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兩位哥哥行行好,買朵花再走吧!”
正當我們拐進她家所在的巷子時,看到一個乞兒,大概十二歲左右,捧著一大撮野花,眼巴巴地堵在我們兩人面前。
我說:“可是哥哥不喜歡花呀?!?p> “哥哥可以買花送給心愛的女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臉色暗下去,“你這小子挺會說話的……”
許從誠看到我不對勁,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勸導著我:
“你別刁難他!世道艱難,孩子賣花也不容易。”
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我蹲下去對那孩子說:“我買花也可以,但是得回答哥哥幾個問題,若你回答得好,我就買你手里所有的花。如何?”
“哥哥說便是,我們這些乞兒消息最靈通了?!?p> “那好,我問你,你知道今天有位瘋了的公公在翠微閣墜樓嗎?”
“當然,這么大的事,街頭巷尾都傳盡了!據(jù)說那位賈公公瘋之前官特別大,是荊州水師的執(zhí)事公公呢。”
“你知道他什么時候瘋的?又為什么會發(fā)瘋呢?”
“呃……”小孩子眼神瞟著我的錢袋,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我先給他一片碎銀,“這下可以說了吧?!?p> “謝謝哥哥!呃……我也是聽老乞頭說的,好像是十三年前的事兒,我們湖廣地界的總督突然換人后,緊接著賈公公也跟著瘋了。我們都猜賈公公和那個總督從前一定有什么勾當,總督落馬之后,賈公公為了不受牽連才裝瘋的?!?p> 許從誠狠狠地捏著衣襟,哪怕用力過猛已經掐到肉皮。那個總督不是別人,是他的生父,雖然幼年記憶短暫又模糊,但是手里的證據(jù)讓從誠很清楚這一切都是另有隱情。
我買下了乞兒手里所有的花,順道送給真兒,當做遲到的喬遷賀禮。
只見真兒挽起了云髻,麻利地端來一盤盤熱氣騰騰的飯菜,我驚異于她的改變。在她身上我終于看到了與世無爭的煙火氣,眼神里時時透出的幽怨都不見了,反而統(tǒng)統(tǒng)平移到我的身上。
她和林子駱互相幫襯著,像對老夫老妻,但是房間里依然蔓延著初見的羞澀味道,這一幕像極了錦簫和從誠。
歪過頭,注意到許從誠眼下含笑,在想念一人。
我也在想念一人,“我大約不該有這樣的生活……”
從誠問道:“為何不該?你說的話我怎么越來越聽不懂了?”
“你不會懂的,我剛剛說的話不為任何人?!?p> “我看出來,就算太子恨你,不愛你,也還有一個人在默默守護你。他知道你有危險,就把從吉壤調到禁衛(wèi)軍,我是在代替那個人守護你。”
“你不會明白的,他不一定會明白……”我喃喃著,不再去想這些瑣碎,“很久你都沒有和我談起錦簫。一直都沒來得及問,你們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自從去吉壤就很少見過她,但她信里提起你的時候言語怪怪地,而且也對我疑神疑鬼。我猜她已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p> 錦簫還是知道了,很快她就會查清楚我靠近他們的目的,還有我和從誠這些年正在做的事。
物是卻人非,恰逢山窮水盡,也懶得去解釋了。
真兒拉我到房間,說要我?guī)退寤?。插花的手藝還是云束閑暇之時無意教我的,大約有四種顏色的花,最后都被整整齊齊地插在花瓶子里了。
插完花,她步入正題,問我太子是否知道她在這里。當然是否認,之后便和真兒談及我為何來到荊州。
“命運真是奇妙,昭貴妃說的把柄,沒想到太子也有。你離開以后,他對我懷恨在心,三番兩次要我的命。這次解開誤會后,讓我不明白的是,他非要我來荊州查案?!?p> 她深感內疚,說:“沒想到我這一離開害得你這般身不由己?!?p> “和你關系不大,我本來就身不由己。現(xiàn)在只想把當前賈公公的案情查清楚,背后一定有我想知道的東西。”
“需要林郎照應的,和他說一聲便是。”真兒邊說著邊牽我出房門。
一抬眼便看到許從誠,喝了點酒后因為太困,斜趴在桌子上酣睡著,難為他了,這些日子跟在我身邊奔波勞苦,日夜憂勞,又不能和我一樣幾天幾夜不睡覺,自然不勝困意。
耳邊的鬢發(fā)耷拉下來遮住了精致臉龐,我?guī)退闷饚赘鶕纤亲油妗?p> 由于我和許從誠都是男人身份需要避嫌,我不得不把他鬧醒離開,但他依然睡眼朦朧,走在路上都能睡得香甜,甚至不顧左右地被地上的石頭絆倒在地上。
我把他從誠連拉帶拽地回客棧。嘲笑歸嘲笑,看到從誠這幅頭暈眼花的模樣,突然想起了什么。
賈公公死前面容安詳,眼部的膜層沒有震蕩后的輕微脫落,那就說明賈公公墜樓前極有可能是暈厥狀態(tài),即是他的死一場謀殺。
第二天我和從誠重又來到府衙。許從誠提出想解剖尸體,但是林子駱說賈公公畢竟是監(jiān)理公公,不僅他弟弟賈鈺不會同意,而且船塢里的人也不會同意。
“既然都不同意,那我們便親自到水師船塢那里調查個清楚吧!”
就這樣,自導自演的這出戲讓我三人順理成章地來到船塢。
船塢極大,賈公公所在的塢司又被分為三部分——監(jiān)案、監(jiān)工、監(jiān)理,每部分各有十位監(jiān)公,賈公公便是其中一位監(jiān)理公公。
“喲,這位是林探官,那這兩位是……”
只聽到這一聲極盡嬌媚,來人不是別人,而是現(xiàn)任的執(zhí)事大公公。讓我好奇的是,那人似乎二十歲左右,面若嬌弱女娥,指尖細弱似是蘭花。
“回薛公公的話,這兩位從京城遠道而來。一位是捕快,另一位是他的道友,都是來協(xié)助小官查賈公公這起案件的。”林子駱連忙解釋,看得出來這位薛公公在荊州權傾一時。
我趕緊恭敬起來:“鄙人是一位云游道人,來自智云觀,公公叫我浮根道人便好?!?p> “在下是京城里的一位捕快,名叫徐聰。這些是我們的官家文書還請您過目?!?p> “免了,不過林探官呀,怎么隨隨便便就把人帶進我們船塢呢?這里可是水師重地,一定要嚴防閑雜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