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故人再見
綴香樓內(nèi)，原本應(yīng)該琴聲悠揚的一間屋子，此時卻傳來瓷器碎落的聲音。
“真是一群飯桶，連做個事都要被人抓住把柄！”
“殿下，此次事情應(yīng)該是有人故意為之?！?p> “哼，我當(dāng)然知道，不然錢玉書的詩難不是自己長了腳跑出來的？”
琴聲彈錯了一個音，但是并無人發(fā)現(xiàn)。
“看來，父皇前段時間重病，我代理朝政，倒是讓那只老狐貍急了?！彼攘丝诓瑁骸斑@事兒既然是蘇喆辦的案，父皇那邊肯定多少也知道了些，罷了，棄子丟了就了吧，這段時間都注意些，別再被抓到什么把柄?！?p> “是?！?p> “對了，臨王府中的奴才都送過去了吧。”
“都送過去了，不過這臨王夫妻都沒讓人近身侍候，說是還是自己原先的人用著習(xí)慣些?！?p> “嗯，倒也無所謂，反正他年后就要回那苦寒之地了，不過就是父皇一時心軟，看著也翻不出什么花樣?！?p> 過了會，屋內(nèi)之人告退離開，只留下那被稱為殿下之人，正是當(dāng)今太子殿下。
他細(xì)細(xì)的品著茶，看著蘭娘撫琴，直至一曲結(jié)束。
“這錢玉書你怎么看？”他細(xì)長的雙眼玩味的看著她。
“殿下說笑了，蘭娘只是一介伶人，哪里會懂這些大事?！?p> 他舉起手中的茶盞，隨意說著：“前幾年，他還在做通判之時，不是經(jīng)常來這嗎？”
蘭娘低頭：“殿下也說這是幾年前的事了，況且那時蘭娘剛?cè)刖Y香樓，雖曾與他見過些面，但早已記不清了?！彼嘈Γ骸暗钕逻€是莫拿奴家說笑了。”
太子放下杯子，一把將她拉到懷里，手背輕撫蘭娘的臉頰：“看來我也要經(jīng)常來啊，以免有人過段時間就把我忘了?！?p> “叩叩叩”
門外侍從提醒：“殿下，時辰到了。”
“嗯。”他放開蘭娘，站起來理了理衣服，直接走了出去。
門被關(guān)上，只剩蘭娘一人，她慢慢起身，走到一邊去收拾琴桌。
“嗡......”一滴眼淚落了下來，正好滴在琴弦上，她抹了抹臉頰，卻輕輕笑了起來。
京師一下子抄了三個官員的家，其中就有諫議大夫魏行，想想前段時間還在說的他家的公子與燕王之事，眾人唏噓之余，還嘆天家仁慈，雖抄了家，但也只判了此三人流放，并未涉及家人。
茶館里，清月在一邊聽得直想笑，不過就是做樣子罷了。
仲帝若是罰的狠了，那三人狗急跳墻，說出什么不該說的，捅出什么不該捅的，畢竟是太子的人，顏面還是要的，將家人留在京師，雙方都能各退一步。
叫了小二結(jié)了賬，便直接走了出去，剛出了茶館沒幾步，便被一懷抱孩子的粗衣婦人給撞了，還好季臨秋在一邊扶了一把，那婦人頭也不回，直直往前走。
“姑娘，沒事吧？”木槿嘴里說著：“怎么走的這么急，撞了人也不停下來?！?p> 清月看著那婦人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臨秋，快把那人攔下來！”
季臨秋點點頭，快步追了過去，她們二人跟在后面。
“唉！你這人怎么回事？好好地為什么攔我的路？”
清月她們也跟了上來，那婦人一看到他們?nèi)?，心下了然，原來是剛剛撞到的?p> “我家孩子生了病，著急找大夫，剛剛一不小心撞到姑娘，還請姑娘見諒?！闭f完就要走，季臨秋手一伸，就是不讓她走。
清月上前一步，開口：“怕是你抱的不是你家的孩子吧？”
那婦人神色一變：“姑娘這是說的什么話，這自是我從小養(yǎng)到大的啊！還請姑娘行個方便，莫要耽擱了我家孩子看病?！?p> 清月并不理會：“木槿，把孩子抱過來?！?p> 木槿點頭，隨即上前，用了些巧勁，把孩子給直接抱了過來。
“唉，你們干嘛？搶孩子啦！青天白日有人搶孩子，還有沒有王法了？”婦人癱坐在地，一邊拍著大腿，一邊哭喊著。
周圍很快就聚集了一堆人，指指點點。
清月看了眼在木槿懷中熟睡的孩子，這么大動靜都沒醒，怕是被下了藥：“你說這是你家孩子，可有何證據(jù)。”
