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男、生、啊！”
耳機里的音樂還在播放，我卻呆滯如棵木樁。
“嗯？不然呢？”對方似乎對我的話感到很詫異，還夾雜著一絲不滿：“你不要告訴我，你一直把小爺我當妹子了！”
咳咳……可是確實就是這樣啊。
看我不說話了，楚舟忿忿地回復：“我天！葉秋分同學，我果真沒看錯，你就是一奇葩?。 ?p> “這也不能全怪我??！哎哎，國慶小長假的時候我發(fā)幾張圖片叫你幫我挑選裙子，我看你分析得頭頭是道啊！我怎么知道你是男孩子啊！”
“男的就不能有對服裝的品味嗎？我還以為你是想知道男生喜歡看女生穿什么樣的裙子呢！”
……
我倆爭論不休，誰也說不出個對錯。最后，楚舟頗為無奈的說：“好吧好吧，我認了。你夸夸我唱歌好聽，我就原諒你?！?p> “你唱的非常棒。”我十分誠懇地說，不是狗腿，而是發(fā)自內心的。
很巧的是，楚舟唱的也是《董小姐》，但從客觀角度說，他唱的比程澈還要好，無論是技巧上還是感情上都是無可挑剔的。
“你是不是學過音樂?。俊蔽覇柍隽诵闹械囊苫?。
“算是吧?！彼卮鸬挠悬c含糊。
“可我感覺你很有這方面的天分哦！而且聲音里有故事。”
“我才十九歲，聲音里就有故事了？啊，我活得好滄桑??！”他調侃道。
我“撲哧”一笑，心想著：他也只比我大兩歲啊，為什么我卻感覺我們之間差了這么多？
我本以為這個寒假會像新年那天晚上一般美好地過去，然而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場噩夢卻悄然而至。
大年初六傍晚，我從縣城的圖書館回來。因為再過一星期又要開學了，所以我去圖書館提前借些高三的輔導資料預習。
快到家門口時，我看見一輛黑色的轎車從我家門口開走。我有些疑惑，因為我對這輛車沒什么印象，家里沒什么親戚朋友的車是這樣的。我走進客廳，發(fā)現(xiàn)茶幾的玻璃煙灰缸里還有根未熄滅的煙頭。老爸已經戒煙兩三年了，為什么家里會有煙頭？我的疑惑更深了。我剛想開口喊聲“爸”，視線又捕捉到了沙發(fā)上的一個信封。信封沒有密封，出于好奇，我打開了它，發(fā)現(xiàn)里面有一張銀行卡。
頓時，我的腦袋“嗡”地一炸，此時只有一個念頭：我爸不會受賄了吧？不過仔細一想，我又覺得不太可能，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機關工作人員，官職又不大，不至于有人偷偷摸摸塞張銀行卡買通他。
我把信封放回原處，裝作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悄悄走到廚房門口。如我所料，老爸正在準備晚飯。
我親昵地喊了聲：“爸，今晚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的后背明顯一僵，隨即轉過身來，眼神沒有看向我，只是說：“做了你最愛吃的番茄炒蛋和肉沫茄子?！?p> “媽呢？今天怎么還沒回來？”
“哦，她今天加班去了??????剛還發(fā)信息給我吵著要喝桂圓紅棗湯呢，我現(xiàn)在給她送過去?！彼麚P了揚手里的保溫桶，說：“我可能等她一起回來，你不用等我們了，今晚先睡吧，門我在外面用鑰匙鎖?！?p> 我點點頭，目送他離開，心底卻一點也不像表面那么平靜。爸是個老實人，也不會撒謊，可他剛才講話時眼神閃爍，一定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我聯(lián)想到昨天晚上和同學吃夜宵回來，老爸我媽都不在家，只有冰箱上貼了張紙條，上面寫著：小秋，奶奶突然身體不舒服，我們連夜去鄉(xiāng)下了，今晚不用等我們了。
昨天晚上就沒見到老媽了，今天一天我都泡在圖書館，回來后還是沒看見她人影。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不會是老媽出什么事了吧？
我一整晚都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第二天一早，我頂著黑眼圈起床，走過隔壁爸媽的臥室時，發(fā)現(xiàn)里面沒有人。他們不會一晚上都沒有回來吧？
但愿是我想多了。我在心里默默告訴自己：葉秋分，你一定是平時小說看多了，別老是神經質的。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靈光一閃，想出了一個作戰(zhàn)計劃。
“爸，你中午給我燒什么好吃的??？”我打電話給老爸。前兩天我用壓歲錢買了部手機，不過答應了老爸老媽只能放假用用。
“你想吃什么，爸給你做。”
“我想吃可樂雞翅，還有醋溜馬鈴薯，還有??????”
