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家的里屋拿來關(guān)人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四面土墻,木門緊鎖,唯一的一扇窗戶也被許大鵬用木條釘?shù)厮浪赖摹?p> 許多多趴在窗戶上,用手去掰那木條,可是木條太粗,許多多嘗試了許多次都掰不開:“這個該死的許大鵬!到哪找的這么粗的木條?!”
多多看著自己因為太過用力而顯得通紅的手掌,憤憤地嘟囔著。
但是多多并不氣餒,她又跑到木門前,抬腿用力去踹門,想把門踹開。
巨大的踹門聲驚動了老許頭夫妻倆。
兩人急匆匆地趕了過來,李娟邊走邊大聲呵斥:“你這個死丫頭,想造反啊你!快給我住手!”
“你們快放我出去!我死也不會嫁人!”多多趴在窗戶上沖李娟大喊。
李娟聽了這話,氣的直跳腳。她氣哼哼埋怨老許頭:“你看看!你看看!這丫頭翻了天了!我就說不讓她去城里讀書!你看看!到城里學(xué)壞了!”
老許頭悶悶地,小聲回了一句:“當(dāng)時你不也同意的嘛!你后來還說一個月五百塊不虧?!?p> 李娟被老許頭一句話堵住,氣的直跺腳。
耳邊傳來許多多的尖叫聲和踹門的聲音,她只覺得一股怒氣直沖上來,她大聲喊招娣:“招娣!從今天起,一天只準給這丫頭吃一頓飯!看她還有沒有力氣鬧!”
從那一天起。
招娣每天來給多多送一次飯。無論多多怎么鬧,老許頭夫妻壓根就不理睬她,看樣子是貼了心要把多多嫁人。
這一天,如往常一樣,招娣打開門,她的手里拎著一個小小的竹籃子,里面放在一碗米飯和一點菜。
米飯堆的高高的,是招娣特意給多多盛的,她不敢違抗李娟的話,但又心疼妹妹,只能私下里多裝一點飯菜,免得多多真的餓著。
看到李娟,多多一下子撲上去:“姐!求求你!放我出去吧!”
招娣為難地看著多多,嘴角歪了歪,示意她去看門口。
門外,只見許大鵬抱著胳膊站在那里,正斜眼看著她們倆。
許多多心里一片冰涼,她無可奈何地放開了緊緊拽著的招娣地胳膊,像個泄氣地皮球似的癱坐在地上:她知道在許大鵬那里是半點情面也沒法講的,這個許大鵬巴不得多多倒霉呢!
招娣看著多多那可憐巴巴的樣子,忍不住安慰她:“其實吧,爸媽給你說的這門親事還是蠻好的。聽說男方是隔壁村的,家里條件很好的?!?p> 說到這里,招娣邊說邊把飯菜從小竹籃子里拿出來,臉上流露出一絲羨慕的神色:“而且他們家還跟咱們家沾點親,你嫁過去一定不會吃苦的!”
許多多冷笑一聲:“這話是媽叫你來說的?”
“不是!”招娣漲紅了臉:“不是媽讓我來說的,是我自己的意思?!?p> 她看著多多,繼續(xù)說道:“多多!咱們鄉(xiāng)下女孩就這個命!你看看十里八村,有幾個女孩能念高中?!爸媽讓你念完高中已經(jīng)很難得了,你不要怪他們!怪只怪我們是女的!”
多多吃驚地看著招娣,她不敢相信連招娣都這么想,她大聲喊道:“女孩怎么了?!女孩就活該在這山里過一輩子嗎?!我可不認命!”
她抓住招娣的胳膊:”姐!你怎么能這么想?!我們比男的差在哪里?我在學(xué)校里,比所有男孩的成績都要好!我一定能考上BJ的大學(xué)的!“
“呵呵。。。腦子壞掉了?!甭牭竭@話,許大鵬站在門外不屑地笑了一聲,嘴里低聲嘀咕著:“讀書把腦子讀壞掉了,還BJ?BJ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皇帝住的地方!那是你這鄉(xiāng)下丫頭片子能去的地方?腦袋瓜子壞掉了。。。。”
多多看看許大鵬,又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招娣。
招娣雖然沒有說什么,但是臉上的表情泄露了她的內(nèi)心。
很明顯,她也覺得多多說要去BJ是有點發(fā)瘋。
多多看著他們倆,忽然覺得什么也不想再說了。
她松開了招娣的胳膊,往后退了幾步,靠在墻角上,雙手抱著膝蓋,低頭看著地面,再也不說一句話。
招娣感覺氣氛有點不對,她小心翼翼地喊了多多一聲:“多多?多多?”
許多多卻好像根本沒有聽見她的聲音一樣,只管埋頭看著地面。
“你別做好人啦!”許大鵬在門外呲笑一聲,陰陽怪氣地對招娣說:“人家可是準大學(xué)生,你算個什么?走吧走吧!”
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我還要去困一覺,沒功夫管你們這點破事情!”
“那。。。?!闭墟房粗喽嗟臉幼樱恢罏槭裁?,她心里有點發(fā)慌,她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么。
“那我先出去了。多多你記得吃飯,別餓壞了身子?!闭墟坊艁y地對多多說了一句,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從那一天起,多多開始絕食,她再也不吃一口飯。
她清晰地記得班主任老師當(dāng)初跟她說過的話:““許多多,你一定要努力!高考是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你一定一定不要輕易放棄?。?!”
許多多暗暗發(fā)誓:“我一定不會放棄!如果硬要讓我嫁人,那就抬一具尸體去吧!什么狗屁命運!我偏不信命!”
剛開始的時候,李娟還放出話來:“不吃就不吃!餓死也要抬去給我嫁人!”
每天中午,招娣會送飯過來。
她總是長長地嘆息著,勸多多想開點,不要跟爸媽對著干。
多多也不說話,也不反駁,只是閉著雙眼一言不發(fā)。
到了第三天的晚上,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老許頭和李娟終于沉不住氣趕過來了。
“你這死丫頭!想干什么?!想造反嗎?”李娟一上來就氣勢洶洶。
多多把眼皮抬起一條縫,瞧了他們一眼,又閉上眼睛,依舊一言不發(fā)。
李娟碰了一個軟釘子,回頭見許大鵬跟招娣在門口往里看,立刻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
她惱怒地上前一步,一把拽起多多,用力擰她的耳朵:“你這死丫頭,我說話你聽到?jīng)]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