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左挑挑揀揀地把昨夜發(fā)生的事給葉不平說了一遍,末了從懷里掏出一塊琥珀石項鏈道:“喏,是你的吧。”
葉不平眼睛一亮,連連點頭,昨夜要不是為了這石頭她也不會深夜往外跑。
云左看她那架勢,要不是身上的傷,又要往自己身上撲。于是連忙單手抵住她:“別亂動啊,這石頭是灰老給你撿回來的,既然這么寶貴就好好收著。”
葉不平接過項鏈,道:“知道了,對了灰老呢?”她看了一圈沒找到人。
“傷你之人還在端木府執(zhí)法堂審訊,他去盯著了,看來這次氣得不輕哦?!痹谱筇裘嫉?。
說到昨夜傷她之人,葉不平總算想起了正事,她語氣黯然道:“她就是花娘,我上次跟云姐姐你說的從青州逃來的人?!?p> 云左聞言嘆了一口氣:“果然是這樣嗎……”
葉不平疑惑地看向她,云左正猶豫著不知是否該說,離煌看了她一眼,徑直開口道:“今晨在城西的來??蜅0l(fā)現了一具男性尸體?!?p> 葉不平一愣。
“叫做田浩?!?p> 葉不平腦袋里嗡地一下,比得知花娘是殺手時還要震驚失措??粗~不平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云左揉了揉她的頭,溫聲道:“別想太多了?!?p> 小姑娘愣了一會兒,點點頭,然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切道:“我的袋子呢?”
葉不平指指桌子道:“昨夜給你撿回來了,沒丟?!?p> “里面有東西,能幫我拿過來一下嗎?”
云左依言把東西拿過來遞給葉不平,她首先把袋子里的東西都倒了出來,然后將其整個翻過來,這個袋子十分精致,里面是淺淺的藍色,看不出任何端倪。
葉不平卻將手指伸到袋壁某一處開始細細摩挲,同時道:“還好我自小就喜歡藏東西,不然就真被花娘搜走了……”說著,她摩挲著的地方漸漸起了一層褶皺,葉不平從那下面取出了那張薄薄的紙條。
“這是那個被追殺的叔叔給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彼龑⒓垪l交給云左,云左接過來一看,上面只有五個字:目標端木榮!
她將紙條丟給離煌,顯得有些若有所思。
“給端木家嗎?”
云左點點頭:“給啊,我估計過會端木榮就會上門問這事了,畢竟那個死了的明顯是他的人?!?p> 說著,門外就傳來了通報聲:“云公子,離公子,我家長老有事想見二位一面。”
云左對離煌眨眨眼:看吧。
此刻在府內另外一方,這里與府內西邊的翠竹森森不同,反而是花團錦簇,明艷非常。
這片花田里有一座小草屋,平時鮮有人來,因為此地是先端木夫人最喜歡的地方,待她死后,家主就不輕易讓外人來這里。
而此刻,從草屋的窗戶看進去,卻有一容顏精致的藍衣女子正坐在榻上看書,正是端木疏。
雖說是看書,她手中那本《花間集》卻遲遲沒有翻動一頁。她的目光透過文字回想起了昨夜。
“你真是胡鬧!”父親的臉上滿是氣憤和失望,他指著一言不發(fā)的端木疏道:“你可知你這么做,會大大丟了我端木家的臉!”
端木疏亭亭立在那,臉面?對,從小父親就告訴自己,一切要以大局為重,她是女子,不能繼承家族,那就必須更加為家族爭光。
因此她必須做到最好,無論是容貌、才華,甚至武功。
那時母親病重,每次看著她練武練到傷痕累累都會心疼得掉眼淚,可她拗不過父親,只能每天給她備好藥膏,做好飯菜。
但端木疏自己卻是喜歡習武的,她總是聽榮伯伯講外面江湖的波瀾壯闊、危機四伏,他說父親讓她習武是為了讓她以后能好好保護自己。她相信了,因此加倍努力。
后來她才知道,這些不過是自己的錯覺而已。
府內進了刺客,那時候她帶著弟弟在花園玩耍,她拼命保護弟弟,但她確實太小,還是讓弟弟受了傷。
父親震怒,罰她在祠堂跪了一夜,她并不在乎,讓她寒心的是,父親指著她說:“讓你習武就是為了保護你弟弟!這點事情都做不好,你有什么用?”