我打探出了老爸今天中午會回來，于是上午便沒再去圖書館，決定就在家里等他。
十一點左右，老爸回到了家開始做飯。午飯時，我和他沒有說什么話，我看得出，他有心事，并不想開口聊天。一吃完午飯，我便借口“要午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等我回房間還不到十分鐘，就聽見“砰”的一聲關門聲。我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直奔門外，果然看見不遠處老爸的背影。他走得很急，我一直加快步伐，才能勉強不跟丟。
我偷偷跟著他穿過兩條街，然后走進了縣城最大的醫(yī)院安和醫(yī)院里。他走進了電梯中，我不敢跟過去，直到電梯門關閉，我才偷偷溜到一旁，看顯示屏上面的數(shù)字不斷變化，直到停在了“6”。我來到樓梯口，徑直走到了六樓。
六樓是“骨科”所在的樓層。一層樓很大，有不少房間和護士站，由于不知道爸究竟去了哪，我只能小心翼翼地邊走邊看。
我路過一間護士站，里面有兩位女護士在談論什么，聲音還不小。鬼使神差地，我停在了門后偷聽。
“要不是我前天晚上正好路過金角路看見小肖騎個電瓶車被一輛小轎車撞了倒在路上，還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被人送到醫(yī)院來呢。哎，你說那小轎車司機是不是狼心狗肺的東西，撞了人直接就跑了，當時下那么大的雨啊??????”
“是啊，良心被狗吃了??????我說老葉怎么不報警啊，小肖的左腿骨折了，就算恢復得好也極有可能落下后遺癥。他倆應該立馬報警，起碼討個公道啊，這叫什么話！”
我發(fā)現(xiàn)我連動都動不了，整個人石化了一般。不知過了多久，兩位護士出來了，她們打開門看見我時嚇了一大跳。其中一位護士仔細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是秋分嗎？我是小秦阿姨，你還記得我嗎？你怎么來這了??？你爸爸呢？”
我目光呆滯地望著她，艱難地開口問道：“阿姨，我媽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等我爸回來給我個解釋。
接近六點鐘時，他回來了。我開門見山地問道：“我媽出事了這件事為什么瞞著我？”
他愣了一秒，說：“你知道什么了？”
“我都知道了。媽前天晚上被車撞了，左腿骨折，車主還肇事逃逸了。這件事你為什么不對我說！”
“小秋，你媽媽和我都怕你擔心，所以??????”
“這么大的事，你以為能一直瞞下去嗎？還有，你為什么不報警，昨天有個人送來了張銀行卡又是怎么回事！”
老爸的表情驚訝萬分。沉默了很久，他重重地嘆了口氣，道：“小秋，爸爸媽媽也不是想有意瞞你，但這件事比你想象的復雜得多，爸媽只是不希望你摻和進來?！?p> “爸，我想知道真相。”我直直望著他的眼睛，眼神中有著不容拒絕的堅定。一直以來，爸爸媽媽都很開明，與我?guī)缀鯚o話不談。我不希望與他們之間從此產生深深的隔閡。
“好，我跟你說，但你要保證，不告訴別人，而且，尊重爸爸媽媽的決定?！?p> 思考幾秒后，我重重地點了點頭，老爸看了我一眼，開口道：“前天晚上你媽加班回來在金角路被一輛黑色小轎車撞了，是你小秦阿姨正好路過把她送醫(yī)院去的，檢查結果是左腿骨折加上輕微腦震蕩。我接到你小秦阿姨電話后便立即趕到了醫(yī)院，當時我也很生氣，恨不得立馬抓到肇事者找他算賬。但后來我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說他是程氏國際貿易公司董事長程源海，他向我坦白是他撞了你媽媽。他說他會親自上門道歉，但懇請我們不要報警，因為他是一個公眾人物，不希望這件事影響到公司的聲譽所以才選擇了逃逸，對此他也深感抱歉，希望得到我們的原諒?！?p> 我的心頭一陣怒火中燒。是公眾人物就可以肇事逃逸嗎？真出了什么問題一句道歉就可以解決嗎？我憤怒地看向老爸，但看到他臉上疲憊的神情后卻是欲言又止了。我答應過的，要尊重他和媽媽的決定。可能他們也希望這件事盡快過去，還自己原本安靜的生活吧。
這樣想著，我有些哽咽地說：“我明白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他們選擇了原諒，即使我再怎么生氣，也要學著隱忍，像個懂事的大孩子一樣。
那天晚上我沒吃晚飯，老爸也沒來我房間詢問。我們各自懷揣心事，誰也不想打擾誰。睡覺前，我安慰自己：一切都會過去的，明天會更好。
第二天早上，我打開手機，微信公眾號里本市新聞的頭條卻令我瞬間清醒——程氏國際貿易公司董事長酒后駕車肇事逃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