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慢了張淵小半刻,待江辭到酒樓時,宛春已經(jīng)轉(zhuǎn)醒了。
醒來后的宛春看著空空如也的對面席座,一時恍了神,呢喃了兩聲“江辭”,卻聽不見回應。
晃晃悠悠起身,走至窗前,推開窗扉看了看外頭的天色,約莫估算了一下,可知自己睡了差不多半個時辰。
宛春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推開門,正打算喚來小伙計問一下江辭的行蹤,不想剛一出門就和同一時間退出門外的上官步痕撞在了一起。
宛春受不住向后跌了幾步,后面的江辭趕緊拖住了她。宛春驚訝轉(zhuǎn)身,見著江辭,不禁面上一喜。
“江辭!”
江辭輕輕笑了笑,喘了口氣,才緩過神來。江辭看了看宛春,復又將目光從宛春身上移至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們看的上官步痕的身上。
上官步痕眉頭一皺,不滿江辭看他的眼神。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后又看向宛春,斥道:“小丫頭,你撞了我可還沒和我道歉呢!”
迷迷糊糊的宛春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轉(zhuǎn)過身同他福了福身,十分恭敬地道了個歉。
上官步痕悻悻拂袖,冷哼一聲,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上官步痕稍微走遠了些,宛春才轉(zhuǎn)過頭來對江辭道:“你剛?cè)ツ牧税???p> 江辭看了看尚還大開的隔壁的房門,想了想,拉過宛春朝內(nèi)屋走去,關上門,對面而坐。
江辭看著宛春,神神秘秘地笑了笑。緊接著便從袖中拿出一個銀簪,將它遞給宛春。
宛春呆愣著遲遲不敢接過。江辭又笑了笑,道:“特意買給你的,快接啊,我手都快舉酸了?!?p> 宛春戰(zhàn)戰(zhàn)接過,一臉的受寵若驚和難以置信,旋即顫顫開口道:“真、真是買給我的?”
宛春細細撫了撫那銀簪表面,輕柔地摩梭著那垂掉下來的玉珠,似心頭寶一般仔細呵護著。
江辭笑道:“我見你頭上常年簪一木簪子,除此之外便再無旁的首飾了,想著該送你一個的。找了許多家店鋪,挑了許久,才算挑了個合心的。挑的時間有些久了,都害你睡著了,你可別介意。”
宛春聞言,頓時掩面,泣涕漣漣,嗚咽道:“嗚嗚嗚,江辭,你對我也太好了吧!你還有傷在身,卻為我跑那么遠,就為了買個簪子,你也太好了吧,真的真的太好了,嗚嗚嗚?!?p> 宛春起身,走向江辭,一把擁住江辭,道:“我宛春越為你做牛做馬!不是有那么個詞叫‘結(jié)草銜環(huán)”嘛,你說,你想要多少草環(huán),我都給你!”
江辭啞然失笑,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不要什么草繩和玉環(huán),只要你開心就好。”
雖然確實有利用她的成分在,但江辭確實也是真心待她的。畢竟宛春才是她來到這邊真正意義上認識的第一個人。
再加上宛春這人十分單純討喜,送她個小禮物也是合該的。
宛春感動得又一把擁住了她,大聲嘆道:“江辭!你也太好了吧!以后我叫你‘辭姐’好不好!或者是‘小辭’、‘大辭’?”
江辭哭笑不得,只得連連應道“好好好,都好都好?!?p> 宛春這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江辭,復又回座位上細細研究起那銀簪來。
隔壁房的沈若輕輕把玩著桌上的白瓷杯,耳朵直直地豎了起來。
張淵飄至對面,立在上官步痕剛剛坐著的位置上,歪著個腦袋,癡癡地望著沈若。
沈若似一座山一般屹然不動,靜靜坐著,并無起身要走之勢。
看了好一會兒的張淵懶懶地打了個哈欠,耐不住寂寞,閉眼假寐起來。
沈若仍靜靜豎耳聽著什么。終于,在聽見宛春激動大喊一聲“江辭”后,沈若輕輕勾唇,滿意一笑。心中已有了計較。
得了確切的答案,做了想做的事。沈若起身,拂了拂袖,走出門去。
張淵看不清沈若的面容,卻隱約覺著他在笑。張淵沒來由一陣惡寒,全身顫了一顫。
看著沈若走了老遠,張淵才穿墻而過,飄至隔壁江辭她們所在的房間,看著江辭,小聲說道:“走了?!?p> 江辭亦小心比劃了個口型:“走了?”
