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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涼傳

第四章 臨安

武涼傳 趙搖光 4107 2019-08-06 08:00:00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月有圓缺,人有離別。

  丁涼養(yǎng)傷養(yǎng)了許多天,之后隨老和尚練武修煉三個月,終于還是離開了六和寺。

  這三個月里這兩個人誰都沒有提過拜師的事,一切發(fā)生的都很自然。他們像是一對普通家庭的祖孫相處,平淡樸實,老和尚不光教他武功,還教了他很多別的東西。

  他的離開就好像他的到來,沒有引起廟里僧眾的注意,只有一個微微佝僂的老和尚一直注視著他的背影。

  眼里有慈祥有擔憂。

  因為他總感覺這孩子的腦子好像有那么一點點問題……

  他沒有將少年生命的真相告知了他。

  這孩子的武功很強,出乎他意料的強,年方十四,便可稱得上武林一流的高手。

  可是強大的代價,卻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近似于涸澤而漁,焚林而獵,他的潛力被人用一種極端霸烈的方式強行催發(fā),代價是生命本源受到了嚴重的損害。

  這原因聽上去簡單的讓人發(fā)指,然而其中的慘烈又有誰能想象?

  三年,足夠做很多事,老和尚想。也許,他可以想到救他的辦法,在這之前,又何必讓他恐慌?

  ......

  老和尚不知道的是,就在這段時間,武林已經(jīng)亂了。

  江湖中最神秘也是最恐怖的殺手組織,地府,被人滅了一座分堂。

  地獄有十八層,地府有十八座分堂,是天下第一神秘也是天下第一恐怖的殺手組織。教中高手如云,冷血而強悍,且效率極高,組織嚴密。

  他們在武林中想做的事,絕無辦不到的。他們想殺的人,也絕無殺不死的。

  有人說,人間的地府要比真正的陰曹地府更加恐怖。

  即使是少林與丐幫這樣的龐然大物,也不愿招惹地府。在武林的黑暗世界里,地府已可說得上君臨天下。

  它勢必要展開瘋狂的報復(fù),在武林中興起一場腥風血雨。

  不過這一切丁涼早就知道了,比誰都早。

  地獄十八層,每一層都有不同的職責。

  第七層,主要的任務(wù)是培養(yǎng)流星殺手。

  流星者,出世便燃盡光輝,舍身奪命,一擊必殺,悍不畏死。

  只求光華一瞬耀天下,隨即永世黯淡。

  那天,一名劍客一人一劍闖進第七層地獄,然后殺光了他看到的所有的人。

  地府的幾位首領(lǐng),數(shù)十名精銳殺手,還有數(shù)十名孩童。

  孩童們被地府的人從各地擄來,用藥物和攝魂術(shù)控制,傳之霸道霸烈的功法,以近似燃燒本源的手法強行催發(fā)他們的潛力,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成為冷血無情又強悍的流星殺手。

  這些孩子全都被殺死。

  不過他們本也活不長。

  丁涼,一個本來沒有姓名的少年殺手,代號丁,也是第七層地獄唯一的幸存者。他并不在乎這些風波,因為現(xiàn)在他是個沒有身份的人。第七層地獄所有的人都死了,沒有人認得出他。過往的夢魘已經(jīng)結(jié)束,他要開始新的生活。

  他其實很清楚自己活不長了,只是他并不在乎。

  此去臨安,他有他必須要做的事情。

  紹興八年,宋高宗定杭州為都城,改名臨安。疏浚河湖,增辟道路,改善交通。城內(nèi)的人口已達二十余萬戶。

  皇城即內(nèi)城,方圓九里,環(huán)繞著鳳凰山,北起鳳山門,南達江干,西至萬松嶺,東抵候潮門,在皇城之內(nèi),興建殿、堂、樓、閣,還有多處行宮及御花園。外城南跨吳山,北截武林門,右連西湖,左靠錢塘江,氣勢宏偉。設(shè)城門十三座,城外有護城河。有詩云一色樓臺三十里,不知何處覓孤山。

  在那場差點顛覆帝國的戰(zhàn)亂遠離了大宋很久之后,民眾休養(yǎng)生息,大宋的元氣恢復(fù)了泰半,臨安城無比繁華。大街上車水馬龍,人群摩肩擦踵,紅塵氣息沖霄。

