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一小尾巴似的跟著吳沁老師,治療也好,書寫病歷也好,吳沁都手把手的親自教她。
新人對職業(yè)的熱情也感染著吳沁,毫無保留的把自己這幾年來積累的經驗都傳授給凌一。
后夜班的時候,兩個人躺在值班室的床上,絲毫沒有倦意,有一搭沒一搭天南海北地聊著。從各自的家庭,聊到理想的愛情。
吳沁獨生子女,本市高干家庭,嬌嬌女。父母獨寵事事包辦的生活,導致吳沁個性溫柔,依賴心強,遇事不夠果敢。
和康復科的李韓之屬于是世交,父母同在機關大院,從小一起長大。按照年輕人的說法就是“青梅竹馬”。
畢業(yè)后又分到同一所醫(yī)院,兩方家長自認緣分非淺,早認定對方是兒女親家。
李韓之也是上道兒,與吳沁在附屬醫(yī)院成為同事后,便迅速對她展開愛情攻勢。對吳沁是關心呵護有加。一副男朋友的架勢拉開追求。
“那你愛不愛他呢?”聽完吳沁老師的故事,凌一問道。
“說不上愛或不愛吧,畢竟我們是從穿著開檔褲就一起在機關大院混天下的,對彼此太熟悉,有時候熟到覺得是左手摸右手。他這個人沒有什么不良嗜好,又上進,又體貼。關鍵是我父母已經認定他就是準女婿,一副要我非他不嫁的暗示?!?p> “可是,愛情是你的感受,而不是你父母的啊?!绷枰挥行o法理解吳沁的想法。
“父母就我一個孩子,他們把最好的都毫無保留的給我。我從小在父母呵護下,養(yǎng)成了個理念:接受他們的安排就是我人生最好的安排。覺得很可笑,對嗎?”吳沁無奈地苦笑著。
凌一不知道說什么,這個只比自己大幾歲的女孩子。有著比自己富裕的經濟條件,有著令人羨慕的家庭背景??墒牵瑸槭裁此f的話,那份對生活的激情卻是有待商榷的。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乖乖女嗎?!
吳沁繼續(xù)說道:“李韓之也是獨生子女,家里早就為他置辦了房子,都希望我們能早點結婚。可是我的心里卻老是覺得不太甘心,就這樣沒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就直接進入婚姻的墳墓,實在是不甘啊?!?p> “你呢?你對愛情有什么看法?”沉默了片刻,吳沁問凌一道。
“我啊,我想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和心愛的人縱馬天涯,吃苦吃差我不怕,只要兩個人相愛,我愿意為他做一切事情?!绷枰幌胫苡铨埖男δ?,陷入沉思中。
“傻瓜,愛情能當飯吃啊!沒有錢,沒有面包,什么情什么愛都是假的。”
“我不怕。我覺得人生在世短短幾十年,好好愛一場,死了才值得!”
