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歲離盜圣很近,他當(dāng)然能聽到盜圣在嘀咕什么,但并未插話,只是默默地跟在盜圣身后。
太歲能感覺到,盜圣心中好像有根弦突然間繃得很緊很緊,這個時候突然有人說話,那根弦說不定會崩斷。
盜圣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腳下的動靜也不像之前那么靜,現(xiàn)在在隧道中已經(jīng)能聽到散亂的腳步聲,有些是真聲,有些是回音。
太歲依舊沒有提醒盜圣放輕步子,只是默默地跟著。
后來,隧道兩側(cè)的墻壁開始出現(xiàn)一道道兩米多高的門洞,這些門洞的排布毫無規(guī)律,有時候每隔兩三米就能看到一個,有時候間隔將近十米才能看到一個。
所有的門洞里仿佛都是一口無底深淵,光線照進去,只能照亮門口的一小片地面,更深的地方則只能看到不見底的黑色。
終于,盜圣在其中一道門洞前停了下來。
站在這個門洞前,能清楚地聽到收音機的播報聲和時不時出現(xiàn)的忙音。
“5月27日下午,一輛開往黃家埠的公共汽車在仙松路路段墜毀,車中乘客均告失蹤,暫不清楚是否有人員傷亡。嗤——嗤——”
那聲音聽起來不算特別官方,但在距離地表上千米的地底深處,卻有種怪異的冰冷。
每一個字傳入盜圣的耳朵里時,盜圣都感覺從頭到腳一陣深寒,直想抱著雙臂猛打哆嗦。
太歲走到盜圣身邊,舉起氣門燈,將燈探進了門洞里。
光線在門洞內(nèi)奮力地放射,但也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片區(qū)域。
盜圣的視線穿過燈光,只能看到門洞另一側(cè)的黑色。
但太歲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他能夠隱約看到,遠處好像坐著一個人,從輪廓上來看,那人是正對門洞而坐的,太歲盯著他看的時候,他也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太歲。
也不知道對方是死是活,太歲盯著他看了半天,也沒見他有任何動作。
不等盜圣發(fā)話,太歲便自作主張地越過門洞,進入了那間幽深的石廳。
舉著燈籠向前走了兩三米,太歲才看清楚,剛才從光暗交界浮現(xiàn)出的人形輪廓,只是一尊冷冰冰的石雕。
只不過這尊石雕實在是太過逼真,湊進了看,甚至連臉上的毛孔,衣服上的褶皺,和每一根石線打造的毛發(fā)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太歲猜測,這尊石像刻畫的,可能是遠古時代的人類。
他身上的衣服比現(xiàn)代人穿的服裝更為簡潔,也應(yīng)為修身,但款型和現(xiàn)代人穿的衣服比較類似。
這個人不管是身材比例還是五官輪廓,和現(xiàn)代人都非常接近,只不過他的毛發(fā)似乎格外旺盛,就像個穿了人類衣服的猢猻。
“別碰這里的東西?!北I圣說著話,快步走進了這間石廳。
太歲不作回應(yīng),只是舉起氣門燈,為盜圣照亮腳下的路。
盜圣的步子有些慌亂,他快速穿過大半個石廳,最后來到了一張石頭打造的桌子前。
整個石廳的縱深將近五十米,但寬度只有五米左右,像極了一個狹長的死胡同。
除了太歲和盜圣這兩個大活人,石廳里只有五樣大體積的物件,一張石打的榻子,一張石打的桌子,一尊石雕塑,還有兩把分別用石頭和木頭打造的杌子。
石頭打造的那把就落在石雕的屁股底下,而那把看起來像是用潮濕的老樹根打造的杌子,則擺在石桌旁。
桌面上散亂陳放著一堆皮卷、一支筆、一盞粗糙的石燈,還有一個不斷發(fā)出女人聲音的金屬匣。
盜圣沖到石桌前以后,第一個動作就是將那個金屬匣抱了起來。
說來也怪,被他這么一碰,匣子里就再不發(fā)出半點聲音了。
“這是什么?”太歲指著盜圣手里的匣子問。
盜圣悶悶地應(yīng)著:“收音機,我們那個世界的東西?!?p> 對對那個被盜圣稱作收音機的東西,太歲實在是無比的好奇,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它為什么會說話?里面有人嗎?”
這句話讓盜圣陷入了長時間的沉思。
這臺收音機,為什么會發(fā)出聲音?
在這個世界里根本不存在收音機這樣的東西,也不存在廣播站,收音機受到的信號,只能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的。
既然這臺收音機能夠接收到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的信號,似乎就意味著,這座大墓,和盜圣原來生存的世界——那個叫做地球的世界,存在某種意義上的連接。
實際上,最讓盜圣在意的,不是收音機為什么會發(fā)出聲音,而是它播報的內(nèi)容。
為什么在這臺收音機里,反復(fù)報道著十六路公交車墜崖的事?
這條新聞和盜圣的穿越,是否存在必然的聯(lián)系。
沒錯,他是穿越了,可車上的其他人呢,為什么會失蹤?
盜圣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究竟該不該質(zhì)疑這條新聞的真實性。
他現(xiàn)在甚至有一種感覺,此刻他經(jīng)歷的這些,很可能只是一場怪異的夢。
自他被抬上十六路公交車開始,人就陷入了昏迷,在那之后,說不定他一直都在昏迷,并在昏迷中陷入了這樣一場無法自拔的夢境,收音機里播放出的聲音,只是那些想要喚醒他的人給他的提示,他們在呼喚他,希望他能從夢境中醒來。
想著想著,盜圣突然有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念頭。
他對太歲說:“你可能只是我夢里的角色,其實你根本就不存在?!?p> 太歲覺得這話著實有點莫名奇妙:“你又犯什么病了?”
盜圣面色深沉地說道:“我根本就沒有穿越,一切都只不過是我在昏迷中做的一個夢,你們這個世界,是我在夢境中臆想出來的,彩兒、大頭、地瓜,都是我臆想出來的,你也是我臆想出來的,你們都是假的,你們都是我的夢?!?p> 太歲稍琢磨了一下,才明白盜圣這話是什么意思。
隨后,太歲就立即做出了極其精準(zhǔn)的反駁:“別扯了,你這么自戀,怎么會在夢里創(chuàng)造出一個比自己強大的人?!?p> 盜圣當(dāng)時就驚了,他發(fā)現(xiàn)太歲這番話完全無法反駁??!
看來不是夢,他是真的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