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乘著夜色在路上縱騎狂奔,這感覺高昀和嬴疑并不陌生。
眼下沿著靜靜的緬河岸邊小道上向西疾馳的,只有他們二人。
他們倆粗衣短褐,一副普通行商打扮。高昀本身長得很普通,除了嬴疑稍微俊秀些,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
這就是高昀想出的計劃。
在終云氏龐大隊伍的掩護下,自己這二十多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抵達最靠近昌都的地方——徐州密昭、者西二郡。
然后,趁著終云氏的人忙著安營扎寨的時候,悄悄地趁著夜色脫離終云氏隊伍。之后分成四路,分向東西南北而去。
除了高昀和嬴疑以外的眾人,三三兩兩分成一組,拿著高昀不知道還有用沒用的氏主信物,各自行動。
或是向北去位于邊境的默州,那里的戍邊軍隊中有大約一萬的風魂氏族兵。
國中各大氏族按照當年秦圣立國時和各臣服的部族定下的規(guī)矩,都要給遠離自家祖地的邊疆各州提供一定的兵力,以協(xié)助守邊。
或是向東聯(lián)絡各個和高昀交好的氏族,以及嬴疑位于奉州的舅家成羅氏族。
尤其是成羅氏,當年因為出身于成羅氏的皇后莫名暴病而亡,和皇室鬧得很不愉快。因為有嬴疑的存在,所以表面上勉強維持得過去?,F(xiàn)在外甥被人奪了位,舅舅家沒道理不幫忙。
或是向南,走岝嶺、原風一帶,先行試探沿路事態(tài)。如果一路順利的話,這一路的幾組人還要打頭陣回到羽州,探查羽州各地是否還忠于高昀。因為任務最重,所以這一路足足被分了十幾人,最受高昀信任的高羽就在這一路。
剩下的高昀和嬴疑二人,就順著緬河和岝嶺先往西走,繞過險要難行的岝嶺,經(jīng)魯州進入田州。
在田州的啟明郡,找到早就被高昀派去探聽消息的高臨,然后三人一起進入戶州。在先行南下的幾人傳回安全的消息之后,高昀再南下回到自己的羽州。
沒錯就是這么慫,因為魂老離開以后,沒有了魂老那近乎全知全能的金手指,他不敢保證自己想出的主意能夠萬無一失。所以在事態(tài)還不明朗之時,還是慫一點比較好。
至于被他們丟在者西郡的終云氏眾人,高昀只能說抱歉了。反正嬴爽只要不抽風,出于籠絡人心,也不可能太過為難他們。
而之所以要把離開的地點選在密昭、者西二郡,原因很簡單。
無論是從沙眼所在的協(xié)州,還是從終云氏祖地所在的統(tǒng)州,在去昌都的路上,這兩個郡都是距昌都最近的地方。
再遠些,嬴爽勢必會派人層層設卡搜查;再近些,就進入了被昌都嚴密控制的攸州地界。而密昭、者西二郡恰巧處于這兩者之間的結合部,幾乎可以肯定是搜查攔截最松懈的地方。
這也是為什么在快要進入攸州時高昀緊急叫停的原因,再往前可就是戒備森嚴的攸州了。我費勁心思想辦法,可不是為了和你們一起送人頭的。
一旦抓住機會,在密昭、者西脫離隊伍,接下來的路上相對來說就安全了很多。
不管是嬴爽還是越吉,他們的人手防備的都是進的路。
但被高昀這么一通操作之后,高昀已經(jīng)成功地混到了內部。那么接下來從內往外出去的路,戒備勢必會比進來的路寬松。
果如高昀所料,一路上雖然經(jīng)過了好幾道關卡,但都是隨便找借口要了幾個錢后就放高昀二人過去了。
雖然晚上行商的人很少,但也并不是沒有。只要坐騎的等階稍微高點,夜間行路也不是什么障礙。如果還是個修士的話,那黑夜就更沒什么影響了。
所以,關卡的守衛(wèi)對高昀二人夜間趕路的行為也就見怪不怪了。再加上夜間趕路的不是狠角色就是硬茬子,守衛(wèi)犯不著給自己找不痛快。
沒走馳道,速度當然就不可能那么快。除了停下來找了間酒肆吃了頓午飯以外,兩人就沒停下過腳步。但是直到入夜,才堪堪過了緬陽郡到達條郡。
三天之后,兩人才穿過徐州的條郡、苗郡,進入魯州的苗南郡。
苗南郡是魯州的一個突出部,只需要再穿過它,就能繞過崎嶇險峻的岝嶺,進入一片坦途的田州德紀郡了。德紀郡和啟明郡緊鄰,到了那里,找到高臨,就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一路的風平浪靜,讓緊張了好幾天的兩人都有些松懈。就那么攥著韁繩,不緊不慢地在路上走著。
陽光正好,從東邊高大的岝嶺探出臉,在路邊投出兩人的陰影,一動一動。
就在進入德紀郡的兩州交界處時,道旁茂密的草叢中,忽然竄出了許多拿著刀槍的人,將高昀和嬴疑包圍了起來。
兩人一驚,這里都被埋伏上人手了嗎?