“是不是瓊瑤劇看多了?!傻丫頭?!眳乔咝χ凉值馈?p>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凌一想起周宇龍憂郁的臉,想起他鄉(xiāng)音濃重的異地口音。想起在學校時,他若有若無的笑,想起他在課桌前發(fā)呆的背影。。。。。。
*
思緒飄到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四月的C市,正是花紅柳綠陽光燦爛的踏青時節(jié)。凌一和幾個大一的同學相約到郊區(qū)聽濤植物園去踏青。同學中又相互帶老鄉(xiāng),約好友的。有個同學是午城的,他帶的老鄉(xiāng)就是周宇龍。
第一眼看到周宇龍,凌一十九歲的心狂跳不已。曾經,她鄙視過“一見鐘情”,認為那是文人騷客哄人的伎倆。
但就在那一刻,在陽光的燦爛光輝里,周宇龍微微閃著白皙光澤的臉,像含著一汪深水的憂郁的眼就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里。
向來,她是敢愛敢恨的人??墒悄且惶?,她突然不自覺地扭捏起來,說話時不敢看周宇龍的眼睛,也不像平時那般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隨意。
故意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偷偷一遍又一遍地偷看周宇龍的背影。對周宇龍偶然瞟過來的一瞥,會不自覺的紅了臉。
十九歲的心啊,已經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也是第一次,她記住了他的名字:周宇龍。
回來后,她有意無意向他的那個同鄉(xiāng)打聽周宇龍的信息,收集著關于他的一切點滴。知道他是午城周家莊人,臨床專業(yè),二十一歲,在校團委任組織部長。
于是,凌一回來后就向校團委寫了申請。言語懇切地表達了上進之心。來找凌一談話的人竟然是周宇龍。
凌一突然磕巴著不知道說什么,想得好好的臺詞竟一句都沒背下來。
最后,凌一拿出以往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對著周宇龍理直氣壯地說:“我想每天可以看到你,這個理由可以嗎?”說完,乘著周宇龍愣在當下的功夫,撒開腿跑得沒了影子。
第一次申請已“該同志尚需鍛煉”為由被拒絕。
凌一那個懊惱,不知道是為周宇龍拒絕自己的申請而懊惱,還是因為當時自己嗷嗷的那一嗓子失了女生矜持而懊惱。反正這件事對凌一觸動挺大的,第一次認真反思了自己的所作所為。
從此,再見到周宇龍,她都會壓抑著自己的心跡,或微微含蓄的點頭,或禮貌的微笑,刻意保持了一份距離。
她的心事,只能說給鄭蓉兒聽。
她知道,如果沒有鄭蓉兒的傾聽,她會被內心滾燙的烈烈火焰灼傷,痛到窒息。
“愛情這東西來得莫名其妙。愛情的感覺竟是如此痛苦?!边@是她對鄭蓉兒的感慨。
事情的轉折,是在一次學校的歌詠比賽后。
從小就被父母省吃儉用送到舞蹈音樂班的她,參加這樣的活動獲獎自然是手到擒來。輕松摘得桂冠,當時就成為了校園紅人,都知道有個叫凌一的女生,有副天籟般的聲音。走在校園里,和她搭訕的男生也多起來。
一天自習后,凌一和鄭蓉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梧桐樹下,一個白襯衣的男生叫住了她,“凌一?!彼牫鍪撬穆曇簦穆曇舢愢l(xiāng)味十足,卻帶著誘惑人的磁性。
凌一站住了。
“我們走走好嗎?”他向她們走來。
鄭蓉兒識趣地對凌一眨了眨眼,一溜煙的跑了。
“嗯?!绷枰煌媲昂邝聍竦男÷?,知道這是小情侶約會的去處,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周宇龍并排和她一起走著,好半天沒有說話。最后,還是凌一打破沉寂,“你找我有事嗎?”
“嗯,有。。。。。?!敝苡铨堃桓庇杂种沟哪?。
“什么事???”倒是凌一顯得鎮(zhèn)定自若。
“上次你申請?zhí)岬氖?,現在還有想法嗎?”遲疑了好久,周宇龍還是下定決心般地說。
凌一望著他,沒有接話,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說,還想加入我們校團委嗎?最近,我們在組織一個宣傳隊,需要些特長生,大家覺得你挺合適的,你看?”
凌一沉思了好一會兒,周宇龍在旁邊著急地等待,生怕她會拒絕似的。有什么不可能?!按照凌大小姐以前的脾氣,一定會拒絕的。憑什么要被別人呼來喝去,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本小姐才不伺候。
可是,求她的是眼前這個她一見鐘情的人,拒絕她的也是這個心心念念的人。她怎么舍得拒絕?!
于是,凌一毫無骨氣地到校團委報到去了。
可是,頻繁的接觸并沒有如她想象的那般展開一段驚世駭俗的愛情大片。
他待她一如往昔,偶爾熱情,偶爾卻是一坨冰,讓凌一永遠看不到他的心底。
就這樣若即若離的相伴了幾年。
*
想著想著,凌一昏昏沉沉進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