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風(fēng)起終云內(nèi)(下)
終云氏的祖廟內(nèi),穿著肅重禮服的終云氏族老們按照各自的位次,在祖廟中祖先的靈位前靜穆地站著。
遵照嬴疑帶來的今上口諭,終云氏在舉族齋沐一天之后,在祖廟內(nèi)舉行了隆重的告祭先祖的儀式。
本來按照規(guī)矩,如此重大的儀式,是要提前齋戒一個月的。
但是,在嬴疑以“事關(guān)重大,不宜拘泥于形式”的理由勸說下,嬴孟和其他族老們最終同意了僅僅齋戒一天。畢竟,在有了確鑿的證據(jù)證明古帝遺跡的存在之后,誰也不愿意因為細枝末節(jié)的禮儀,而白白錯失先機的。
在高昀以風(fēng)魂氏氣運發(fā)誓風(fēng)魂氏對沙眼處的古皇遺跡沒有任何想法之后,作為今上的使者,高昀也被特邀進入終云氏祖廟觀禮。
眼下,高昀正和高羽、高程以及另一個同族的侍衛(wèi)高辯正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看著終云氏的人忙碌地準備待會祭禮要用到的各式禮器。
嬴疑不在這,因為在開始祭告過祖先之后,他要和嬴孟一起帶著那盒古皇血玉進入祖廟,然后供奉在靈前。
好在計劃都已經(jīng)事先告訴過他了,身為太子,這點大心臟還是有的。而且到現(xiàn)在這一步之后,剩下的就和嬴疑沒什么太大的關(guān)系了,肯定不至于搞砸。
至于最關(guān)鍵的,那塊交到終云氏手中的古帝血玉,當(dāng)然不可能像高昀安慰嬴疑的那樣是個假貨了。
那就是貨真價實的古帝血玉,是風(fēng)魂氏在屬于他們的紫皇府邸中找到的紫皇血玉,一共就只有五塊。九千年里一共用了三塊,現(xiàn)在除了高昀拿出的這一塊外,就僅剩一塊在風(fēng)魂氏祖地里的地下藏寶庫里嚴密看守著。
古帝血玉中蘊藏著古皇帝們濃縮成血的本源精華,哪怕是一名普通的一階修士,在吸收了一塊血玉中的精華之后,也能在極短的時間里蛻變?yōu)橐幻ㄌ烊氲氐氖フ摺?p> 當(dāng)然了,效用如此恐怖,并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不然風(fēng)魂氏為何在足足九千年里只用了三塊?
需知,血玉中的可是古皇本源級別的力量,單單是其威壓就足以讓四五階的修士跪伏于地,更何況去吸收去修煉。
上古第一氏族、以至高神獸龍為圖騰的有熊氏族曾經(jīng)做過測試,六階以下的修士如果膽敢使用古帝血玉修煉的話,短則瞬間長則幾息,其軀體和靈魂就會因為承受不住龐大的力量和威壓,而炸裂成齏粉。
即使是借助各種奇珍靈藥和帝圣遺物的輔助,六階修士也僅僅能夠做到吸收血玉中的能量。至于修煉,那就別想了,能夠勉強支撐著不爆體而亡就已經(jīng)是極限了。
也因此,古帝血玉一般是圣人才能用來修煉,為沖擊進一步的最終境界做準備,雖然依舊希望渺茫,但總歸是希望更大了。
所以,雖然眼下天地間已無圣人,但古帝血玉這東西,尋常的確用不到,但身為一個大氏族也不能沒有。
當(dāng)初秦圣證道成圣,憑著氏族內(nèi)最后一塊古帝血玉閉關(guān)五年,一出而西疆無敵,擊敗掃平各個勢力建立秦國的例子還在前面。眼下氏族內(nèi)一塊血玉都沒有,這一塊出土的古皇血玉怎能不讓終云氏眾人如此鄭重。
祭禮的準備終于是完成了。
隨著主祭族老嬴赳的一聲令下,祖廟外頓時禮樂大作。
在相傳是四千年古時樂曲《九朝》高揚的曲聲之中,身穿太子冕服的嬴疑和身穿終云氏禮服的嬴孟共同捧著一個托盤,緩緩走進祖廟,朝著正中的祖先靈位處而去。
魔金所制的托盤上正放著那枚古樸甚至有些灰暗的古帝血玉,在魔金熒熒的光下,莫名顯出一絲遠古的韻味。
高昀遠遠的看著這光,他想起魂老給他講述過的故事,華夏國的完璧歸趙,玄武大陸的雪嶺一箭,九州大陸的天啟之變,龍洲的萬龍寂滅。
這些魂老前世前前世以及前前前世經(jīng)歷或者見證過的事情,在之前的閑暇時都被魂老當(dāng)做談資閑聊與他。
被困囿于這塊大陸上,他注定無法見證到那些或恢弘或悲慟的史詩,但他依然能從魂老聽起來平淡的講述中觸到一絲歷史的沉重感。
也許魂老以后會把天元大陸上的高昀從一個廢人執(zhí)掌云端之柄的故事講給他的下一世吧。只是自己的故事感覺無法和完璧歸趙、天啟之變等故事相提并論啊。
魂老啊,您已經(jīng)離開了十天了。
您走時,我的故事平平無奇,沒有您的幫助我什么都不是。
您走后,我定將創(chuàng)造出屬于我的煌煌史詩,就從現(xiàn)在開始!
