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晃,半個月過去了。我站在沈氏大樓的辦公室里回想著這半個月來發(fā)生的事。
這半個月看起來如常,但有一些事在悄然發(fā)生了變化。
在川市分公司,我算是名譽掃地,竊竊私語不絕于耳。但我向來習慣這些閑言碎語,該干嘛還是干嘛。做錯事總是要懲罰的,我要撤了朱峰。但憑我現(xiàn)在的處境,沒有沈從軍的表態(tài),很難行動。
沈從軍不大想見我,但幸好他還沒回洛城,我堵在他房間門口,等著他出來的時候,找他。他看到我一臉嫌棄,說:“這么丟人現(xiàn)眼,早點回洛城去?!?p> 我心里雖氣,但沒惱,說:“我可能不是您的好女兒,但我是您的好員工。川市分公司不整頓了,這只蝗蟲遲早要孵化出更多的蝗蟲。沈氏可不是冤大頭。我這個區(qū)域總經(jīng)理不能這么坐視不管?!?p> 沈從軍思量了幾秒鐘,終于肯正眼看我一眼,接過我的文件,簽了字。
我沒想到這么容易,表露出疑惑。
沈從軍嚴肅地說:“如果接下來發(fā)現(xiàn)川市分公司有違規(guī)的事,我第一個撤了你?!?p> 我心里了然,想說些什么,他卻早已揚長而去,我知道接下來他也不會理會我的了。這對我來說夠了。
趙正明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沒關注我的事。雖然在撤朱峰時有過阻撓,但看到沈從軍的簽名,就隱忍沒發(fā)。我?guī)缀醢颜麄€川市分公司的人員都給換了,最令我滿意的是把李明順的兒子李濤安了進去。
趙正明也沒有什么行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回洛城去了。他不是一直標榜自己跟川市分公司沒牽連,指使亂安裝的事已經(jīng)讓他脫身,就不好插手我整頓的事了。
雖然我在這次事情上一敗涂地,但卻從趙正明手里奪了川市分公司,也不算輸?shù)锰珣K。
可是,那視頻的事,至今沒有辦法自證。
自從那天跟陸思城在酒店門口碰到后,我就沒見過他。其實見了也是一樣,我現(xiàn)在根本沒有證據(jù)能證明自己,給不了他會信的真相,何必自取其辱。
章韻晗看我對蘇曉月的事不死心,便帶我偷偷去見胡冬臨。
那是川市最好的療養(yǎng)院,戶外的院落,綠樹成蔭,好些老人在聊天走棋。聽說這里不但護理價格不菲,還要求老人自身頭腦清晰,活動能力自如。一般老人都家境殷實,還都修養(yǎng)幾個月回回家,當之無愧的療養(yǎng)。
我和章韻晗在院子里走著,像是看望人一樣,四處溜達。我其實也沒想好要不要去見,見了問什么?就覺得自己不過不死心想來看看這個毀了蘇曉月一生的老男人到底是什么樣子罷了。
巧的是,那人正跟別人在院落里下棋。
我們在不遠處坐下,正思量著接下來要不要過去,卻聽他們談話聲不時傳過來。
“老胡,你說你這么有錢,這輩子算是沒白過了?!?p> “哈哈,有錢有什么用,買不來青春和過去。不過,有錢倒是可以買女人感受青春?!?p> 對方似乎有些驚訝,忙問:“你現(xiàn)在還?”
“什么話,現(xiàn)在的年齡買什么女人,買的是命。”
那問的人不好意思哦哦幾聲。胡冬臨便說了些過去的風流事,兩人以為沒人說得繪聲繪色。沒想到老了還這么壞。我和章韻晗覺得惡心,想走。誰知,胡冬臨卻說道:“記憶最深刻的嗎?不瞞你說,以前做生意,什么女人沒見過啊。記憶最深刻的是有一個女人為了單子救她老公的廠子,非要我跟別人毀約做她的生意,還暗示我,唉。我想著自己當時年齡都可以當她爸爸了,就拒絕了,沒想到她借一點酒勁非要上了我的床?!?p> 雖然沒名沒姓,我卻抓住章韻晗的手,緊張得不得了。
“本來我還忘記這事了,前幾天有個女孩問我認識蘇曉月嗎?我這幾天沒事翻翻過去的賬本,倒是想起了這個女人來,長的是真漂亮啊?!?p> 那人忙完:“多大啊?差幾歲來著?”
