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他們都是一群可憐人
寸斗城內(nèi)房屋老舊，黃泥的街道坑坑洼洼，邊上雜草叢生，給人一種凄涼蕭條的感觸，若不是孟宇閑看到偶爾還有穿著破舊，流著鼻涕的孩童奔跑，以及躺在屋子前曬著太陽呼呼大睡的男女老少，他都要懷疑這是一座荒城。
沿著主干道一路行走，路邊開滿了一種紅色的野花，成人手掌大小，一共有六片花瓣，血液般鮮紅的顏色，很是漂亮，還有股奇異的芬芳。
孟宇閑發(fā)現(xiàn)這個城池缺少一般城池該有的生機與活力，幾乎所有人都是懶懶散散，毫無干勁，即使他與百靈路過，他們也懶得瞥上一眼，仿佛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怠惰這個詞語仿佛就是專門為寸斗城而生的。
百靈緊跟孟宇閑，眉頭緊鎖，她不喜歡這個城鎮(zhèn)。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咚咚咚咚咚咚......”
忽然，巨大的敲鑼打鼓聲從不遠處傳來，瞬間傳遍了整個城鎮(zhèn)。
孟宇閑與百靈正好奇，挨家挨戶啪啪啪地打開門窗，像打了雞血似的爭先恐后涌向聲音的來源處，與之前懶散的狀態(tài)對比，判若兩人。
孟宇閑和百靈對視一眼，也跟了過去。
聲音的來源來自寸斗城中央空地上巨大的鑼鼓。
此時此刻，一群穿著雜役服的青年正在空地上給居民分發(fā)食物，有粥，有菜，還有少許肉沫，嘴里喊著“慢慢來，每個人都有，不要著急，每個人都有”，而居民們則充耳不聞，你擠我撞，爭先恐后地從他們手中接過食物。
空地邊上是一座精美華麗，與寸斗城的破舊環(huán)境格格不入的龐大府邸，匾額上寫著陳府兩個大字。
結合他們衣服上的‘陳’字，想必分發(fā)食物的雜役都來自于陳府。
寸斗城的居民不算少，但多數(shù)為老弱病殘，卻一度把空地圍得水泄不通，可盡管如此，陳府的雜役們還是保證了每個人都分發(fā)到食物。
“雞哥，你都老婆都六十歲了還生孩子，多拿些肉去給她補補?！?p> “張大爺，我不是說了您腿腳不便，不用自己過來嗎，食物我們會給您送過去的?！?p> “劉大嫂，我記得你說過不喜歡吃肉，喜歡吃蔬菜，我蔬菜都給你留著?！?p> “小寶，多吃點才能快快長大，哥哥我多給了你一點粥?！?p> “......”
雜役們似乎記住了城里的每一個人，待他們親切友善。
享受著食物的居民們喜笑顏開，其樂融融，對陳府的雜役們極其的敬重。
吃飽喝足后，他們便各回各家，關上門窗，重新回到了半死不活的樣子。
陳府的雜役們注意到了孟宇閑二人，他們面帶歉意地說道：“二位不是我們寸斗城的人吧，如果你們也想吃東西，那我很抱歉，因為都分發(fā)完了?！?p> 他們給孟宇閑二人展示了空空如也的大鐵桶，確實什么都不剩了。
孟宇閑不在意地擺擺手，隨后問道：“你們這個城市，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你是說剛剛的場面吧?！庇袀€雜役嘆了口氣，“他們都是一群可憐人，或多或少都失去了親人?！?p> “因為妖獸嗎？”
雜役驚訝地看了孟宇閑一眼，隨后說道：“是的。我們寸斗城地處于永盛森林，附近時常有妖獸出沒。妖獸實力強悍，幾乎都有凝氣境的修為，普通人怎么可能敵得過它們，所以經(jīng)常會有外出的人失蹤的事件發(fā)生。不僅如此，以前妖獸還常常溜進城內(nèi)把人拖走，令城內(nèi)的居民整日膽戰(zhàn)心驚?！?p> “以前？”百靈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了關鍵詞。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那時我們的寸斗城還只是寸斗村，所有人都被妖獸折磨地痛苦不堪。直到距離現(xiàn)在大約有二百多年的某一天，我們陳府的太上老爺來到了此地，情況才有所改善。他是一位具有大善心的修煉者，見民生疾苦，愿意為了素不相識的人而與妖獸作戰(zhàn)。但他一個人勢單力薄，修為有限，對付不了全部的妖獸，就聯(lián)合全村人花了許多年時間筑起了城墻，眾志成城，成功把所有的妖獸趕出了我們的地盤。而我們的太上老爺和他的家人從那之后也定居在此地。”
“你們太上老爺真是個好人。但你們城池里的人怎么會變成如今這種......”百靈插話，但話說到一半見孟宇閑微微搖頭便沒有再說下去。
雜役苦笑：“沒關系，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是想說怎么會變成如今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tài)對吧。其實自從那時之后，我們村子的人便對妖獸充滿了恐懼，連帶著他們的子子孫孫也對妖獸充滿敬畏，變得不愿出城狩獵。但就我們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不狩獵就意味著餓死。太上老爺心生不忍，總是把自己的獵物分給大伙，使大家都活了下來。而救助城里的百姓，也成了我們陳府的規(guī)矩。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不再愿意工作了?！?p> “你們城池里的人怎么能這樣啊，自己有手有腳卻要靠你們施舍救濟！”百靈怒氣沖沖。
“別怪他們，他們也不容易。你們發(fā)現(xiàn)了沒有，我們城池中大多數(shù)是老人，婦女和小孩，很少有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小姑娘。”
孟宇閑點頭，這點確實令他困惑。
“我們城里有個不成文的習俗，就是只要年滿二十歲，無論男女都要出城去待上三天三夜，一切命運由上天指引。那是他們的成人禮。若是死了便是死了，若是活著就可以繼續(xù)接受我們的救濟?！?p> 也就是說，很少有人在成人禮上活下來。
恰巧此時，這個雜役的伙伴喊他回府干事，他便歉意地與孟宇閑他們告別。
雜役走后，百靈默然，心中五味復雜，她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你有什么感受？”孟宇閑問道。
“不知道?！卑凫`搖頭，“但就是感覺很難受?！?p> “以后會習慣的?！?p> 如果全城都是這種狀況，那肯定就沒有客棧了，不過孟宇閑倒是無所謂，反正在哪打坐都一樣。
耳邊傳來腳步聲以及盔甲的碰撞聲，孟宇閑見到兩位身著鎧甲的士兵氣喘吁吁地在他們面前停下，然后恭敬地行禮道：“兩位大人，我們城主想邀請你們?nèi)ジ献蛔??！?p> 運氣還不錯，孟宇閑想。
“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