  酒樓的小二在吆喝,脂粉鋪子里傳來一陣陣胭脂香氣,綢緞莊門外又擺出了許多貴氣華美的珍貴絲綢,瓦舍勾欄外的牌子寫著今天上演的好戲。

  路邊的水果攤子的年邁老板在跟路過的大娘擔保他家的梨子甜的要命,賣糖葫蘆的中年男子低頭問一個流口水的小男孩想不想吃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蘆,賣小首飾的年輕男子正在極力吹捧一位小娘子的美貌并且告訴她戴上他家的玉佩之后她看上去就更像是個仙女。

  一個衣著富貴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坐在城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酒樓翠微居的二樓,透過窗戶看著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與安逸的民生百態(tài),臉上露出了很欣慰同時又很自豪的笑容。

  桌子上放了幾碟下酒的小菜,并不是什么豪奢的菜色,反倒是酒壺里的酒,是整個臨安城最好最貴的玉髓酒。一小杯玉髓的價錢,就比整桌飯菜昂貴許多。

  中年人的對面坐了一個年輕俊美的公子,身著一身深紫色寬袖廣深錦袍,頭上戴了一頂儒冠,模樣瞧上去有些奇怪。但是這位公子實在俊俏,唇紅齒白,面如冠玉,眉宇十分的秀氣靈動,讓來倒茶的老板娘都有些失神。

  雖說按照宋朝的禮制男子無官職者不可穿紫衣不可著錦袍,但是這位公子怎么看都有一股天生的貴氣,沒人敢對他這一身打扮說三道四。

  說他不是貴人,都沒人信。

  他們的這張桌子臨著窗戶,看得清街上風景,中年男子與少年公子對坐,而另一面坐了一位鶴發(fā)童顏,面白無須的老奴。與兩位主子不同,這位老奴十分的拘禁,連屁股都只有一半挨著椅子。

  中年男子喝了杯酒,有些意氣風發(fā),看見老奴的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姜四春,都已經(jīng)出來了,就不要那么拘束,給老爺我坐好咯?!?p>  雖然已經(jīng)很年邁,但是臉上并沒有什么皺紋的老奴姜四春笑了笑,悄悄地將屁股往椅子里挪了點,還是沒有全然坐下。

  少年公子正在吃西湖醋魚,被這一幕笑的都快把嘴里的魚肉吐了出來,還好他收的住,沒有失了體面。

  “哎呀姜爺爺,我爹都讓你坐好了,你就坐的舒服點,不要那么拘束。你看你一直都沒吃沒喝,嘗嘗這個魚吧,蠻好吃的?!?p>  然后他站起來,伸出手按在老奴的肩膀上,把他往椅子上按瓷實了,然后還給他的碟子里夾了一筷子魚肉。

  中年男人寵溺的看了一眼自家孩子,笑著搖了搖頭,親手給他倒了一杯玉髓酒。然后他轉(zhuǎn)頭打量了一下終于坐安穩(wěn)的老奴,也給他倒了一杯酒。一邊倒酒一邊說話。

  “寧兒這話說的在理,你在我家也這么久了,這點小事還是當?shù)钠鸬?。先說好,你要是現(xiàn)在敢站起來或者跪下去,老子就一腳把你踹到街上去?!?p>  大致是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到了極點的老奴,聽到這番不太符合自家老爺身份,但是異常親切的話語,反而不再那么拘謹,只是羞澀的笑了笑,至于他內(nèi)心有多大的起伏波瀾就不得而知。

  名為寧兒的俊俏公子瞇起好看的眉眼笑了,他覺得父親說話的語氣雖然有些粗俗,但是實在是有意思極了。

  中年男人再次一飲而盡,看著老奴那一副羞澀拘束的模樣,覺得實在是有趣。

  “你這老東西殺人不眨眼,剝皮抽筋都是信手拈來??伤闶桥R安城里能止住小兒夜啼的人物,如此扭捏作態(tài),是不是有些不符合你的身份?”

  老奴嘿嘿一笑,聲音有些尖,顯得陰氣很重。

  “老爺說笑了,老奴只不過是個老奴才罷了,哪里有什么身份?至于那些小把戲,可不敢在這里說,怕影響了小主子的胃口。”

  寧兒眨了眨眼睛,并沒有什么震驚的神色,他對這個仆人老爺爺?shù)拿曇膊皇堑谝淮温犝f了。只不過一日沒有親眼見過,他就一日不太相信這個名叫姜四春,時時低眉順眼的的老仆人是個這么狠辣的角色。

  他只記得以前放風箏,摘桃花,出去打獵,都是這個老仆人跟在自己身邊。只記得這個老人小心翼翼的,像是老母雞護小雞一樣生怕自己磕著碰著。有時候被任性的自己打兩下罵兩句也是笑瞇瞇的,對自己的娘親更是恭敬有加照顧周全。

