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整個大河村開始嘈雜起來。各家的公雞爭相打鳴兒,婦人們早起開始做一家人的早飯,炊煙飄蕩在整個村子的上空。
蘇家的人也都起了,今天家中的男人要繼續(xù)將沒翻完的田地翻完,等待春種。
蘇家目前只有五畝三分的旱田,都是蘇文強和蘇明華開荒的地,就在東山腳下。
自從發(fā)生了野狼下山吃人的事情,便沒人再敢往東山附近湊,是以蘇家附近沒有其他人家,田地也離村里的田地甚遠。
倒不是蘇家人不怕野獸,而是村中大部分地方都是有主的,只有這東山腳下荒著,不用花銀子買地,誰開荒了就是誰的。好在十幾年來,也沒見到有野獸下山來。
等蘇嬛醒來的時候,蘇家男人都已下地去了,這一覺睡的太久了,讓她骨頭都酸痛了,但是精神卻很飽滿。
穿好自己的小破棉襖,蘇嬛在水缸打了點水洗臉漱口,冰冷的河水讓她提神醒腦。
余氏這時候已經(jīng)到河邊去洗一家人的衣服了,農(nóng)家做活多,衣服也要勤洗。
等洗漱完,蘇嬛看到灶臺鍋中還溫著兩個饃,是余氏給她留的早飯。
拿起一個硬饃饃啃著,她決定今天先來實行昨晚想出的第一個辦法。
餐餐頓頓的啃饃饃吃水煮白菜,吃的人力氣都沒了,更別提男人們還要做繁重的農(nóng)活。
大河村之所以叫大河村,是因為坐落在一條二三十米寬的河邊,河的另一邊是小河村,小河村人口比大河村人口少,所以叫小河村。
這條河是從東山上流下來的,甘冽無污染的山泉水流至山下匯聚成了河,山上的源頭無人見過,據(jù)村中的獵戶說,他進山五百米,仍未看見河的源頭。
這條河中是有魚的,余氏等婦人洗衣服在河的下游,河的上游就在蘇家屋后不到百米的地方,水草豐茂,山腳下還有一個水潭,深不見底。
蘇嬛正是準(zhǔn)備捉魚。
河中的魚無主,只要能抓住,便能吃。
村中人多以種田為生,沒多少人會捕魚,除了村中的徐大爺,當(dāng)初他從沿海逃難過來,會編網(wǎng)撒網(wǎng)捕魚。
但是他一個孤寡老人,就以賣魚為生,自是不會將網(wǎng)和編網(wǎng)的方法賣給其他人。
其他人也只能靠眼力和運氣用木棍子插插魚,偶爾運氣好可以加個餐。
蘇嬛從小在大山中長大,童年的樂趣就是上山下水抓魚摸蝦,甚至到水田的溝中摸泥鰍。在那個貧窮的年代,抓到東西就是加餐。
捉魚最重要的東西是捕魚簍,這個東西蘇嬛是會編的。每次捕魚簍壞了,都是奶奶削竹子,她編簍子。
記憶中大河村中有竹子的地方是村南面,那兒有幾個小山坡,長著小灌木和竹子,在淡季時有村中人砍竹子編籮筐和籃子去鎮(zhèn)上賣,蘇家也是其中之一。
說干就干,蘇嬛梗著脖子三兩下的咽下饃,便提起家中的砍柴刀朝村南面出發(fā),她要趕在余氏洗衣服回來之前到家。
由于原主這個身體只有八歲,她也不準(zhǔn)備砍特別多,先砍兩三根二指粗的竹子用著。
一路經(jīng)過幾戶人家的大院兒,有的院中養(yǎng)著大肥雞,還有兩戶富一些的人家還修了豬圈,養(yǎng)了兩頭大肥豬。
走了大概十幾分鐘,小山坡便到了,山坡是連著東山的,只是坡勢平緩,相當(dāng)于山與平地的過渡。
這片山坡上沒有什么豐富的物產(chǎn),稍微能吃的,都被村里人挖光了。
蘇嬛沿著村民踩出來的小路上山,走了十幾米便尋到一叢竹子,但是這外圍的竹子都非常細,粗的都被砍完了。再深入了五十來米,才找到合心意的。
蘇嬛麻溜的兩柴刀就砍倒了一根,等砍好三根,拖著兩人高的竹子就往家趕。
小小的一個人,抱著竹子的根部,竹竿和葉子全托在地上。
等蘇嬛到家,余氏果然還沒有回來,讓她松了一口氣,畢竟如果余氏回來卻發(fā)現(xiàn)她不在家,肯定得急了。
她先將竹子的枝丫去掉,留下主干,去掉的枝丫和竹葉曬干了還可以燒火。
剩下的活計她準(zhǔn)備等今天爹回來了再做,畢竟削竹篾是需要一把力氣的,她這個小身板兒不夠看。
將竹子削好,枝丫葉子攤開在院兒中曬著,余氏也回來了。
“娘,我去揀柴火了?!碧K嬛跟剛進門的余氏打一聲招呼,就提著籃子出發(fā)了。
以前家中的柴火也是原身揀的,農(nóng)家做飯都需要燒柴火,干柴需求量很大。
蘇嬛來到原身經(jīng)常揀柴的地方,就在東山山腳下。
這里的小樹及灌木較多,地上也落著很多枯枝。
蘇嬛邊揀邊朝著山里深入。
蘇嬛知道,這個山里沒有人開發(fā),是可以找到很多可食用的東西的,但是原身膽子小從來沒有進去過。