還沒等胡冬臨回答,我往后退了幾步,就狂嘔。胃里翻騰不止,一陣陣的反酸,終于吐了出來。
風吹來,我渾身透涼。
我吐得臉色發(fā)白,眼淚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掛滿了臉,不一會溫熱便變得冰冷。章韻晗慌忙用手擦著,才想起從包里摸出紙巾,幫我擦著。她扶著我出去,不讓太多人看見。
我回到酒店就發(fā)燒了,可能是剛才嘔吐吹了風,受了涼,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受得不得了。
萬念俱灰,我懂了這個詞的意義。我還想幫她,可是,原來事實就是如此,是我最不能接受的事實。沈從軍是該氣我的,老婆和女兒都這般,作為男人,這難道不是最大的侮辱嗎?
我一想到,沒止住又狂吐不止。章韻晗要送我去醫(yī)院,我拒絕了。我知道自己這個是心理作用。她沒有過多勸解的話,只是說了一句:“我想你媽媽一定有苦衷。”
“那我呢?”我睜著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她:“我就背著這個污點?”
章韻晗有點不高興地看了一眼我,似乎想到什么,又疼惜地摸了摸我的頭,說:“快點好起來,你比你媽媽勇敢,可以把害你們的人收拾了?!?p> 我又哭了。想起來陸思城,他沒在洛城了。
章韻晗去找過,得知他退房了,我又沒臉打電話給他。迷迷糊糊躺了兩天,便回洛城。
章韻晗含糊其辭,只說自己回洛城休假。她工作特殊,我也不多問。只要她能和我一起回洛城,我就很開心。算是這么些天來唯一的好事。
我們倆坐在飛機上,我靠在她都肩膀上,還有點虛弱。
“親,我如果能跟你過一輩子就好了?!?p> 章韻晗是習慣了我這些肉麻話,說:“行。不過陸思城不是比我更好嗎?”
一提他,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說:“有什么好,他不懂我?!?p> “那你何嘗又去懂他呢?”章韻晗居然在替他說話。
我不語,章韻晗接著說:“跟他交往這么久,你有沒有用心去思考過,他可能不是GAY。”
我一愣,想起那天他生氣的質(zhì)問,還有那懷著怨氣的KISS。一時間有些無措。
“”是不是已經(jīng)不重要了。未婚妻和別的男人上床,是不是GAY都接受不了。”我嘆了一口氣,手下意識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無名指的戒指,看向了窗外。窗外好像靜止的,看來看去就是白色的大云和耀眼的藍。
“你喜歡他嗎?”章韻晗似乎還說了什么,我卻閉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去想,假裝睡了。
沈氏并沒有什么風言風語,或者因我居高位已經(jīng)聽不到這些話。進進出出,沈浩宇倒碰到過好幾次,陸思城好像人間蒸發(fā)了一般,我竟是一次也碰不到。隨意問了沈浩宇,又說他都在樓上辦公的。看起來有心不想見,近在咫尺也是枉然的。他沒給我任何退婚的消息,我也就當鴕鳥。
正想著,沈浩宇居然來了。他一臉陰郁,我心里猜得七七八八,是不是有關我婚約的事。
“唉,若水?!彼婚_口就有些喪氣,我只能靜靜地看著他,聽他的來意:“我還高興新江項目終于是一塊凈土,趙家人插手不了?!?p> 我一驚,問:“怎么了?”
沈浩宇說:“今天你知道誰進來工作了?”
“趙宗輝?他回來了?”
“不是。趙伊伊?!?p> “伊伊?”我驚訝到居然站了起來,心里也不知道哪兒不得勁。
“是啊。趙宗輝的堂妹,趙正明的大女兒。大學不是到7月才畢業(yè),居然現(xiàn)在就把工作按進新江項目了?!鄙蚝朴顫M臉不悅,繼續(xù)說:“我說你那爸,我那二叔為什么對趙家人這么高看一等?!?p> “未必是他的安排啊?!?p> “那是誰?”
