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終云氏祖地的請柬和昌都的詔書一起送到風魂氏祖地時,越吉正在一間密室中和心腹王安商量事情。
商量得累了,請柬和詔書被親信侍衛(wèi)送進來時,越吉就干脆往椅子上一靠,沖王安指了指:“伯寧(王安的字),你給我念一下?!?p> 王安先拿過那封終云氏的請柬,上面繪著張揚的終云氏的族徽。
拆開來,他一字一句地念道:“敝氏近得古皇遺寶,欲于祖地祭告先宗,誠邀貴氏見信五日后賜足觀禮。終云氏嬴孟敬上?!?p> “終云氏?”越吉有些奇怪,“皇帝陛下不就是終云氏嗎,為什么不去昌都???”
王安想了想,猜道:“稟氏主,下臣以為,也許是陛下把繼位的消息通知他們祖地了,然后正好回祖地祭祖吧?!?p> “有道理?!痹郊c點頭,然后笑著糾正道,“和你說多少次了,先別叫我氏主。那幾個礙手礙腳的老家伙沒搞定之前,我就還當不成氏主?!?p> 王安連忙請罪:“下臣莽撞了,請氏主降罪?!?p> 越吉臉上的笑更明顯了:“你啊你,行了,接著念下一封吧?!?p> 王安拿起另一份火紅色封皮的詔書,有些驚訝:“氏主,這是從昌都來的詔書,還是級別最高的赤云詔。”
“哦?”越吉也不由得鄭重地做了起來。
秦國的詔書一共分三個檔次。
最低的一檔是青色的封皮,叫青云詔,宣布有關尋常官員任免、獎懲、慰勞、訓斥等不太重要的內(nèi)容。
中間的一檔是黃色的封皮,叫黃云詔,一般是有關國中大氏族以及比較重要的緊急軍情、大員遷謫的事務。比如之前提到的秦皇和上一任風魂氏主在“十三益”之地的歸屬問題上,秦皇就連發(fā)五道黃云詔,責問風魂氏。
最高的一檔,就是現(xiàn)在王安手中火紅色封皮的赤云詔了。對于風魂氏這樣舉足輕重的大氏族來說,前兩檔詔書都沒什么太大的神圣性,僅僅是終云氏的來往信件,但是赤云詔就不一樣了。
赤云詔一出,就是統(tǒng)治整個秦國廣大疆域的大秦皇室對臣屬的氏族不容置疑的命令。這是五百年前秦圣親手打服了各個氏族得到的威嚴和權力。即使秦圣仙逝已久,但余威猶在。
因此,不容越吉不重視,他也不讓王安再念了,直接從王安手中把詔書接了過來。
和剛才終云氏的請柬一樣,詔書上的字也不多,越吉很快就讀完了。
但是讀完之后,越吉心中的疑問更大了。
“就這種事,還值得發(fā)赤云詔?”
王安問道:“氏主,詔書上說什么了?”
越吉哭笑不得地說:“昌都的那位陛下簡直是在胡鬧。詔書上說終云氏的祭祖典禮改在昌都舉行。”
“然后呢?”王安等了一會,見沒有下文了,很奇怪。
越吉無奈一笑:“就這。成,看在赤云詔和新陛下的面子上,上表說屆時風魂氏一定參加?!?p> 詔書的事情解決之后,越吉又隨口問道:“對了,王安,之前安排你去西邊的事情辦的怎么樣了?”
聽到越吉問起這件事,王安不敢怠慢,立刻稟報說:“回稟氏主,下臣已經(jīng)買通協(xié)州的赤沙匪,發(fā)五萬騎圍殺高昀。有下臣帶過去的五千只蘊風鏃和五十具禁風域,量高昀和他帶去的親衛(wèi)再能耐也別想逃出來?!?p> 越吉輕輕搖搖頭:“高昀畢竟統(tǒng)治羽州數(shù)年,壓箱底的東西肯定不少,而且他就任氏主以后族內(nèi)的許多重器都在他身上。一群烏合之匪,不可能困得住他?!?p> 王安躬身說道:“氏主教訓的是??紤]到這一點,下臣還在從協(xié)州回風州,以及從協(xié)州到羽州的馳道和各條小路上,都安排了人盯著。此外,因為逆太子從我族逃脫后,很可能去和高昀匯合,所以下臣按照氏主您的意思,通知了昌都的新皇,眼下從協(xié)州去昌都的路上也布滿了昌都的人手,一有發(fā)現(xiàn)會立刻通知我們的。”
越吉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不錯,安排得很周全,伯寧真不愧是臂佐之才。”
王安連稱不敢:“都是氏主您經(jīng)略周詳,下臣都是按著您的吩咐做的?!?p> “唉!”越吉忽然一嘆,“你說,那高昀和你一樣,都是不能修煉的廢人,他為什么不能像你一樣安安心心地給家族當個佐臣,非要當氏主呢?!他要不插一手,我現(xiàn)在還用費這么大勁嗎?”