張淵點了點頭,又道:“剛走的?!?p> 江辭點點頭,抬頭看著宛春,道:“宛春,你還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江辭偏過頭,看了一眼天色,又道:“時間還早,還可以去很多地方呢?!?p> 宛春搖了搖頭,道:“沒有了。你有沒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啊?好不容易才出來一次,可不能全遷就了我,也得去你喜歡的地方才行啊?!?p> 江辭歪著頭思考起來。
距約定時間還剩一個時辰左右,現(xiàn)在回去,未免太不劃算了些,可她拖著個傷殘之腿也不利于行動啊,也只能去個就近的地方。
可這里除了些首飾店外便全是小吃店了,她對吃食也沒什么講究,況她們已經(jīng)吃得夠多了,她也不想再逛什么酒樓茶館之內(nèi)一切有關食物的地方了。
江辭摸了摸腰間的錢袋子,掂了掂,已輕了一半了,所剩余額不多了,還能去哪呢?
見江辭好久不答話,宛春眨巴眨巴眼,定定看著江辭,不禁開口道:“你沒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想了想,宛春又笑道:“也是,你經(jīng)常同王爺還有杜大人一起外出,見過的東西和吃過的美食肯定都非常多,這些小玩意定然是吸引不了你的?!?p> 說著,宛春不禁露出了艷羨的眼神。
沈若,杜衡?
江辭蹙眉。
雖然一直同他們外出,但她所見所聞確實不多。不過她也不喜玩樂,所以她也不甚在意這些細節(jié)。
若非要從中挑出一項愛好來,那估計就是看書了。除此之外,倒還真沒有其他多余的愛好了。
看書……
江辭忽然想到了什么。抬頭看著宛春,欣欣然道:“不然我們?nèi)凉涔浒伞?p> “書肆?”宛春咂咂嘴。
她沒上過學,大字也不識幾個,平常聽沈若這類有學識的人說話,她都要揣摩個半天。讓她去那書肆聞那墨水腥臭、聽那酸秀才講書……這豈不是會直接要了她的命?!
宛春抬眼,瞥見江辭一臉熱忱,想著她對自己這么好,忍痛也要給她買個銀簪回來,自己說什么也不能拂了她的意啊。
于是,宛春咬咬牙,死命點了點頭。一臉的視死如歸。
江辭看著她,輕聲笑了笑,道:“你不想去的話,可以不去的,不用勉強。我也只是隨口一提罷?!?p> 宛春立時擺了擺頭,道:“你喜歡就去,我陪你。”
江辭看著她,忽而笑了,輕聲道:“好。”
兩人付了飯錢,向小伙計打聽了一下附近的書肆,小伙計熱切指道:“往左拐走到永安巷,左手邊從前往后數(shù)第七間就是了。
不過那個書肆比較小,書目不算齊全。小姐若是不嫌麻煩,也可再拐幾個彎到長街巷,那里書肆多,還大?!?p> 江辭笑了笑,道:“多謝小哥。”說罷自袋中取出一顆小銀錠,遞給那小伙計做小費。
小伙計歡歡喜喜地接過,立時將它放入內(nèi)衣兜,熱情地承了一聲后復又眼神灼灼地望著江辭,盼她再問幾個問題。
一旁的宛春看著江辭隨隨便便就拿出一錠銀子給別人做小費,不禁心疼得臉上的肉也跟著心頭的肉一同顫了起來。
見那小伙計還賴著不走,宛春忙出聲驅(qū)趕道:“謝謝小哥,我們暫時沒什么問題了,你可以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p> “可……”小伙計看向江辭,一臉不舍。
江辭笑了笑,道:“小哥還是快些去招呼其他客人吧,我們得走了,下次再來?!?p> 既然金主都開口了,小伙計也只能作罷,悄悄撇了撇嘴,對她們鞠了個躬,恭敬道:“靜候二位佳人下次光臨。”
江辭點了點頭,拉著宛春走出門去。
兩人直奔那永安巷。
到了永安巷,江辭從前向后數(shù),仔細辨了辨那書肆的位置。待定位好后,江辭又拉著宛春向前走去了。
進了小樓內(nèi),一股書卷濃墨之氣撲面而來,江辭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是知識的味道。
一旁的宛春同一臉享受的江辭截然相反。只見她緊蹙著眉頭,捂著鼻子,憋著氣,一張臉憋得通紅,終于是忍不住咳了兩聲。
江辭拄著鳩杖快速踱步至書架旁,仔細尋找她需要的書。
雖然沈若才是主線,但杜衡也不可就此忽視了。
杜衡給了她一袋銀錢,想必是沒有錢再來買書了。江辭也知書荒的體驗,那種感覺雖算不上痛不欲生,但也可以說是抓心撓肝了,當真不好受。
況杜衡先前曾贈過她一枚銀簪,雖然也是為了應付她才買的,不過到底是人家的一片心意,她也該回個禮才是。
雖說用他的錢替他買禮物,有些不妥,不過一向聽說江湖之人是不拘于這些繁文縟節(jié)的,想來杜衡是不會介意的。
想到這,江辭不禁捂嘴,吃吃笑了起來。
借花獻佛這招果然妙哉,屢試不爽。
這里的書并么有進行分門別類,堆得比較亂,教江辭一頓好找。找了好半天才終于找到,正伸手去拿,卻有另一只手探了上來。
江辭轉(zhuǎn)過頭去看著那人,兩人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