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亂世。
是人號稱四海尊真龍,飛禽尊鳳凰,走獸尊麒麟。
獸族猖狂,人族不興。
可自打龍鳳天劫過后,九州震動,到如今已不復存在,只余下一個名頭,九州歸混沌,演化為八荒。
天族居于八荒之中,震懾諸族,統(tǒng)帥人族。
今日是鳳族嫁女兒的日子,鳳族小帝姬名喚宣和,嫁了鸞族鸞君的小兒子宜榆。
青丘。
“祖宗你快點?!焙怅栆性陂T口,看著糾結簪子的青丘小狐君,好整以暇。
“等等等等?!毙『可綗熌昧艘恢汉骷t步搖比了比,“這個怎么樣?”
“好看?!焙怅栆欢仁址笱埽胺凑愦魇裁炊家粯??!?p> 涂山煙白了他一眼,仔細戴好了步搖,左搖右晃的照了照鏡子,“我跟你講,我出門就代表了青丘的面子,不能給我們青丘丟人?!?p> 衡陽:“……”
青丘的面子怎么跟個簪子扯上了?
也許他永遠不會了解女人的心思??粗匀辉谡甄R子的涂山煙,向來沒心沒肺的衡陽很是細微的嘆了口氣,“要不,我不去了?”
涂山煙回眸,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讓我自己去?”
這狗男人明明知道她跟宣和前些日子鬧了矛盾拉不下臉來還妄想讓她自己去。
衡陽想開口解釋一二,看著那雙瞪大的眼睛,果斷靜默,由著涂山煙扯著袖子出去。
兩人慢吞吞的到了梧桐林,奉了賀禮,衡陽很是感慨,“八荒第一美人就這么著嫁人了?!?p> 涂山煙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當年第一美人評比涂山煙也去了,鑒于青丘小狐君屬實頑劣,是故眾人幾乎不約而同的投給了鳳族端莊典雅的宣和帝姬。
衡陽和涂山煙是整個青丘最讓人頭疼的小輩。
衡陽父不詳,母親是青丘的君使,也是現(xiàn)任狐君的妹妹,誕下了雙生子便香消玉殞,只給兩個孩子取了名。
雖說身世曲折了些,但衡陽長大后性子活潑了些,比他兄長衡澤的人緣好了不止一點半點。
就是性子太活潑了些,與涂山煙兩個人整日混在一起著實讓人頭疼。
丹穴山。
“你見過宜榆嗎?”衡陽偷偷咬耳朵,“那只鳥看著傲氣,前幾年來咱們青丘,一副看不起的樣子,我氣不過就把他尾巴上的毛全拔了做了個雞毛撣子,就是你洞里那個,你不知道他那個鬼樣子,哈哈哈哈?!?p> 涂山煙滿臉嫌棄,自動離他兩米遠,“你能不能小點聲?”
她嫌丟人。
再說她又不是不知道宜榆,看著是個溫潤如玉能依靠的,心里都爛透了,要不是因為他,她跟宣和能吵起來?
“我就不明白了,宣和怎么會喜歡他?!焙怅柊櫭?,很是惆悵。
“我也是?!蓖可綗焺冮_一個橘子,同樣惆悵。
不多不說,涂山煙這個狗比青梅竹馬,雖然對她各種挑刺,但是卻對宣和莫名的印象很好。
可能這就是男人的狗比之處吧,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
那年陽光正好,半大的衡陽躺在青丘的鏡湖旁,雙手枕在腦后,咬著狗尾巴草,睜眼便看見端莊典雅的宣和帝姬小尾巴一樣跟在鳳君身后,一派從容。
小小的帝姬,像個大人一樣正經(jīng)。
衡陽從前是很討厭這種假正經(jīng)的,那天卻不知怎的,胸腔便狠狠跳動兩下,忽然就動心了。
那時的宣和看見了他,沖他微微一笑,眼里似有星辰。
他對她似是一見鐘情。
為鳳君準備的宴席,青丘的人幾乎都去了,衡陽卻沒去,他盤腿坐在樹下,面容清淡。
父不詳,母早逝的衡陽,在青丘并沒有多少玩伴,他也不會湊那些不知所云的熱鬧,一個人,一個人就好了啊。
沒有人去管他吃沒吃飽,快不快樂。
他垂眸,落了一地細碎的月光。
那時的宣和便自燈影迷離的宴會上出來,伸手打碎了這一池清寂。
“你在這里干什么呀?!鼻辶恋拇笱劬粗怅?,“他們都在宴會,你為什么不去?”