魔金的致密特性能夠隔絕掉大部分的古帝威壓,所以今天在場的眾人沒有像前天那樣出了大丑。
但隨著高昀此念一動,頓時一陣沉悶在所有人的心頭猛地一壓,又轉(zhuǎn)瞬即逝。
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威壓沒有作用在人們的身體上,而是直接地敲擊在眾人的靈魂上,一些實力稍弱的族老直接俯身干嘔起來。
嬴孟也稍稍一趔趄,他眼神一厲,是誰敢在終云氏如此大典上添堵,定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少頃,他自嘲一笑,祖廟內(nèi)不能動用元宗之力,任再強橫的修士也休想發(fā)出如此威壓。
方才的威壓還是來自于這塊血玉吧?
想到這,嬴孟不怒反喜,在魔金的隔絕下尚有如此直擊靈魂的威壓,那其中蘊含的本源能量也可想而知。一塊血玉尚且如此,更別說沙眼中那片尚未大規(guī)模開啟的古帝遺跡了。
心中強烈的喜悅,雖然嬴孟的臉上依舊古井無波,但走向祖先靈位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這可就苦了嬴疑,剛才那陣莫名的威壓讓他也差點吐出來,好在拼命忍住了。還沒緩過來,一起捧著托盤的嬴孟腳步竟然加快了,這讓他不得不強行克服不適,也快步趕上這天殺的老匹夫。
恭敬地將血玉連同托盤一同放在氏族始祖的靈位前,嬴孟和嬴疑行了參拜大禮。
行過禮后,嬴孟站起身正要對聚集的眾人說幾句,他的左臂卻突然被嬴疑拉住了。
在嬴孟和一旁主禮的嬴赳疑惑的眼神中,嬴疑徑直走上前,面對著同樣驚訝的族老們,沒有任何鋪墊,直接開口說道:
“相王嬴爽,聯(lián)合逆賊山郁,悍然行弒君之舉,毒殺陛下,陛下崩逝。嬴疑為逆賊所迫,不得不出逃,幸在協(xié)州遇風(fēng)魂氏主得救。祖地多忠義,故嬴疑潛來祖地,以求各位長輩,能幫助嬴疑撥亂反正,攘除篡逆之賊,報君父大仇!”
祖廟內(nèi)有擴音法陣,因此每個人的耳邊都清楚得聽到嬴疑最后的泣不成聲。
正因為聽得清楚聽得真切,所以每個人都被這突然聽到的驚天秘聞給徹底震驚了。
上一息不還是慶祝氏族得玉的大喜事嗎?怎么下一息今上就崩了,相王還篡位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嬴孟年歲最長,經(jīng)歷過的事情多,因此第一個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用顫抖的聲音問道:“殿……殿下,您說的是真的?陛下……陛下被弒了?!”
一只手輕拍在痛哭的嬴疑肩膀上,高昀從一旁轉(zhuǎn)出來,替嬴疑答道:“千真萬確,嬴爽山郁二賊行大逆之舉,陛下已為二賊所害,殿下也被迫出逃,在協(xié)州沙眼外被我正好遇見。事涉終云氏,我這才帶著殿下來到章朔?!?p> “那那那那……那古帝遺跡?還有這塊血玉?”嬴孟指著端正放在祖先靈前的血玉,不甘心地發(fā)問道。
高昀干脆地打破了嬴孟殘存的幻想:“因為不知道貴氏傾向如何,所以我這才出此下策以求萬全。所謂古帝遺跡,只是沙眼中一處上古石陣,或許有些神異之處,貴氏如果喜歡,可以去探查一二。至于血玉倒是真的血玉,是我風(fēng)魂氏所藏的紫皇血玉,就作為賠禮贈給貴氏了?!?p> “這……”嬴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
高昀也沒有逼他,只是輕輕拍著嬴疑安慰著他。反正自己帶的人已經(jīng)控制了祖廟的大門。不能動用元宗的話,這里不過是一群糟老頭子罷了。
這時,高昀余光忽然瞥見本來站在附近的嬴赳正想悄悄地朝門外挪動,于是就輕咳一聲。
見被發(fā)現(xiàn)了,嬴赳也不掩飾了,仗著自己正年富力強,飛快向門外沖去。
高昀見狀,搖了搖頭,縱身沖了過去,輕描淡寫地瞬息間就攔在了嬴赳面前,而后在嬴赳驚詫的目光中,直接一手抓住了嬴赳的脖子,將比自己還高大的嬴赳直接給提了起來。
被如此羞辱,嬴赳不禁大怒,揮掌成刀,用力朝高昀抓著自己的手臂砍了過去。
沒想到高昀迅速一撤手,而后趁嬴赳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接一拳砸在嬴赳毫無防備的肚子上,將嬴赳直直打飛了出去。
等到幾個和嬴赳交好的族老圍攏過去時才發(fā)現(xiàn),嬴赳躺在地上,已經(jīng)七竅溢血,毫無生機。
攔在門前的高昀一改之前的和善和謙恭,冷聲說道:“太子欲行大義,敢不跟隨者,視為逆賊嬴爽同黨,一如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