那婦人一愣，接著哭喊著：“我自己生養(yǎng)的孩子要什么證據(jù)??！你看我家孩子穿著的衣服，還是我一針一線做的呢！”
木槿開口道：“你給你們家孩子做衣服，大出這么多嗎？”眾人望去，這孩子的袖子和衣擺確實大出一大截。
“我，我這是怕孩子長得太快，便做的大些，”婦人抹了把淚：“姑娘你一看便是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我們窮人家的孩子哪能長多大做多大？一件衣服都是要穿到不能再穿的?！?p> “哦？既然都這么窮了，那為什么還要給你孩子穿云紋緞的衣裳？”清月把孩子最外面的衣服掀開：“這一件怕是能頂你家一年的積蓄了吧！”
眾人頓覺奇怪，那婦人憋紅了臉：“我這是，我這是，孩子的生辰要到了，我這是攢了好久還攢出來的?！?p> 清月冷笑，心想，倒是嘴硬，她接著開口：“順便再用剩下的面料做了雙靴子是吧？您這可真舍得！”
拿這么貴的面料做靴子，這下可不是舍得就能說得清的，一般人家因為考慮到耐磨，耐穿，都是用粗麻布做的，還有些人家甚至平日里穿的就是草鞋。
這婦人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話，眾人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還有好事者，直接跑去叫來了巡街的官兵，那婦人一看有官兵要來，趕忙推開眾人，逃了出去，領(lǐng)頭的官差一看，馬上讓幾個兵追了過去，眾人也慢慢散了。
“姑娘，那這孩子怎么辦？”木槿抱著孩子問
“這么鬧都沒醒，先找個大夫給看看吧，別真給耽擱了。”清月轉(zhuǎn)身，朝一邊領(lǐng)頭的官差身子略彎：“幾位大人，我是前面無茗居的東家，這孩子我們先帶去給大夫看看，若是孩子家人找來，還請您轉(zhuǎn)告一下?！?p> 官差回禮：“姑娘客氣了，還要感謝姑娘仗義出手?！?p> 兩方客氣一番，便直接分別了。
不遠(yuǎn)處就有一個醫(yī)館，大夫給看了看，所幸孩子只是被喂了些蒙汗藥，睡一覺就好了，便又回了無茗居，一直到天快黑了，孩子的家人才找過來。
一位披著素絨繡花斗篷的婦人扶著個頭發(fā)花白，穿著素衣，手拿佛珠的老太太，后面跟著一堆丫鬟婆子。
木槿將她們帶到后院，一進門就看見自家孩子躺在軟榻上在睡著，老太太眼淚頓時就出來了：“我的孫兒??！”之前就聽說被下了藥，這會兒看見孩子閉著的雙眼，直把那拍花子在心中罵了八百回。
一頓眼淚過后，孩子也被嬤嬤抱上了馬車，年輕婦人扶著老太太上了馬車，說了兩句，便轉(zhuǎn)身向木槿走來：“聽說是無茗居的東家姑娘救下了琪兒，還請姑娘帶路，我想親自謝過您家姑娘?！?p> 木槿想了想，說道：“您跟我來?！?p> 接著就帶她到了二樓的一間雅室內(nèi)。
“姑娘，孩子的母親想親自謝謝您。”木槿在簾外說
“道謝倒是不必了，只是以后還請當(dāng)心些，莫要再丟了。”清月邊說著邊將茶盞放下，起身從簾后走出，看到眼前人，瞳孔一縮，原來孩子母親竟是何蘭欣！
“今日和家中母親一起去寺內(nèi)燒香，竟不想出了這么個事兒。”何蘭欣輕輕一拜：“還要多謝姑娘救了琪兒。”
“夫人客氣了，本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清月回拜：“我看老太太還在車?yán)?，天色已晚，您還是早些回家吧！孩子也要人照顧著?！?p> 何蘭欣點頭：“今日著實匆忙了些，改日再來好好謝謝姑娘。”
“慢走。”
等人出了雅室門，清月又回到簾后，卻并未坐下，她打開窗，看著馬車走遠(yuǎn)，腦中卻思緒紛亂。
“姑娘，姑娘？”木槿送完人，一上樓就看見自家姑娘在窗前發(fā)呆。
“姑娘~”
“??？”清月回過神：“什么？”
木槿無奈：“天已經(jīng)黑了，咱們該回小園了?！?p> 清月呆呆點頭：“哦，對了，臨秋呢？”
“臨秋在樓下等您呢！”
故人初見，卻早已不是當(dāng)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