若說危險,這種大樹參天蔽日的森林肯定是很危險的,但是現(xiàn)在還是早春,氣溫還未復(fù)蘇,蛇蟲還沒有從冬眠中結(jié)束,只要她不深入,應(yīng)該是沒有太大危險的。
昨天剛下過雨,林中又照射不到陽光,泥土都還是濕潤的,揀的柴火也要回去曬一曬才能用。
才深入十幾米,林中光線就有些昏暗了。高大的喬木并沒有因為冬天的寒冷而有任何萎靡的跡象。
這里地處南北交界,冬天的氣溫沒有北方那么寒冷,林中有不少在冬天長勢良好的草木。
下過雨的土地上長出很多菌類,大多數(shù)是不可食用的有毒的菌。
蘇嬛摘了一些長在腐樹上的香菇和平菇,隱隱的在草叢中看到一個反光的東西。
她小心的走過去,扒開枯草,竟是一個捕獸夾。
原來這林中還是有人進來打獵的。
“你在干嘛?”一個處于變聲期的沙啞男聲出現(xiàn)的蘇嬛身后,嚇了她一跳。
蘇嬛快速的轉(zhuǎn)過身,便看到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男孩,穿著和她一樣破爛的衣裳,拿著一把弓箭。
與他穿著不相符的是小男孩長的非常精致,每個五官都很出眾,膚若凝脂、眸若點漆,那皮膚好的蘇嬛真想摸一把。
蘇嬛的眼中飛快的劃過一絲驚艷。
“你好?!碧K嬛跟他打招呼,“你也是大河村的人嗎?我沒有見過你。我家就是住在山腳下的那戶人家,你叫什么?”
然而小男孩并不像她一樣友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只說了一句話便走開了,“別動我的捕獸夾?!?p> ???
蘇嬛有些懵,看著他走遠的背影,想著現(xiàn)在的小年輕脾氣都這么傲的嗎?
感覺她家十歲的三哥蘇禹小正太挺萌的呀。
等看不見那個小男孩的背影后,蘇嬛覺得自己的菌子也摘的差不多了。
半籃子柴火上鋪了滿滿一層白白的菌子,算是滿載而歸吧。
等回到家時,余氏正在準(zhǔn)備一家人的午飯。
“娘,我在山上找到了菌子,咱今天可以喝菌湯了。”
蘇嬛將菌子揀出來拿進灶房,濕柴攤開曬在院中。
余氏正在炒冬天儲存下來的大白菜,看到蘇嬛拿進來的菌子,頓時急了:“你進山了?不是讓你別進山的嗎?那山上可危險了!”
蘇嬛拿了個木盆打了水開始洗菌子,邊回答余氏道:“娘,放心吧,我沒有進多遠,也就十來米,我還在山中碰到一個人,一個十二歲左右的男娃,我沒在村子里見過他?!?p> 余氏去灶堂撤了柴,將白菜盛出鍋。
“哦,你說的應(yīng)該是我們村獵戶秦遂的養(yǎng)子秦徊,他是被秦遂從山上撿下來的,也是個苦命的孩子。你沒見過他是正常的,自從秦遂娶了媳婦,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后,他就被使喚的團團轉(zhuǎn),還被秦遂他媳婦非打即罵,十歲的時候就跟著秦遂上山打獵了,打到的獵物也沒他一口吃的,哎!”說著,余氏嘆息的搖搖頭。
接著,余氏跟她細講了一番秦徊從小到大的遭遇,真是怎一個慘字了得!
蘇嬛聽完后有些唏噓,長的那么好看的一個娃也有人舍得糟踐,哎!
從小到大經(jīng)歷了這么多磨難,他那冷漠的態(tài)度也就不突兀了。
蘇嬛將洗好的菌子盛起來,一半給余氏煮湯,另一半拿到院中曬著。
余氏做好飯后先裝了五人的飯菜送去田地里,午飯男人們一般都是在田中解決的,吃完直接繼續(xù)鋤地。
臨走余氏囑咐蘇嬛先吃,但蘇嬛仍然等著余氏回來才一起吃。
加了一道鮮美的菌湯,蘇嬛用熱湯將饃泡軟一些了再吃,這樣美味了很多。
吃完后她就將碗筷洗了,又下地去收男人們的碗筷,順便帶去一壺水。
如果說蘇家的房子離東山還有兩百多米,那么蘇家的地就是正在東山的山腳下,但是是在遠離河的那邊,蘇家人做農(nóng)活時一抬頭就能看到郁郁蔥蔥的山林。
“爺,爹,大哥,二哥,三哥。”
蘇明華抬起頭便看到女兒站在田埂上,正放下手中滿當(dāng)當(dāng)?shù)乃畨?,將上午喝完的水壺與吃過飯的碗筷收到籃子里。
“小妞啊,中午的菌湯真好喝,聽說是你摘的菌子,小妞真能干!”蘇明華夸贊著女兒。
蘇禹邊扯著田中的枯草,邊抬起頭來朝蘇嬛說道:“妹妹,林中還有菌子嗎?下次我和你一起去?!?p> 蘇明華拍了一下他的頭道:“進什么山,被野獸吃了還有你吃菌子的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