感嘆完,他也沒看王安明顯一灰的表情,揮揮手:“行了,下去給昌都寫奏表吧。”
王安應諾退下,沒幾步又回過身來,最后問道:“氏主,您看奏表上以誰的名義較好?”
這是個問題,越吉仔細考慮了一會,說道:“畢竟昌都已經(jīng)承認了我新任風魂氏主的身份,那給昌都的奏表就以風魂氏主越吉的名義。對了,寫好之后別給族里那幾個老家伙知道,直接發(fā)往昌都。”
“是,下臣明白?!钡玫搅舜鸢福醢厕D(zhuǎn)身離開了密室,留下越吉一個人,不知在思考著什么。
……
“什么!嬴爽那賊東西發(fā)赤云詔,祭典改在昌都舉行,要我們把古皇遺物送到昌都去?他怎么這么會想!”
當昌都的赤云詔到達祖地后,嬴疑十分氣憤。
高昀也被對方這一手應對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之前的頭腦風暴,在現(xiàn)在這一步,眾人都只考慮了嬴爽要么來,要么不來這兩種情況。不曾想,嬴爽竟一招反客為主,將高昀接下來的布置全部打亂了。
看來,嬴爽也不像嬴疑說的那樣,是個只知道飛鷹走馬的無能紈绔啊。
“昀哥,我們該怎么辦?”嬴疑著急得直牙疼,忽然像看到救星一樣跑來高昀身邊,殷殷地看著高昀。
高昀一巴掌把嬴疑那張俊秀小臉推開:“滾!我最討厭比我?guī)浀娜伺艿轿颐媲皝y晃了。”
嬴疑鍥而不舍,又坐到高昀身邊的一張椅子上,端起茶杯,放到嘴邊又放下:“哎呀,昀哥,你怎么還有心情開玩笑!嬴爽那老賊都發(fā)赤云詔了,我們該怎么辦?”
“能怎么辦?”高昀一攤手,“赤云詔一出,各氏族都必須聽命。更何況,眼下還沒有直接挑明,在大部分氏族眼里,昌都你父皇還好好的在主政。那我們怎么辦,只能乖乖聽命去昌都咯?!?p> “什么?!去昌都?昀哥你瘋了?我可不想去自投羅網(wǎng)!”嬴疑瘋狂搖頭。
高昀哭笑不得地按住嬴疑:“停停停,你先別鬧,我得仔細想想了?!?p> 見高昀終于要想對策了,嬴疑立刻收斂起剛才的鬧性,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
終于清靜下來了,高昀站起身,負手踱步到窗前,頭腦飛速地運轉(zhuǎn)著。
魂老曾經(jīng)說過,沒有什么金手指,真說有的話,那遇事能夠冷靜下來沉著思考才是最有用的金手指。
不像表面上的云淡風輕,高昀心里其實再一次地陷入了焦急和不安。
冷靜,冷靜,冷靜下來。
看著窗外,終云氏的亭臺樓閣望不到邊?,F(xiàn)在與其說是他們控制了整個終云氏,不如說他們深陷其中更為恰當。
在配合他們,以終云氏和自己的名義邀請包括昌都皇室、風州風魂氏在內(nèi)的天下各氏族前來觀禮之后,嬴孟再也沒出現(xiàn)過。
因為大鬧祖廟的緣故,盡管因為發(fā)過毒誓,終云氏的人都很配合他們行動。但是,被一個外族人在自家祖廟作威作福,任誰的臉色都不會好看。
也就是說,一旦事有不諧,自己等人,包括在終云氏眼中“引狼入室”的嬴疑,都別想有什么好結(jié)果。
努力讓自己不要想這些有的沒的,他放空了心神,一邊隨步走著,一邊靜靜思索著接下來的對策和嬴爽可能的反應。
當他走到房內(nèi)墻上掛著的秦國輿圖時,他忽然眼前一亮,想到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