我揮揮手,安慰道:“一個還沒畢業(yè)的大學生礙你什么事了。她是她,趙正明是趙正明,隨他們?nèi)グ?。?p> “你被他坑得這么慘,就忘了?!?p> “沒忘,川市那邊我要你幫忙的事安排了嗎?”
“安排了?!?p> 我點點頭,突然很好奇沈浩宇的想法,便問:“你信我?”
他點點頭。我倒有點感動,忙問為什么。
“那,米娜……”沈浩宇有點尷尬,停了一會繼續(xù)說:“她說你什么手段都會使,唯獨不會賣自己,說你極其看中自己,餓死也不會讓男人撈一點便宜。所以,胡耀陽算什么,你還不至于。”
我其實很想哭,感動的哭,對于沈浩宇之前種種一下子就都原諒了。他懂我,信我。要什么真相,一個“信”字就夠了。
“陸思城是不是不信你?”
“還好,沒什么事我忙了。你派人留意趙伊伊就是了,你手段多,我還真不擔心。”說完,我怕自己心緒流露更多,忙笑著把沈浩宇送出了辦公室。
然后虛弱地坐在椅子上,傻傻地看著報表出神。
沒想到,很快我便見到了趙伊伊。
沒過幾天,我和銷售總監(jiān)宋堯成在薈墨居宴請兩位外商,我現(xiàn)在學乖了,又加上身份需要,很少單獨見客戶。確實,今時不同往日,做銷售員那一套該收一收,身份不同,風格不同。
因就四人,我們就坐在大廳的一隅,宋堯成跟他們聊得很是熱情,我便隨意四處看看。
可能是因為這是我和陸思城當時相親的地方,我也搞不懂自己居然也會心不在焉。
趙伊伊從門口進來的時候,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她還是那個樣子,雖然見的不多,但就是那種很常見的女大學生的模樣。有點稚氣卻故作成熟嫵媚。
我正習慣性地準備打個招呼,但看到她后面跟著的男人,就把手縮了回來,拿著水喝了起來。祈禱別往這邊走就好了。
外商恰好問了我?guī)讉€問題,我忙笑容可掬地作答。
“表姐!”我心里罵了她祖宗十八代,卻不得不抬眼看了看,聽她說:“好巧,你也在這里啊?!?p> “伊伊,巧。”我懶得站起來,何必叫我表姐,從小到大他們什么時候當我是姐姐。我也直接忽略她身后的陸思城,繼續(xù)回答外商的問題,好像我們倆在談地球明日發(fā)展一般,這么急切和重要。
陸思城應該是對我微微點了點頭的,我懶得搭理他。
可是,接下來我的眼睛就沒離開過他們這一桌。他們倆雖看不出什么親密,但還是很扎眼。
很多猜測,我都笑話自己神經(jīng)過敏,但這么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實在無法淡定。
宋堯成卻哪壺不開提哪壺,問:“小沈總,怎么不跟陸總打招呼?!?p> “在工作啊,你以為是聚餐啊,還一起坐熱鬧啊。”我沒好氣地懟回去,宋堯成識相地閉了嘴。
心里翻騰不止,面上隱忍不發(fā),我就這么坐立難安,突然那一桌來了個女人,讓我更是好奇。
那人有點熟悉,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那人一臉不悅,坐到了陸思城身邊的位置,聲音不?。骸霸趺矗謸Q未婚妻了?”
陸思城沒有回答。
聽這聲音,我馬上想起來了,是有過一次飯局的黃可心。GAY都到處沾花惹草,我心里冒著一團火,真想過去理論一番啊,但我是很有理智的。
卻聽陸思城突然回答:“想換?!?p> “思城,這般口氣,是不是還要跟你取個號啊。”
“可心,你很早取過號了,不過現(xiàn)在作廢了。”
黃可心一起身,快步流星地離開了。我也真想從陸思城面前拍個桌子,然后離開,可是,我做不到。
我只能跟外商談笑風生,假裝我什么都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