所幸為首之人的一句話,讓兩人放下心來。
只見那為首之人橫拎著大刀,頤指氣使地沖著高昀喊道:“爺爺乃岝嶺上替天行道的好漢,快快交出身上錢物,不然爺爺就替了你們兩個不義之賊!”
哦,原來是山賊啊。高昀和嬴疑相視一笑。
別說是被魂老調教武藝了那么些年的高昀,就是身為修士的嬴疑,手上功夫也不是尋常人都夠應付的。
畢竟把元宗動用在自己的拳頭上、身體上,可不算是對普通人動用元宗。至于扛不住我的拳頭,打不動我的身體,那就不關我的事了。
一名二階修士的本命元宗,凝聚起來,可是連百煉鋼都砍不穿的,即使嬴疑修的是最為飄忽無形的風元。
見這兩個毛頭小子不搭理自己,山賊頭領氣不打一處來。他惡狠狠地道:“叵廝小兒!敢小覷你爺爺,死且!”
喊罷,這頭領提刀直直地朝著高昀脖子處削去。
他也留了個心眼,提防著高昀可能是修士,所以就專門瞄著離手最遠、來不及凝聚元宗防護的要害——脖子。
殊不知,他這自以為精明的一番算計,在高昀面前徒落個笑話。
在武藝可稱絕世的高昀眼中,有至少一百種方法可以輕松地躲過這慢的出奇的一刀,然后順便讓山賊的刀插到他自己的要害上。
就在他提身準備結果了這山賊時,從遠處一棵大樹上,忽然飛來一枚不知道什么東西,“?!钡匾宦暎蛟谏劫\的刀上。
這清脆的一聲中蘊含著極大的力量,直接把刀從山賊頭領的手中震得脫落。
“誰!那個蟊賊敢來耍你爺爺!”當著那么多手下的面丟了這么大一人,山賊頭領惱羞成怒,轉著圈朝四周怒吼著。
見此情況,高昀也止住了動手的打算,饒有興趣地坐在馬上,和嬴疑一起看起戲來。
隨著山賊頭領粗魯?shù)呐穑坏垒p盈的身影從方才的大樹上縱身跳下。
那身影提著一柄輕劍走過來,走得近了,才看出,雖然來人一身男裝,但不難看出是一個體態(tài)婉約的女子。
這女子的頭發(fā)隨意地束在一起,用一支看起來是隨手撇的樹枝簪著。她的臉上毫無粉黛,只有和她手中劍光一樣清朗的英氣。
見是個女子,山賊頭領的緊張和惱怒頓時不見了,他發(fā)出幾聲怪叫,嘴里不干不凈地調笑道:“喲,還是個小女子。怎么?見著大爺威風,發(fā)春了?”
聽了山賊這么褻瀆的話語,女子絲毫不氣,反而宛轉一笑:“這位大爺如此威風,看來真得本公子手中的劍給你消消火了。”
和其人一樣清朗的話音落下,女子挺劍如閃電般逼近。那山賊臉色大變,提著笨重的大刀左支右擋了幾招后,被那女子趁著破綻,一劍搠在山賊胸口。
拔出劍閃身幾步,絲血不沾身。山賊首領嘴里嗆著血,手指著女子,掙扎了一下后,轟然倒地。
“首領!”“大哥!”“老大!”
其他的山賊還沒有反應過來,匪首就已經(jīng)倒下,見狀紛紛怒吼起來。
怒吼歸怒吼,大部分離得遠的山賊只是在作作樣子,只有離得最近看樣子是匪首心腹的十幾個山賊,提著刀槍,沖女子殺了過去。
這下子再看戲就不妥了,高昀和嬴疑跳下坐騎,沖了過去擋在女子身前。
山賊殺到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