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再見故人
“哦？快快有請。”
江老爺聽了來不及過多思慮，脫口而出。不一會兒，一個衣衫襤褸、滿臉泥垢的跛腳男人走了進來。
“江兄，你可還記得我？”
一見到江老爺，此人即刻老淚縱橫。
“這位兄臺是？”
江老爺忍不住起了身來，走到近前，左看右看。
“我是德子啊，黃有德啊江兄?！?p> “什么？真的是你嗎？你是德子？”
江老爺?shù)那榫w很是激動。
“正是??！”
話音剛落，江老爺親自將那人扶了起來。
“我當年派人遍尋你不著，你怎么成了這幅模樣？”
江老爺說著也跟著流起了淚，在一旁的江風來一看就明白了，這個自稱德子的人對江老爺來說很重要。
“哎，提起這個真是一言難盡啊老哥！我這也是實在被辦法了，才輾轉來到上海，可算是你找到你了——”
說著，黃有德失聲痛哭。
“莫哭，既是一言難盡咱們就慢慢說，不著急，你我二人往后有的是時間?！?p> 陸老爺說著，絲毫不嫌棄，伸出手來替黃有德擦著眼淚。
“管家——管家——快，帶黃老爺下去洗漱更衣——”
這一嗓子，便奠定了黃有德在江家的地位，也看傻了在場的所有人。
等管家將黃有德帶下去后，江老爺就開始忙里忙外，到廚房親自吩咐添加菜品，等到黃有德梳洗完畢，換上了一套干凈的衣服跟鞋子后，桌子上已經擺上了滿滿一桌子據說是黃有德愛吃的菜。
“把我珍藏的那瓶洋酒拿來，今兒高興，得好好喝兩杯?！?p> 江老爺吩咐著，眼瞧著黃有德，樂得合不攏嘴。
“爹，您還沒給我們介紹介紹，這位伯伯是？”
江風來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好奇，開了口。
“對對對，瞧我這記性，老了老了，真是不中用了。這位是黃有德，你們黃伯伯，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
江老爺情緒亢奮，慷慨激昂地介紹著。
“爹快給我們講講你跟黃伯伯的故事吧？”
江風來一聽這話，不由得更好奇了，特別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突然冒出這么個人，她不得不想的多些。
“話說那是二十年前，那個時候我跟你黃伯伯兩個人一起在東北做藥材生意，當時家里的生意還沒有形成一定的規(guī)模，我們兩兄弟就是混口飯吃?！?p> 江老爺說著就陷入了沉思。
“當時還在清朝，局勢又不穩(wěn)定，兵荒馬亂的年代，我們最怕的就是將藥材運往外地，因為我們根本雇不起鏢局，只能事事親力親為。”
江老爺說到這，重重地嘆了口氣。
“每一次往外地運送藥材，我跟你黃伯伯兩人都心驚膽戰(zhàn)，只敢在夜里啟程，摸著黑趕路，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寒冬的深夜，我跟你黃伯伯剛出了城沒多久，就遇到了土匪?！?p> “那個時候的土匪并不是非要害命，他們的本意是只想謀財，所謂的謀財，便是連身上的衣服都不放過，特別是冬天一些來往商人穿的獸皮，能賣出個好價錢，所以他們?yōu)榱诉@些價值連城的東西，只能從人身上活活拔了去，沒有了這些御寒，即便是他不殺你，也會被活活凍死……”
“情急之下，你黃伯伯將身上所有的銀票都悄悄塞進了我的口袋，他假意配合，將藥材都悉數(shù)給了他們，卻趁其不備掩護我逃離，他一人拼死拖住了那些土匪……”
“事后，我回來便尋你黃伯伯不到，以為他遭了毒手，便沒有臉再在東北老家呆下去，索性就典當了藥鋪，換了些錢只身一人來到上海灘，就一直到現(xiàn)在有了這份家業(yè)……”
江老爺說到這，老淚縱橫。
“當年若不是你黃伯伯舍身相救，恐怕我早已成為那刀下的冤魂，哪里還有今日的成就？德子啊，往后你就踏實在江家住下，這就是你家！”
江老爺說著，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朝著黃有德保證，連江風來聽了都為之動容，要是放在現(xiàn)代，黃伯伯的這種行為就是舍己為人的奉獻精神，那是要被當做英雄接受表彰的，再不濟也能評上個年度好人。
“哎，江兄，不瞞你說，當年你走后，土匪們確實對我動了刀子，我也以為自己怕是挨不過去了，誰曾想夜里烏漆嘛黑，土匪的刀子雖扎到了我，卻失了準頭，他們以為我死了就把我丟在一旁，最后被過往的路人救下，這才撿回條命?！?p> “等我傷養(yǎng)好后就回去找你，可是一打聽才得知你去了上海，我當時沒了盤纏，也不想再折騰，就索性窩在老家，四處打著零工為生，最后遇到了我的內人?！?p> “哦？怎么不見夫人蹤影？”
“家里遭了災，她也跟著病死了……”
“那孩子呢？”
“早些年不學好，被我打跑了，我也是被逼得實在沒了辦法，這才一路乞討來了上?！m然我是來投奔江兄，但絕不能吃白飯，若江兄不嫌棄就隨意在藥鋪給我安排個活計，我也好有臉在江家呆下去?！?p> 不白吃白喝，光憑這點，江家人就認可了黃有德。
“你剛來，這一路上又風餐露宿，先休養(yǎng)些時日再說，不急?！?p> 江老爺說著樂呵呵地給黃有德夾菜，推杯換盞間，酒桌的氣氛也跟著熱鬧起來，這頓飯，所有人都吃得很盡興。
江風來也不禁感嘆，原來江老爺還有這么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自從自己家人后，家里便冷清了下來，如今黃伯伯的到來能讓家中的氣氛熱鬧些，江風來也放心了很多。
酒過三巡后，江老爺?shù)哪樜⑽⒎浩鹆思t潤，江風來忽然想起今日來的目的，便用言語仔細提醒著江老爺。
“爹爹，您別忘了去趟保衛(wèi)團的事?！?p> “放心吧，忘不了，忘不了，你們就回去等著好消息吧?！?p> 江老爺說著開懷大笑，江風來也好久沒見過他這樣的笑容。為了不破壞氣氛，她給大少爺使了個眼色，兩人起身匆匆告了辭，回了陸府。
當車子緩緩停在陸府后，一抬頭，江風來瞧到陸老爺仍在翹首以盼。
“爹，您放心吧，我爹他應了下來。”
“如此甚好，替我謝過你爹?！?p> “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爹您還沒吃飯吧？我從娘家?guī)砹诵╋埐耍覍⒕鸵活D?！?p> 陸老爺什么都不說，只是連連點頭。
“慢著——”
突如其來的一聲，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