  所以他只覺得他是個溫柔少言的老爺爺,聽到別人說他多么殘忍多狠辣,的確是很難想象。

  老奴姜四春看著白瓷碟子里那一塊白嫩鮮美的魚肉,似乎是心底一塊塵封多年早已堅硬如冰的地方破開了一道小口,流淌進了初春的溪水。他默默地嘆了口氣,蒼白消瘦的手舉起筷子,將魚肉夾起送入口中。

  真好吃,這一輩子吃過的山珍海味那么多都也比不過這一口。

  然后他飲下一杯水酒,心情很舒暢。

  中年男人將他的表情盡皆收入眼中,嘴角微微上浮。

  “這玉髓酒真的不賴,比之薔薇露也不遜色幾分?!?p>  寧兒點了點頭,然后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幾樣菜色,西湖醋魚,龍井蝦仁,蜜汁火方,油燜春筍,還有一道宋嫂魚羹。

  幾乎都是自己在吃,父親動的很少,只是一直在喝酒。

  “爹,是這些菜不和您的口味嗎?您怎么都不吃呢?是不是寧兒找的這家酒樓不好?”

  貴氣的中年男人一愣,看著對面這個自己最心疼的孩子有些緊張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傻孩子,這幾道浙江名菜都做得十分道地,非常不錯?!?p>  寧兒放下了心,瞇起好看的眼睛笑了,這個笑容又是讓中年男人一陣失神。

  這孩子,長得真像他的母親。

  “我就說嘛,來這家是絕對沒錯的,上次可是瑗哥哥帶我來的,他很喜歡這家的宋嫂魚羮呢......”

  中年男人笑著瞇起眼睛,想到自己另一個孩子,心里緩緩升騰起一陣寬慰與自豪。

  如果把世上所有優(yōu)秀的少年俊杰如同珍珠美玉一般擺放在一起,那么其中最明亮最耀眼的那顆,就是他的瑗兒。

  “瑗兒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他什么時候帶你來的?”

  寧兒看到父親瞇起眼睛笑,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說錯話了。他只能吐了吐舌頭,然后眼神左顧右盼,十分迅速的思考該如何轉(zhuǎn)移這個話題。

  “...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不記得了不記得了...對了,爹您今天不動筷子是不是嫌他們做的不好,爹爹您明說,寧兒親自下廚給你做?!?p>  男人豈會看不出孩子的這點小心思,今天心情好也不想計較這些小事。但是感受到孩子的孝心這一點還是讓他很開心的。然而他還沒有來得及回復(fù)他什么,一直安安靜靜的姜四春卻開口了。

  “小公...子玩笑了,這家酒樓的菜色雖然不錯,但是老爺他今天有更好的下酒菜。”

  他抬眼望向窗外,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雖然很喧鬧,卻自有一份祥和在其中。老百姓生活富足,安居樂業(yè),人人都很平安喜樂。

  中年男人突然大笑一聲,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聲音氣勢豪邁雄渾,震得隔壁幾桌的人都朝這里望來。老奴姜四春微笑四顧,幾股襲來視線都覺得被一股陰冷的黑暗吞噬,像是被地獄的惡鬼牢牢盯住一般,于是都恐懼把目光收了回去。

  “痛快,原來姜四春也是趙德基的知己!酒逢知己千杯少,來人啊,給每一桌都上一壺玉髓,算我的!”

  翠微居內(nèi)一片歡呼,在這里吃飯喝酒的客人們驚嘆于陌生豪客的大方與豪爽,掌柜的更是樂的嘴都合不上了。

  寧兒沒怎么聽懂姜爺爺在說什么,也不太明白父親為什么莫名其妙的這么開心,但是父親開心總是好事,于是他也很開心。

  中年貴氣男子趙德基一挪屁股,坐的離姜四春更近了一些,他開始與姜四春閑談飲酒,只要他舉杯,姜四春也不敢不陪他,于是玉露瓊漿頻頻入腹,十分盡興。

  寧兒看見父親極為難得的如此開懷,極溫順的笑了。為父親和姜爺爺各自盛了一碗鮮美魚羮,還吩咐小二多拿幾壺酒來。

  做完這些小事之后,他用雙手支著下巴,喝了一小杯酒,然后開始想念他的哥哥。他去江湖游歷已經(jīng)許多年了,不知道現(xiàn)在在哪里,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

  突然,他看到了很奇怪的一幕。

  大街上依舊熙熙攘攘,熱鬧無比,路上有一位少年,顯得格外的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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