母親也在那次后病得加重,不久就撒手人寰。
她自己也不知為何身體一日日弱了下去,十年習武化為泡影,她知這是有人針對,可她卻不敢反抗,回過神來時,已是滿目牢籠。
母親留給她一袋種子,她種了五年,終于開了花。即便自己被云左拒絕了,她仍然很感謝他,他不知道,當他夸贊那朵花時,她以為自己早已麻木的心卻涌出了很久不曾有過的溫暖和喜悅。
那是母親過后,第一次,一個人認可了她,哪怕只是一朵她種出的花。
“罷了,你搬去花田吧,沒有我的命令不準踏出花田半步!明白了嗎?”端木疏十分平靜,仿佛剛才從簾后走出去就已耗盡了她畢生的精力和勇氣,現在的她就剩下一個殼子,這讓端木靈非常失望。
要不是招親還需要她出場,今天對這個不成器的女兒他絕不會手軟!
端木疏只是輕輕點頭,花田雖然條件很差,她卻很喜歡,那是母親住過的地方。
“小姐,您在嗎?”
敲門聲打斷了端木疏的思緒,她回過神放下書,然后打開門。門外站著慶平,是慶叔叔的兒子。
她正打算問有何事,身上卻突然傳來一陣疼痛,力氣被瞬間從身體里抽離,她難以置信地看向慶平,他手中拿著一個竹筒樣的東西,帶著軟骨散的針從那里射出來。
慶平接住了倒下的端木疏,他的眼睛里有歉意、猶豫,但更多的,是偏執(zhí)的愛。
他注視她許久,只要能讓她擺脫端木家,他什么都愿意做。哪怕,要他親自把散功的藥放到她的食物里。
站在遠處的端木岑看著這一切,表情上是掩飾不住的瘋狂。
房間外的涼亭中,端木榮遣退了護衛(wèi)。只留云左和離煌兩人。
云左并無隱瞞將紙條交給了端木榮,看著端木榮不放心的眼神,她無奈道:“放心吧,我會保密的,不過你也不能阻止我調查,他們將我妹妹傷成這樣,可不能就這么算了。”
端木榮瞪了她一眼,這兩人身份神秘,查了整整一日居然沒有半點線索。
但從他們的表現來看,并非敵人,而且就算他想阻止,現在也沒那個精力,因此只能妥協(xié)。
“不過,”端木榮正色道:“如果公子要是想借機對我端木家不利,到時候也莫怪我不留情面!”
“怎么好像你說這話顯得多有情面似的”云左絲毫不為所動。
“哼!”端木榮拂袖而去
“你覺得他們的目標真是端木榮嗎?”待他走后,云左問離煌。
離煌卻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另外道:“以對面殺手的能力,葉不平早該死了。”
云左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雖說她臉上在笑,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她道:“所以啊……都以為我們蠢呢?!?p> 離煌頓了頓:“你生氣了。就那么喜歡那個小丫頭?”
云左摸摸下巴道:“這年頭,這么單純的人太少了。一開始只覺得挺稀奇的,后來覺得這種人至少不該死在那群只敢活在陰暗處的老鼠手里?!?p> “她不是普通人,資質好得驚人?!彪x煌道:“之前給她療傷時探了她的筋骨,天生經脈暢通,毫無雜質。若是習武,便是天才?!彼运膬攘Σ艓缀跏撬查g就傳遍她的全身。
“畢竟……她可是西涼最后一位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