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娃清虛被天君親自教導(dǎo),不過三百余年變成了大人模樣,這修煉速度世所罕見。
清虛少年端的是容貌昳麗,又活脫脫一副少年性子,正是爛漫的時候,秦清每每看到他,便會想起未出世的孩兒,很是傷情了一番,自此便不再見他。
再到后來便是天君壽宴上一番搶白,及至到那時,秦清才曉得他二人竟是有了茍且之事。
秦清頓了頓,看著聽傻了的小狐貍,放把火笑道,“也沒甚熱鬧可看,左右不過是那樣,他若是喜歡迎進(jìn)門便好,不過這般一來折我面子罷了?!?p> 涂山煙眨巴眨巴眼,澀聲道,“阿煙能看出來天后在這里過得很不開心,天后為何不回星言門?”
秦青笑容微淡,“當(dāng)年你娘也同我這般講過,阿煙,你不明白,有些事即使不開心也要去做。”頓了頓,她又道,“御史死后,我嫁與誰都已無所謂了,總歸御史他是回不來了?!?p> 室內(nèi)是良久的沉默。
“我倦了,你們也早些回去吧?!鼻厍逍θ莺孟褚慌霰闼?,“阿煙,別學(xué)我。阿煙,你要勇敢一點(diǎn),別像我?!?p> 一事無成一生無為庸庸碌碌,連喜歡的人也保護(hù)不了。
涂山煙二人回了青丘,期間涂山煙找到自己娘親,永昌公主期樂飲了口茶,嘆息道,“沒想到竟有這般波折。”
她又道,“秦清素來疼她師妹,當(dāng)年若不是她嫁便是紅錦嫁,紅錦仙子年幼,嫁與天君確然不合適。”
待涂山煙離開,看著涂山簡,期樂突然道,“阿簡,我不該將星盤給秦清的,她當(dāng)年自紅錦仙子死后便應(yīng)該是明白了什么,當(dāng)年將星盤交予我保管必然是為了保命,如今卻……”
“你說極樂鳥?”涂山簡面帶猶豫,“可極樂鳥自古便是祥瑞之兆?!?p> “祥瑞?”期樂皺皺眉,“我需要算上一算?!?p> 她翻身下水,水面升起古老的文字,期樂緩慢的吟唱,巨大的魚身出現(xiàn)在涂山簡面前,涂山簡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期樂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她化作人形,聲音虛弱,“速去太清昆侖墟,秦清有難?!?p> 涂山簡扶起她,看著期樂,默默嘆了口氣,帶著她駕云去了太清昆侖墟。
青丘角落。
涂山煙看著衡陽,眼中滿滿的躍躍欲試,“去不去?”
“走?!焙怅柪可綗燅{云去了太清昆侖墟。
清虛回了太清昆侖墟,將禁制又加固了一層,任誰也進(jìn)不去。涂山煙他們?nèi)サ臅r候,看見天君在禁制外站著,聽聞?wù)玖巳烊埂?p> 終于將清虛等了出來,赤紅著眼的少年執(zhí)劍,堪堪逼近天君要害,卻被一個人擋在面前。
天君扶住那人,不是旁人,正是秦清。
清虛和天君同時愣了愣,秦清咳了口血,吐出兩口血沫,看著清虛,“極樂鳥是當(dāng)初鳳主的細(xì)羽所化,初始并非吉兆,而是示警所用?!?p> 她踉踉蹌蹌?wù)酒饋恚拔抑獣曾P主不甘如此,可清虛,我不能讓天下重回混沌,讓蒼生遭難?!?p> 清虛看著她,像是看一個陌生人,“秦清,天后,如果犧牲一個好人可以救天下蒼生,你會怎么辦?”
“自然是犧牲那個好人?!鼻厍宓?,笑里卻是無力。
清虛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可那個好人做錯了什么,一輩子兢兢業(yè)業(yè),最后因?yàn)橐痪湔忍煜赂冻隽松!?p> “那個好人沒有做錯什么,錯的是我們,可即使是錯的也要去做。”秦清頓了頓,“天下,往往比一個人重要。”
清虛道,“秦清,你一定沒有愛過一個人。”
秦清分明是愣了愣,卻沒有回答。
清虛又道,“秦清,我不是好人,梧烈不是舒辰不是鳳主也不是,可我們做錯了什么,我們又做錯了什么……”
他跪在地上,秦清只聽見他的嗚咽,“我們只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好,想要光明正大站在別人面前……”
僅此而已。
所以無關(guān)示警無關(guān)報復(fù),只是一個人的執(zhí)念和用錯了方向的努力。
只是想要被承認(rèn)……
鳳主能夠堂堂正正站在龍主身邊接受祝福,而不是龍主的姘頭寵物,舒辰能夠自自在在的活出自我梧烈能夠站在舒辰身邊保護(hù)他一輩子清虛能夠被天君承認(rèn)而不是做他的地下情人……
僅此而已。
卻是無意傷害了更多的人。
秦清啟動星盤,一口血吐在星盤上,將整個太清昆侖墟包裹其中,將一干無關(guān)人等送出太清昆侖墟,偌大一個太清昆侖墟,只剩下秦清和清虛二人。
她恍然聽到期樂凄厲的聲音,看見她被涂山簡抱著,已然昏死過去。
秦清看著星盤外天君模糊的身影,笑道,“清虛你知道嗎,我也愛過一個人啊,那個人在我最落魄最困頓的時候伸了手。”
“他從來沒有嫌棄過我。”
“他八抬大轎,風(fēng)風(fēng)光光迎我進(jìn)了門,拜了天地告了祖宗,從此我便是他的妻?!?p> “可是我卻把他弄丟了,最后也把我自己弄丟了……”
“我并非是針對你,清虛,我的小師妹為了極樂鳥一事喪命,她還是個孩子,便被剝皮而死。星言門開山立派這些年,從來沒有人能夠好死,我們不是好神仙,只是承蒙天道不棄,為蒼生而已?!?p> “可是我再也沒有那個人了再也沒有我的小師妹了再也沒有我的孩子了……”
“你知道嗎,我的孩子,他還那么小,七個月,躺在襁褓里,像是小貓一樣?!?p> “可我再也聽不見他喊我一句娘親?!?p> “我的小師妹才不過百歲,還沒有見過人世繁華,就被剝了皮,剝皮!我連她的尸體都留不住……”
寂靜的太清昆侖墟,只有秦清一個人的哽咽。
“都是命啊,清虛,都是命……回不到過去了……都回不去了……”
清虛低頭不語,忽而起身,整頓衣裳,沉默的向秦清行了大禮,秦清側(cè)身避了避,輕聲道,“我當(dāng)不起這個禮?!?p> 聲音卻是啞的。
鮮血流出,沾濕了衣裳,想來是那一劍穿了肺腑,秦清失血過多,唇色蒼白,意識也有些許模糊。
恍然想到當(dāng)年初遇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