
“你別誤會啊,這就是一個禮物?!鼻亓呀渲改闷饋?,湊到她面前,“這個戒指是我自己做的,我和我朋友設(shè)計了幾個化學(xué)反應(yīng),好不容易才做出來,怎么樣,好看吧?”
晏若漫不經(jīng)心地接過那枚戒指,皺著眉頭審視一番,然后重新放回他手里,“謝謝你,挺好看的。你自己收藏吧,我去上課了,拜拜?!?p> 秦立的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粗倘衾淠谋秤?,秦立端著戒指,獨立在靄靄斜陽里,蒼涼而悲壯。
一只手突然搭上秦立的肩,手中的戒指也被拿去。
鐘一鳴饒有興致地端詳一陣,笑著對他說:“NB啊老秦!這戒指,生得偉大,死得光榮?!?p> 秦立不耐煩地想推開她,卻被她攬得更緊,“你來干什么?”
“我為什么不能來?大丈夫做事,拿得起放得下。這戒指,她不要,給哥們就行?!?p> 鐘一鳴正準備把戒指放進口袋,卻被秦立一把奪去,“這上面有她的名字,給你干什么?”
秦立聲音很大,幾乎整層樓都能聽得見。周圍幾個正準備進教室的學(xué)生紛紛駐足,都把目光投到這里。
“你敢吼老娘?”鐘一鳴怒火中燒,揪著秦立耳朵不放,逼著他把戒指給她,“你膽越來越肥了啊?”
走廊上一排的人看著秦立哭爹喊娘地從他們身邊走過,紛紛感慨這兩人大清早的,精神真棒。
*
早讀課剛下課,一班和三班的學(xué)生,由班主任帶隊,依次排隊前往階梯教室。兩個班一百多人,排成長長的一列,像手機自帶游戲里的貪吃蛇,吸引許多其他班的同學(xué)駐足羨慕。
進入內(nèi)場,兩個班的學(xué)生按入場券上的座位依次就座。整個階梯教室已經(jīng)座無虛席,每個學(xué)校的代表團占據(jù)后排的不同區(qū)域,最前面一排坐著教育局和各個學(xué)校的領(lǐng)導(dǎo)。教室正中央的走廊間放著一副高高的三腳架,幾個校報記者在后面緊張調(diào)試著攝影設(shè)備。
主席臺上,橫放著一排實驗用具,斜上方懸著一臺投影儀,大廳兩邊各垂下一塊碩大的銀幕,已經(jīng)與投影儀連接,正顯示著實驗桌上的若干試劑。邵老師今天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白板前,用白板筆寫下幾個化學(xué)化學(xué)式,池淺淺好像只看清楚AgNO3是硝酸銀。
今天這節(jié)實驗課,是濟才中學(xué)近年來,在中學(xué)化學(xué)教學(xué)領(lǐng)域所取得成果對外展示的一個重要窗口,王校長親自到場致辭。
池淺淺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他們的校長,四十來歲,挺年輕的,帶著個眼鏡,斯斯文文不像是搞行政管理工作的,倒像是民國時期某個大學(xué)里的教書先生。
甫一上任的王校長講話溫文爾雅,面對諸多友校來賓,語氣相當(dāng)謙遜,尤其在致辭中提到前任校長錢清風(fēng)對本校發(fā)展所作的努力,以及社會各界的襄助,濟才才有了今天一流的教學(xué)成就。
馬主任在隨后的發(fā)言中,既稱贊了兩任校長的高瞻遠矚,又介紹了今天授課的邵平教練,對其教研、授課和競賽輔導(dǎo)的成就進行了全方位的陳述。
冗長的致辭之后,才是正式的公開課。
臺下有人開始緊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