衡陽道,“不想去?!彼跇湎?,看著站著的宣和,那清亮的眸子刺著他,衡陽冷聲道,“那你為何出來?”
那時的衡陽渾身帶刺,遠不像現(xiàn)在這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沒爹沒娘的小孩子最容易性情大變,再加上他舅舅狐君涂山簡忙著追妻,看他哥哥衡澤平日里乖巧樣子,故而疏忽了對這小孩子的照顧。
宣和便坐在衡陽旁邊,“我不喜歡那里,好吵的?!彼⌒〉陌櫫税櫭?,看上去竟有些出人意料的乖巧,“你吃不吃桂花糕?”
衡陽愣住了,宣和吸吸鼻子,“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好……我娘親說,心情不好吃片桂花糕就會好的?!?p> 小小的手帕里包著一塊桂花糕,宣和遞給衡陽,“我,我本來是想自己吃的,你,你能不能給我剩下一點,就一點?!?p> 衡陽看著那塊桂花糕,不由得心底厭煩,說出來的話自然不會太過于動聽,“為什么會給我?!?p> 宣和拿著桂花糕,竟然有些可憐巴巴的感覺,“我覺得,覺得你會喜歡……我看你沒,沒吃飯?!?p> 衡陽接過了桂花糕,在大樹下,他們分食著一塊桂花糕,那是衡陽吃過的最好吃的桂花糕。
他向來不喜歡吃甜食,那塊桂花糕卻成了此生再難以忘記的味道。
……
宣和帝姬鳳冠霞帔,長長的衣擺迤邐拖地,摻了金線繡的金鳳戲珠圖,晃得人移不開眼。
涂山煙默默感嘆,“她真好看?!辈焕⑹撬可綗煹慕忝?!
“是吧?!焙怅杹韯帕?,“我也覺得她好看,八荒第一美人真不是吹的,就是眼有點瞎,看上了那么個紈绔?!?p> 涂山煙專業(yè)插刀,“再紈绔也比你強?!彪m然看宜榆那小子不順眼,但是看眼前這個狗男人更不順眼。
衡陽:嚶!
他委屈,他哪點不比宜榆那小子了!
只有男人才能看出男人的真面目!像涂山煙這種膚淺的女人絕對看不出宜榆看著積極向上的外表究竟隱藏了什么骯臟的內心。
他倆擱著嘰嘰咕咕半天,吉時已經(jīng)過去了半天,左等右等等不來鸞族,已經(jīng)有細碎的說話聲,宣和帝姬現(xiàn)在大殿中央,一如既往的端莊。
涂山煙突然有點不好的預感。
按著話本子的情節(jié),她這小姐妹是妥妥“被退婚”的前兆??!
衡陽專注的啃著桌子上的鮮果,眼睛不看宣和帝姬,鳳冠霞帔即將嫁為人婦的宣和帝姬,疑似被退婚的宣和帝姬。
與他無瓜!
按鳳族的規(guī)矩,午時三刻便是吉時,可現(xiàn)在吉時已過,鸞族的人卻連影子也沒見著。
便有細碎的聲音傳來。
“看這情形,莫不是鸞族要悔婚?”
“這宣和帝姬好歹是八荒第一美人,鸞族那少主舍得?”
“嘿,第一美人又怎么著,這種冷冰冰的美人娶回家也就是個擺設,還不如醉月樓的楚娘子,我看那宜榆八成是夠了這冷美人了?!?p> “你這話說的可不對,這冷美人就算娶回去當個擺設,我也愿意哈哈?!?p> “你們且少說兩句,他鳳族可不是好相與的?!?p> 先前說話的幾人果斷噤聲,誰也沒看見坐一邊慢條斯理剝橘子的青丘小狐君眼神冷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