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在我的視野掠過最后一抹顏色,隨后我被拖到一條無人的深邃小巷。
我注意到他們有些是浪人打扮,有些是中原打扮,不少還操著蹩腳的口音。但是身手都不算差,見勢乖乖被束住手腳,隨后被帶上他們事先備好的車馬里。
由于被蒙上雙眼,又對金陵地形不甚熟悉,完全判斷不出他們到底去了哪里,只好偷偷記下路線,待得空了再去一探究竟。
大致一炷香的時間,我被重新帶下馬車,跨過數(shù)道門檻之后才讓我摘下黑布。
“都對我們親愛的太子妃溫柔一些,按輩分她可是我的同宗妹妹呢!”
我好似來到一間東洋套廂,套廂里茶香四溢,連家具都被侵染過這香氣。我這個識香高手第一次像個門外漢,沉浸在這種奇特香味里。
只見一個身穿和服的日本商人,端坐在幕后。想起祖奶奶說過沐鞏在東瀛勾結了巨大的勢力,我才確定是他。
我不屑道:“妹妹就算了,叫我沐浮優(yōu),我這個人不喜歡虛心假意,我就直接叫你……沐鞏?”
沐鞏笑著站起來,走出幕遮,聽到東瀛人嘀咕著“橫谷君”
他走近了我,再次笑起:“我現(xiàn)在有個新的身份——橫谷君,日本國的一位商人。你說我怎么偏喜歡你這性格,連模樣也喜歡呢?模樣不像沐朝弼,就連性格也不像他那般兩面三刀?!?p> “我是女子,模樣像母妃多一點,性格方面,你才見我一面又怎么知道我不是兩面三刀的人?萬一我比父王還要心狠一些,你該如何是好?”
“烏夷逍,”他謎一樣地看著我,像看戲臺上的一個丑角,“還要繼續(xù)說廢話嗎?”
他怎么會知道這件事,當年連母妃的年紀都是謊記的,母妃那一脈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更何況唯一知道這件事的局外人——皇后,已經(jīng)葬身火海了。
烏夷逍,每當聽到這個名字,我總是會抖上無數(shù)個機靈,原以為以我現(xiàn)在的武功絕學不會再害怕烏夷逍這個身份,事實證明我錯了,因為一連串人的生死都在這個名字上,包括我愛的那些人。
“你怎么知道的?”
“有時候知道的東西太多了,就不記得我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時候知道的了!堂妹,恕我難以回答你這個問題?!?p> 沐鞏給我沏了一壺茶,推到我跟前,詭秘地說:“畢竟你是我叔父的養(yǎng)女,就算我知道這些,頂多定沐朝弼一個知情不報的罪,到時候他再把鍋扔到你母妃那里,最后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而且你已經(jīng)是太子妃了,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p> “你找我來到底說什么?”我移開了茶具,因為茶里有毒。
“聽我說完呀……如果你死了呢,你說我們的陛下還會對他仁慈嗎?趁沐府在京城沒了靠山,財閥是不是都會群起而攻之呀?”
我狠狠反問:“沐府垮了對你有什么好處!你還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斷地激怒著他,不知道我剛剛發(fā)的信號云束能不能看到,如果她在金陵,一直在我身邊,就一定會看到。
沐鞏果然一團憤恨:“是我小看你了?還是我高估你了呢?你有沒有嘗過被趕盡殺絕的滋味,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頤指氣使!”
沐鞏拔出東洋刀,徑直向我捅去。我心一橫閉上了眼,好像根本沒打算躲閃。
一聲刀斷落地,我重又掙開眼睛,云束一襲白衣破頂而出。還是一樣的仙氣煞人,她利落地牽我與眾人速戰(zhàn)速決,甚至他們連云束的樣子都沒看清。
“給我追!”
云束帶我跑了五條街,這里樓闕層次不齊,輕功而行往往吃虧。
不過最后還是順利回到皇家驛站。今夜我覺得極有意思,見到了傳說中的沐鞏,也見到了云束。說起云束,她的武功又精進不少,離開我的這段日子她少不了日日修煉??偙任疫@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人厲害多了,相比之下我就像個笨徒弟。
剛到皇家驛站,她扭頭想走。
我匆匆攔住,抱怨道:“你這人怎么回事?我賭上命就想見你一面,怎么說走就走?”
“我早該料到你是故意的。說吧,什么重要的事?”云束還是一樣的不耐煩,對誰都一樣。
“事情有三,一是:我手上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證據(jù),推翻嚴黨指日可待。二是:沐鞏知道我不是父王親生長女,而且還知道我原名是烏夷逍,三者:你和我?guī)熥妗遣皇窃谥\劃什么?”
“知道了?!彼尤恢徽f了這三個字?!難道這些不夠讓她驚異一會兒嗎?讓我好生奇怪。
“你就不怕沐朝弼被沐鞏傾覆?你難道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我的生死嗎?算了不計較這些了,那你聽我一句,千萬不要跟著烏蓮必做沒有后路的事了。你們武功再高,憑一江湖俠氣斗不過這幾百年積累下的勛貴!這次,就這次聽我的好嗎!”我?guī)缀跻蘼暫俺鲞@些話。
“我不會聽你的,我答應過師父要誓死相隨。這次來金陵恰好是為了云集義士,我想從此以后應該是沒辦法跟在你身邊了,你自己保重?!?p> “真的是這樣嗎?我知道你不會說真話,不過你也保重。”
原來從京城南下到荊州,再由漢口水路行至金陵,她一直都在我身邊,而我卻蒙在鼓里。上次她也說不會再待在我身邊,還不是不放心我這一路省親。
不知道這次她說的是真是假了。
昆蘭看到我一人在門前徘徊著,側著身久久地望著一個方向,那個方向是一團黑,什么都沒有。
“郡主,你終于回來了?,F(xiàn)在是非常時期,你不能像之前那樣隨心情地出去亂逛了?!彼囊蓡栆话褜⑽依亓爽F(xiàn)實。
“就今晚而已……”
昆蘭撇著嘴,像個操心的老婦人,捂著屁股慢騰騰地過來想把我拉進去。
我順手摟著比我矮一個頭的昆蘭笑聲道:“知道啦——”
“郡主今天去外面看到什么好玩的啦?怎么奇奇怪怪的?”
“不告訴你。”
“難道是看我挨打你才這么高興?”
“不告訴你——哈哈哈,你們在我身邊真好!”